第五十六回 下 赖石炮轰城破汴京
第五十六回下赖石炮轰城破汴京
金人攻城之势愈来愈猛,何栗督郭京出战。郭京说道:“不忙,不忙。不是到了最为危机的时候,我六甲神兵不会轻易出之。我的六甲神兵一出,敌兵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何栗看到形势危机,再三逼促郭京出战,郭京又一再推诿。最后再也推诿不过去了,这才不得已而答应了下来。
这一日,汴京城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郭京的六甲神兵要出城破敌了。众人纷纷登城,想看热闹。但郭京颇为神秘,不但要赶众人下城,还要守陴将卒尽都离开,不得窥观。否则,六甲神兵的神力就会受到影响。众人离开之后,只有郭京相邀张叔夜坐于城墙之上观战。城内气氛显得十分紧张,但又鸦雀无声。
这时,六甲神兵均已按部就班,集于宣化门内,只等待郭京发号施令,而出战的时间也由郭京来定。眼看已是上午时分,郭京在城头上仗俭作法,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之间,郭京停了下来,伸剑而指城外,口中大喊一声,但又听不到其喊的是什么,也许就是下令出战的意思。其声刚落,只见宣化门大开,六甲神兵鱼贯而出。过了吊桥,加快了步伐,向金营冲去。
也许是早已有所准备,金军营寨之内,初时静寂无声,继而又鼓声大作。等到六甲神兵离得近了,只见营门开处,金军铁骑疾驰而出。后又分别由四位将官统领,分成四翼,直向六甲神兵包抄过来。
刚一接战,由郭京统帅的这支特殊的六甲神兵军队便抵挡不住,掉头而跑。这时,六甲神兵的神力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刹那之间,阵形大乱。所有的六甲神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个比一个逃的还快。金兵紧随其后,追杀过来。坠于护城河而死者不计其数,其遗尸将护城河都填满了。守门者只怕金人乘势杀进城来,急急忙忙将城门关闭。
张叔夜在城头上看到眼前出现的这样一幅惨烈场景,只是说了一声:“大势已去矣!”郭京面色惨白,立即对张叔夜说道:“坏了我的神法,坏了我的神法!这些六甲神兵,离了我郭京,就一个一个变的这般不中用了。看来,还得我下去亲自作法。”因而借口下城,率余众向南而奔。后来,郭京逃至襄阳,欲率六甲神兵作乱,为宋将所杀。
粘罕和宗望围城日久,心知城中空虚,却也一时难以攻克,心中焦虑万分。这一日,两帅又相聚共计攻城之事。宗望说道:“汴京城高且固,一时难以攻下。如果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后果将不堪设想。”
粘罕说道:“二太子所虑极是,其实,这也是我们最为担心的事了。汴京一日不破,我也就一日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啊!二太子,为了早日破城,我们是得好好动一番脑筋了。”
宗望说道:“元帅,这法子也只好由你来想了。我们东路军锐于野战,千里奔袭,驰骋破敌,这是我们的特长。你们西路军逢寨必攻,遇城必破,太原、汾州之战,不是打的很漂亮吗?从我们所见的城池而论,汴京是最为广阔、最为坚固的了。若是能够攻破此城,那么天下就不会有攻不破的城了。”
粘罕说道:“二太子谈及此处,这倒使我想起了一个人。”宗望问道:“他是谁?”粘罕说道:“银术可,现在我把他部署在一个最为紧要的地方,那就是邓州。也许我们将来的目标就是那个方向,甚至比它更远呢。”
宗望说道:“银术可将军?行,行!不过,他离此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呀。娄室怎么样,他离的不是更近吗?”
粘罕说道:“娄室也行,可是,他现在身当潼关一面,是我们对宋战争中的一个战略要地。在我们攻破汴京之后,我也许会让他进兵关西的。因此,他肩上所担负的责任重大,他哪能离开潼关呢!”
宗望说道:“元帅所谋极远,佩服,佩服!不过,我们东路军也有极远的目标,垯懒将军已经进至毫州。在将来的日子里,你们向西,我们就向东,和你们背道而驰。哈哈哈,好,那就调银术可将军。不过,也只好推后几天破城了。”
数日之后,银术可已至汴京,垯懒也由毫州而至。于是,粘罕、宗望、垯懒、银术可诸人在护卫亲兵的簇拥之下,巡视汴京周围的防守情况。银术可观察的非常仔细,在巡视城防之后,他胸有成竹地对其他三人说道:“汴京极易攻破,不出两日,末将特意相邀二帅及垯懒将军饮宴于汴京城中,如何?”
粘罕、宗望听了,不由大喜过望,齐声说道:“若是能够破了汴京,将军可就创下奇迹了。”
银术可围绕一周,就十分有把握的断言能够在二日之内攻下汴京,叫人乍听起来,真会以为他就是郭京那样的大牛,甚至会怀疑他也会像郭京那样有什么六甲神兵一样的神话。
其实不然,银术可身临兵阵之间,他不会像郭京那样虚妄狂诞,他说的话是事出有因。汴京筑城时所留下来的缺陷,被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原来,当初宋太祖赵匡胤在修造汴京的时候,他要扩大基址,并要使城墙为纡曲纵斜之状,时人莫测具意。蔡京当政之时,以为外观不美,遂改为方正之形。殊不知蔡京改城为“方”,遂成了防守汴京城的隐患。
在返回大营的路上,宗望问道:“刚才银术可将军认为汴京城不难攻破,直到现在,我的心里还在纳闷,但不知银术可将军欲图何计攻之?”
银术可说道:“汴京城墙高峻,若以鹅车,梯冲攻之,当然易守难攻。若以砲......”说道这里,银术可脸上流露出十分焦虑的神色,说道:“怎么办呢?我们现在需要砲,这是攻城最为有效的武器。可是,我们没有大砲,我说过的话也就难以算数了。”
宗望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要说别的什么稀罕东西,我或许真的没有。要是大砲,我手中有的是。将军需要多少,我就送给将军多少。”说罢,领着一行人径直来到所驻兵的刘家寺。打开一间间房屋看时,只见里面砲石堆积如山。
银术可见了,高兴万分,说道:“真是谢天谢地,二太子,你是从那里得到这么多宝贝呢?”宗望笑着说道:“实不相瞒,这些东西还是宋人留给我们的呢。”原来,当初宋朝君臣曾于刘家寺阅兵时,将砲石都放置寺内。现在倒成了金人的急需之物了。
次日,金人开始了再一次的攻城。在前一日的晚上,金人已将大砲放置在汴城的四隅。刹那之间,万砲齐鸣。
银术可指示砲手,只是随方而击。一砲所压,一壁皆难守住。一阵猛烈的砲击之后,汴京四壁塌陷,金人遂趁机入城,其时为十二月二十四日。
汴京从十一月十三日开始下雪,破城这天,更是风雪漫天,积雪深有数尺。这一日,又只见赤气漫天,白气出于紫微之间,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之中径直而下。日赤如火,又暗无光芒,满目真是一幅凄惶惨淡的景象。据说周邦彦有一篇《汴都赋》,对汴京的堂皇富丽及其繁华热闹的景象描述的淋漓尽致。如果让周邦彦来描绘一下汴京为金人攻破时的情形,料想必然会催人泣下,不堪一读。
破城之际,已经是日暮时分,大将乌延蒲鲁浑一马当先,杀进城内。
宋将悠然死战不休,一将挺枪刺来,乌延蒲鲁浑将身一闪,躲避不及被刺中左臂。乌延蒲鲁浑大喊一声,一刀将宋将劈于马下。遂单手运刀,杀入城中去了。
闍母、垯懒率军入城之后,杀散宋军,屯兵于城头之上。看到宋军有十三万多人从西门蜂拥而出。遂分军合击,歼之大半。大将耶律怀义驻兵城西,宋兵出奔者,多为斩杀。
其时,金兵放火焚烧南薰诸门,宋统制姚友仲死于乱兵之中,宦官黄经国赴火而死。宋统制官何庆言、陈克礼及中书舍人高振挥刀力战,与其家人皆被金人所杀。大将刘延庆欲图出城而奔,被金骑追及,也不曾逃的性命。张叔夜身负重伤,父子犹然力战不已。
金国使者刘晏尚在城中,他正在要挟亲王、宰相出城去会粘军、宗望二帅。忽然之间,汴京城破的消息传了过来。卫士出于愤怒,遂至都亭驿,将刘晏等人杀死。宋钦宗这时已经束手无策,只是一个劲地恸哭着说道:“悔不用钟师道之言,以至于此!”
在宋徽宗之时,奸臣当权。在宋钦宗之时,主和者得势。当其之时,亡国之象就已明显地暴露出来了。
在宣和末年,有题诗于宝録宫瑶仙殿左扉道:“家中木蛀尽,南方火不明。吉人归塞漠,亘木又摧倾。”其意甚为明瞭,拆开其字,更为明白。家中木者是一宋字。南方火者,乃火德之意。吉人者,宋徽宗名叫佶。亘木者,宋钦宗名叫赵桓。合在一起,就是“宋亡火灭,赵佶、赵桓父子归于塞漠”,人心所向,于此可见。
宣和元年秋天,道德院上奏有金芝出现。宋徽宗以为金芝乃祥瑞之物,前往观赏。返归之际,驾幸蔡京府第,蔡京献诗,宋徽宗以诗相和道:“道德方今喜迭兴,万邦从化本天成。定知金帝来为主,不待春风便发生。”时人以金兵将要入侵为忧,遂以此诗为诗讦。
另有一事,宋徽宗在崇宁之间,曾作一梦,梦见青童从天而下,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上面有文字道:“丙午,昌期真人当出。”醒来之后,预制诏书,以访异人。及至先年为金兵所逼,不得已而禅位,次年又破汴京,这才悟出“丙午”乃是女真人而出,也是其猖獗之时。而宋徽宗改元宣和之时,即有人拆其字为“一旦宋亡。”
所有这些种种迹象表明,人心之所向,北宋之灭亡已是大势之所趋,非人力所能挽回了。
城破之后,汴京城内一片混乱。其时在宋钦宗身边的大臣也只有孙傅、梅执礼、吕好问三人而已。
梅执礼字和胜,婺州浦江人,时任户部尚书之职。曾经奉劝宋钦宗御驾亲征,又请宋徽宗及诸皇后、太子皆出避之因用使者相阻而未成行。吕好问字舜徒,乃侍讲吕希哲之子,时任兵部尚书之职。
当时之际,有军民数万人众用斧砍左掖门,求见天子。吕好问随侍宋钦宗登上御楼,与众人相见。众人见了,相继而去。不久,卫士长蒋宣率领数百卫士,欲邀宋钦宗突围而出。左右之人见之,莫不奔窜逃匿而去。
蒋宣厉声言道:“国家到了这个地步,都是宰相信任这一班奸臣,不用忠臣之言造成的结果。”孙傅闻言,大声呵斥。蒋宣听言,更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遂手指孙傅,谩骂不休。
吕好问以好言相劝道:“你们这些卫士忘了身家之危,欲图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圣上,突出重围。忠义之心,诚为可敬。然而,大驾将出,必须甲乘无缺,然后才可启程,怎么能够轻易而出呢?”蒋宣闻而拜伏道:“尚书还算颇晓军情。”遂率其众而退。
在京城的另一处,一个自卫行动也在酝酿进行之中。时任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之职的何栗正在积极组织兵民,打算进行巷战。
而粘罕和宗望在攻陷汴京之后,以为军事目的已经达到,便又倡议议和。于是,宋人的抵抗也就因此而停了下来。
宋钦宗听说金人欲要言和,并欲将兵撤退,悬在心中的一块石头好像又掉落了下来。急遣何栗及济王赵栩奉使金军。
粘罕、宗望对他们说道:“自古以来,有南才有北,有北才有南,不可相无啊!现在所议的,也不过是割地而已。”隔日,何栗还城,以二帅之言相告。宋钦宗闻之,欣喜不已。何栗又言金人欲邀上皇出郊,宋钦宗说道:“上皇因为惊扰而得重病,哪能得出?必要其出,朕当亲自前往。”何栗以为和议将成,十分高兴。返回都堂,做会饮酒,谈笑竟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