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霍淑君学了没一会儿,便开始打起了呵欠;江月心却是笨手笨脚的,一道规矩要听两三遍才能懂。学了老半天,也只不过是将这棋术的规矩听懂了个皮毛。

——看来,要想和阿延对弈,还要花上好一番功夫。

而一旁的霍淑君,却已经开启了小差,对着她的耳朵嘀咕起来:「哎,小郎将,你知道么?我昨晚上梦到了顾镜!他呀……」

江月心:去去去,不知道!我哪儿知道你梦到了什么啊!

霍青别见江月心甚是苦恼,便起身去书架前。他翻找了一阵子,抽出一本略旧的棋谱来,甚是珍爱地用手指轻拂了一阵细灰,递过来道:「若是要想学得快些儿,可多读读这本棋谱。但这册棋谱乃是孤本,市面上没的寻,小郎将万万要小心了。」

江月心闻言,小心翼翼捧过棋谱。翻开第一页,但见上头写着行秀气的簪花小楷。虽有些年份了,但字迹却是极清晰的,写的是一个人名,叫做「霍魏氏领中书曼儿」。

霍是夫姓,魏是本姓,领中书瞧着是此人父亲的官职,曼儿则是名,合起来,便是魏曼儿。江月心斟酌了下,问道:「霍大人,这本书……乃是令夫人的?」

「从前是。」霍青别道,「她在时甚为珍爱此书。不过,她也说过,书乃死物,还是要留给有用之人,才算是派上了用场。若是终日在书格里头积灰,那便不好了。」

听霍青别主动提起夫人,江月心一下子就想到了在叶家时,叶夫人所说的那番话。什么李延棠从前借住在霍府时,霍九夫人魏氏对他特别之流的话。

她纳闷了一阵子,便问道:「霍大人,容我失礼问一句,那天叶夫人一个劲儿地和我说阿延和霍九夫人关系好,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霍九夫人与阿延亲似姐弟吗?」

若是霍九夫人真与阿延交好,那她也要好好地谢谢霍九夫人当年的照顾,给她多上一炷香。

霍青别愣了下,面色微寒。旋即,他解释道:「陛下那时方来京城,体弱多疾,常常夜半惊醒病复,彻夜不得安眠。我又在朝中忙碌,无暇分心照顾,乃是曼儿……我夫人照顾了一阵子,才令陛下好起来。」

在旁边玩着指甲的霍淑君忽然疑惑道:「夜半惊醒病复?陛下那时都十二三岁了吧,还尿床?」

所有人:……

陛下当然不会尿床。

霍淑君天不怕地不怕的,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斩,只是吐了吐舌头,自顾自傻兮兮地笑起来。又闹了好一阵子,她才安静下来学棋。

霍青别事务繁忙,教了二人一阵,便命他们互相对弈,自己则出去了一趟。在外头服侍的温嬷嬷,便进来照料二人,顺道陪着说说闲话。

江、霍二人的棋术皆是刚刚入门的水准,一阵草鸡互啄之后,便都没了心思。温嬷嬷得了机会,便笑眯眯对江月心道:「小郎将可想过,去宫里头住一段时日?」

「不了不了不了。」江月心立即摇手,「那叶太后的脸色,嬷嬷怕是不曾看到过。太后见了我,便如见了那太岁似的,难堪得紧。」

「那是因为小郎将那时住在西宫呢。若是住到陛下那头去,也不用日日去给西宫太后请安,岂不方便?」温嬷嬷慢声道,「老身总想着,陛下常住深宫,不能见到小郎将,多少有些可惜了。咱们霍家虽极是欢喜小郎将来住,但小郎将将来总是要嫁给陛下的。」

江月心道:「我虽粗野,可也知道这有些于理不合。我和阿延还没成亲呢,便住到一块儿,外人听了,难免笑他不守规矩。」

温嬷嬷答:「这有何难?挑位太妃娘娘宣你进宫,那便是名正言顺。只要小郎将想,陛下便定然会答应。」

听温嬷嬷的话一说,江月心也有些心动了——若是能天天见到阿延,那自然是好的,可她生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不敢乱提。

温嬷嬷见她犹豫踌躇,便笑道:「若是小郎将有意,我便与老爷提一提,让老爷向陛下禀报。如果小郎将觉得一个人无聊,那便让褚姑娘也一道入宫作伴去。」

江月心闻言大喜,一拍膝盖,道:「好!」

温嬷嬷笑吟吟的,心里头微微舒了一口气。

待霍青别回来了,温嬷嬷便一路跟着他到了穿花廊上头。霍青别见嬷嬷一副欲言又止模样,便停了脚步,问道:「温嬷嬷有什么心事儿?」

温嬷嬷笑道:「小郎将方才和老身提了一嘴,说是想去宫中长伴陛下。但小郎将早晚要嫁进宫里去的,提前去住一阵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霍青别听了,一掸袖口,淡淡道:「这有些于礼不合了。更何况,小郎将那样的性子,必然不喜待在规矩森严的宫里头。日后她嫁进了宫,便再也出不来了;倒不如趁着还在家做姑娘,让她在霍家过段轻松时日吧。」

温嬷嬷不赞同,又苦口婆心道:「小郎将早晚都要嫁进宫里的,九爷这又是何苦?」

霍青别怔了一下,垂了眼帘,道:「嬷嬷不必多心,我只当小郎将是侄女。」

说罢,霍青别便不再提起此事。

可怜江月心眼巴巴盼了一阵,都不见霍青别提到入宫一事,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的,猜不透是温嬷嬷没说,还是霍青别不曾禀报给李延棠,又或是李延棠不希望她入宫去。

每每思及此处,她便觉着自己不在阿延身旁甚是烦人。要是心里有什么话,都能直接在他耳旁说了,那该多好?如现在这般层层阻碍的,直如牛郎和织女一般。

她憋了两天,还是忍不住与霍青别提了。

「霍大人,温嬷嬷有没有与你说过,我想去宫里头……」

「小郎将想入宫住么?」

霍九爷端了茶盏,一副笑眯眯的神色。他不疾不徐,翻了手上书页,道:「若小郎将能在下棋上赢了九叔,九叔便让你入宫去住。」

江月心懵住。

在下棋上赢了霍青别?这可真是痴人说梦。谁不知道霍青别精于棋术,难逢敌手?!

一时间,江月心头顶愁云惨雾。可她这人从来都脑袋直,有时候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虽知道如她这样的初学者要赢了霍青别绝无可能,可仍旧想试上一试。

于是,她便苦心琢磨起下棋之术来,捧着魏曼儿留下的那本棋谱,日也瞧,夜也看,一副醉心模样,连褚蓉找她说八卦她都不怎么理会了。

一番琢磨之下,她竟得了几番个中趣味,竟悟出这棋盘上厮杀的伎俩,与那沙场上的并将之术也有几分相似。于这小小棋盘上,竟能体会到旧日于不破关杀敌入阵的滋味,实在是妙。

如此一来,她便愈想赢下霍青别了。

中间李延棠也来瞧过她,知道她在苦学棋艺,就想陪她练练。王六献上一计,道:「若是陛下想哄小郎将开心,那便不露痕迹地让上几子。只要小郎将赢了,定会心底欢喜。」

李延棠道:「哎,她这人,不喜欢别人相让,只喜欢自己动手打下来的江山。」

王六听了,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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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公子订亲没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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