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失去的心

第十一章:失去的心

李凤仪往外走的时候,和一个人擦肩而过。

与他相比,这个人显得十分‘娇小’,就算身高超过了一米八,依然没办法摆脱对比而来的娇弱感。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走出两步,这个人站住脚,脑袋极不自然的翻转了九十度!柔软细密的头发垂在空中,露出一个几乎咧到耳朵的诡异至极的微笑。

等到李凤仪推门出去,他便直起腰身,继续往前走,诡异的笑容就固定在了脸上,配上他的细长眼眸和纤巧挺立的鼻梁,有股难以形容的妖异美感。

电梯无声上行,他的笑容在光影中沉浮,虚幻得像是穿过多重玻璃的夕阳,等到天花板分开,电梯悬停,他转过身来,面对家主的卧室。

第二顺位的李希声和第一顺位的李凤仪全然不同。

一张脸写满了玩世不恭和对命运的嘲弄,即使眼睛眯成细缝,也掩饰不住近乎疯狂的目光。

“嘿嘿嘿!”

看见家主,他按耐不住的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看来你的病还没有好。”床榻上的男人冷冷的说。

李希声眯起的眼睛睁开了一些,玻璃花似的美丽瞳仁骨碌碌的滚到眼角,视线全都汇聚在鼻尖上,这个妖魔般的年轻人举起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活动起来,说是蠕动也不为过,手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像有自我意识似的动个不停。

玩了一会儿,他的脑袋陡然一歪,直爽的头发簌簌颤动,笔直向下。

只听见他柔声回答:“我很好,亲爱的父亲。”

“你大哥来过了。”

“我看见了,话说,最近一段时间,您总是同时叫我们来,真令人的担心,亲爱的父亲,您的身体是出了什么状况吗?比如,一天内甚至几天内只有两三个小时是清醒的……”

“停止你的臆想,我不喜欢有人试图窥视我的秘密,我也不希望你像猫一样,因为愚蠢的好奇心被毒蛇咬死。”

“多谢父亲的教导。”

“听着,有一道题,你哥哥答得很好,现在轮到你了。”

李希声收敛了笑容,弯下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房间里有一对母女,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入口是一道密码门,房间里没有食物和水,请问这对母女是如何在两周后逃出去的?”

李希声想了想,摊开手说:“不知道,看来和大哥相比,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这番对话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床上的男人没有再问什么,挥手让他离开了。

李希声离开后,幕僚又从观察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图表。

幕僚指着一段波形对家主说:“您看,他的脑波在这里起了变化,紧接着产生了第二个变化。”

“什么意思?”

“根据先前记录他的一些规律,这说明他想到了答案,又几乎在同时识破了我们的意图,然后选择隐瞒。”

“看来他的病确实没好。”

……

李希声随着电梯下降,笑容从脸上消失了,眼睛稍微睁开一些,漂亮的瞳孔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乍暖还寒的初春,人尤其容易懒散,李希声出了门,没有像他哥哥那样直接离开,而是无所事事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感受着钻进怀里的凉风。

阳光躲在阴影外面,他躲在阴影里面,双手搁在膝盖上,困倦的闭上了眼。

睁眼时,视线里多了一双脚。

一双小牛皮低跟鞋,黑色的皮革衬着白袜子,袜子上面是更加白皙的皮肤,微微露点儿淡青色的血管,目光顺着匀称好看的小腿往上,便看到柔软的裙摆,棉质红裙像是浸了血。

少女蹲下来,一下子闯入视线,她用双手环住膝盖,丝绸似的长发便从肩头滑落。

李希声的容貌算是拔尖的,眼前的少女也不落下风。

两人显然是认识的,都没有说话。

仔细看,少女的手臂上布满花纹,不是纹身,而是用黑笔画出的线条,空格里写着编号,如果按这些线条切割,就是大小不同的半圆柱体。

“你在堵门吗?”少女伸手戳他的脸,一点也不生分,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听他念诗,少女鼓起腮帮子,嘴撅得像松鼠一样,道:“好酸,好酸!”

“有吗?天哪,那可太尴尬了。”李希声笑着说。

“超级尴尬。”

“本来我想念给老爷子听的,可惜没有机会,只好念给你听了。”

“噗噗。”

“老爷子看起来病得很重……”

“死了才好,他死了,你就是二当家了,你大哥是大当家。”

“可难死呢,”李希声突然冷笑起来,“而且,据我观察,老爷不是得病,而是……”

“是什么?”

“想听吗?规矩你懂的。”

“嗯呢!”少女嘤咛了一声,瞳孔里爆发出一道炽热的光芒,把衣袖一扯,露出圆润的香肩,乖巧的凑过去,道:“上次画到这儿了。”

李希声拿出一支笔,在她的肩头横着画了一道,笔尖掠过少女精致的锁骨和肩窝,将隆起的地方一分为二,分割出一块光滑柔嫩的肉,最后在空格里标上21的字样。

“这块也归我了。”

“快说,我要听!”

“从老爷子的状态来看,‘第一阶段’的研究成果已经出来了,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实验,据我推测,他快没有时间了……”

等他说完了,少女好奇的问:“这么麻烦干嘛,只要你开口,我就全部是你的了,全部!”

李希声歪着头,“你知道女孩子哪一点最可爱吗?”

少女已经凑近到他鼻尖了,两人贴得很近,呼吸在皮肤上激起细小的凸起。

“是头吗?摸摸头是很可爱的行为呢!”

“错,是新鲜感。”

“新鲜?”

“比如说,人类在初次和外星生物接触的时候,心中涌动着的那种,恐慌、紧张、害怕,同时又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的情感,可是,第二次、第三次……接触多了,就变成《瑞克和莫蒂》了。”

“那是什么?”

“一个寻找川香酱的电视剧。”

“清儿听不懂呢。”

“再举个例子吧,一辈子没吃过甜食的人,突然把他的舌头扯出来,放上一小撮糖粉,你觉得,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少女张大了嘴巴,似乎有些明白了。

……

……

太阳下没有新鲜的事。

李凤仪推开沉重的铁门,里面是一个十米见方的院落,小院不是封闭的,呈品字排布的三道门通向更深处。

男人向前左转,夹角处有一个水泥砌成的花圃,粉白色的蔷薇在初春的天气里绽放。比起尊贵且厚重的玫瑰,这低贱而轻薄的近亲,也拥有悦目的颜色。

爬山虎覆盖了不高的墙,杂草从皲裂的水泥里钻出。

李凤仪轻轻的走进一间木板房,拉开门,阳光透进来,投出一块方形的光幕,他跪坐在白色的光幕中,一动不动。宁静之中,他的灵魂仿佛随着浸透了旧时光的灰尘缓慢的扬起,再轻柔的落下。

正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是如此瘦小,被褥都好像要把她压垮了。她的瞳孔早已失去光彩,皮肤像是枯黄的叶子,纷乱的灰白头发这里落了一绺那里落了一绺,更多的堆积在沾满灰尘的枕头上,弯曲缠绕,像是猫肚子里难以消化的毛团。

李凤仪一言不发,只是在安静的陪伴,他的眼里已没有了小屋,灵魂骤然旋转、升起,飞上云霄,他看见了,在苍茫的天空和广袤的大地之间,是如一粒微尘般的,他的母亲。

他的离开也是轻轻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沉默寡言的男人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逐渐坠落的夕阳。

黄昏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得发腻的味道,院子深处隐约传来鼓乐和欢笑。

忽然,一个少女慌慌张张的走过来,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橘色睡衣,从臃肿的小腹来看,已经接近临盆了。

她的气色很差,脸孔发青,多半是因为害怕,眸子里的一丝决然,宛如灰烬中游走的火星。

她躲在门口,悄悄的探出头,霍然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高大男子,一缩脖子,心脏猛烈跳动,引起了一些胎动,她倚在墙上,压抑着喘息,眉毛蹙成一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半晌没有动静,再看时,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少女松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看了一眼墙壁,手脚并用爬上花圃,再攀住墙的上沿,费力的爬了上去。蔷薇颤动,落下许多花瓣,尖刺划伤了她的小腿,却浑然不知。

少女气喘如牛的坐在墙头,慢慢的转身,想要从另一边顺下,可是饱满的腹部挡在中间,扒住墙壁的双手渐渐乏力,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然后控制不住的掉了下去!

突然领子一紧,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拎住了。

少女被轻柔的放在地上,一件风衣罩在了她的身上。

“遮起来,跟着我。”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命令。

少女明白过来,拉住风衣的两襟,弓着身子,掩饰住异常凸起的小腹。

这件风衣很沉,硝烟和机油的味道十分刺鼻。

男人里面是一件黑色紧身衣,一团团贲起的肌肉之间是深深的缝隙,绝对是一具体脂含量低于百分之五的强悍躯体。由于身高接近两米,肌腱被拉开了,显得有些异样的‘细长’。

少女见过不少男性的身体,大多包裹着一层淡黄色的乳酪似的肉皮。颤颤巍巍,令人作呕。仿佛温度一高,就会随着塌陷的胸骨和胯骨往下流淌。眼前的男人是一个异类,强悍得令人心颤。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了城门前,铁牙在轰鸣声中缩进墙里,李凤仪带着少女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外面。

看着眼前的黄土地和简陋的板房,从繁华里走出的少女恍如隔世,泪水打着旋儿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带着漫射的光芒落在脚下,打湿了一小片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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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莉,死亡和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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