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顾远萧被这只醉猫将爪子伸进心尖止不住地撩,没好气地将衣袖抽回来,然后弯腰帮她将衣领拉回,额上细汗密密绵绵,在她耳边咬牙道:「要罚你,可不是现在。」

这时,丫鬟敲门送来醒酒茶,顾远萧一本正经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唤丫鬟进来,然后让她回祖母房里去伺候。

待他关好门转身时,顾双华已经望着那茶壶两眼放光,问道:「这是梅酒吗?」

顾远萧无奈摇头,为她倒了杯茶递过去,手指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下,道:「再喝,你就醉的不省人事了。是醒酒茶,你快些喝下去,不然明日会头疼。」

顾双华捂着额头愤怒地瞪着他,可迫于哥哥的眼神胁迫,只得乖乖接过那杯醒酒茶,正准备递到唇边,顾远萧将她的手按住,低头吹着杯上的热气,柔声道:「也不怕烫着。」

顾双华看着哥哥的五官在白雾中明晰舒展,如雨后最清隽碧泽的青茶,歪头叹了口气道:「哥哥,你真好看。」

哥哥抬眸看她,嘴角微微翘起,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摩挲几下,然后托着那杯茶送到她嘴边,似是随口问道:「你觉得信王和我,谁比较好看。」

顾双华陡然听见信王的名字,眼眸左右一转,开始在脑海中搜寻那人的模样,正专心想着,口里却被喂进一口茶,她本能地往后躲,用手背挡在唇上,皱眉抱怨道:「苦,一点不也不好喝。」

顾远萧觉得自己像在哄孩子,倾身过去道:「乖,就当作是药,把这杯喝了,不然酒醒够你受的。」

顾双华怯怯看着他手里的大半杯茶汤,眼一闭,心一横,接过来整杯咽下,然后扁起嘴嘟囔着:「要我说,还是信王比较好看。」

顾远萧捏着茶杯的指尖一颤,面上神情不变,垂眸将瓷杯放在一旁,然后缓缓将袖口往上挽起,声音低得吓人:「你嘴角还有茶沫。」

「哪里有?」顾双华忙寻帕子去擦,可哥哥却抓住她的手腕,身子往这边压,脸与她贴在一处,伸出舌尖在她嘴角轻舔了一下,哑声道:「现在好了。」

顾双华瞪着眼,瞬间像起了红疹一般,又痒又热,有些被她刻意遗忘,潜伏在心底深处使她恐惧的东西,正左突右撞,企图破闸而出。

顾远萧见她这副醉意迷离的模样,低头又在她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口,顾双华陡然惊醒,边伸手推他边抱怨道:「痛!」

顾远萧挑起眉,戳了下她的胸口道:「你也知道痛吗?」

顾双华捂着唇愤愤道:「我也是凡夫俗子、肉体凡胎,自然知道痛。」

顾远萧手指在她颈窝绕了绕,十分不舍手下的软嫩滑腻,然后捏紧手心道:「你知道人这一世,最疼的是什么事吗?」

顾双华一个闺阁小姐,这时神志也不太清醒,乍然被到这题,确实有点发懵,眨了眨眼随口道:「被刀砍,被剑刺,或是重病难愈?」

顾远萧黑眸定定地看着她,为她将一缕乱发在耳后别好,道:「十六岁那年,因为我的失误,足足一队兵士失去了性命,我被爹爹用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了十几下,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令我足足一个月不敢平躺睡觉。」

顾双华听得脖子一缩,手按在他胳膊上,问:「你一定很疼吧?」

顾远萧握住她的手,继续道:「五年前,在平度关,我在战场上,被人一枪戳中肋下,那枪尖是有倒刺的,军医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枪尖挖出来,我昏厥了几次,足足饮了三壶烈酒,才忍住没有叫出声。」

顾双华未想到他竟受过这么多伤,光想着他描述的画面就觉得心痛难忍,眼眸间瞬间涌上雾气,可顾远萧却倾身靠过来,将她的指尖攥在掌心摩挲,额头与她相抵,「皮肉之痛,痛不及心扉。可你若告诉我,你心里已经装了旁人,那痛便比方才那些要烈上百倍千倍,如蛊虫般日日噬心,结不成疤痕,永世难愈。」

顾双华怔怔看着咫尺间哥哥的脸,他说话时,口中热气便扑上她的鼻尖,凝成一滴滴湿雾,那些话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如藏在雾中的玫瑰,仿佛是芬芳馥郁,她却不敢走进,生怕枝蔓上会长着长刺,一伸手,便刺得鲜血流淌。

她低头按着额角,嗫嚅着道:「哥哥,我的头好疼,我想睡一下。」

顾远萧凝神看她,过了许久才长吐口气,扶着她的肩让她躺下,又帮她搭上薄被,道:「你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等你清醒些,我再来找你,有些事要问你。」

顾双华用被子盖过头顶,鸵鸟般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过了会儿,脑中渐渐迷糊,羽睫颤颤搭下来,竟真的沉沉睡去。

顾远萧生怕她给闷坏了,将薄被拉下一些,正好露出她那张睡得十分娇憨的脸,手指滑过她脸上酡红,再看窗外一轮圆月已经升起,他不想让下人发觉两人同处一室太久,便关了窗扉,大步走出门去。

走到门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对守在院里的几个小厮道:「拿壶酒来,然后你们回去,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那几人听见侯爷的吩咐,便恭敬地退下,一名小厮给他端来了酒菜,笑着问:「侯爷可需要小的在这儿伺候。」

顾远萧摆了摆手,道:「今晚这里不需要人。」

见那小厮躬身离开,他为自己斟了杯酒,想起今日在皇宫里看的那场戏,唇角浮起个不带温度的笑容,冷酒入喉,咽下的全是苦涩。

他在院中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房里却始终没有动静,于是走到门前,正盘算着是否该进去喊她醒来,突然听见里面传出妹妹极轻的呻吟声。

他担心妹妹醉酒不醒,只怕会被梦魇所缠,连忙推门走进去,可刚一抬眸,便怔在原地,空气凝固了一瞬,他才想起,自背后将门给关上。

顾双华这一觉睡得极不安分,眉心微蹙着,连脖颈都染着樱桃色。大约是嫌身上薄被太热,直接给压到腿下,上身的褙子大敞着,一格月色正好自半放的帘布下投进来,照着她微微起伏的酥胸。

顾远萧站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身姿久久不动,内心却仿佛野火燎原,无可抑制地,生出十分龌龊的念头……

沉云似浓雾,一寸寸地移动漫延,终于将一轮皎月遮得密不透风。

屋内也愈发暗了下来,细线般的光影,在顾远萧脚下移动着,他就直直站在那里,整张脸都陷入黑暗中。

他明知自己现在的念头龌龊至极,却难以抑制地,如打碎的毒液般扩散,直到占据整颗心。

今晚这院子里不会再有下人进来,他只需找个丫鬟去那边通传一声,说三小姐今晚就在暖阁宿下,谁也不会怀疑,不会知晓,今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踱步到榻边坐下,顾双华似乎察觉身边的动静,轻哼着翻了个身,然后又皱起眉,嘴里不知在呓语些什么。

顾远萧微微弯腰,帮她赶走在耳边飞绕的一只蚊虫,然后手指便落在那处,从耳根到下巴,沿着莹滑如玉的肌肤,轻轻滑出一条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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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养女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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