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而且我们在这庄子上,除了一些佃户就是下人,你爹娘也不认识旁人,很难给你二妹妹说到什么好亲事,听说你的夫婿郑大人是朝中大官,那将来你日常来往的官家女眷也多,如此你若是能将你二妹妹带在身边,一来能让她多见见世面,二来也方便给她说亲。」
兰妱一脸懵。
兰妱是懵,而一旁的孟氏听言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兰妱这才刚嫁,脚后跟还没站稳,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呢,更何况她不过是个侧室。
而且带个已及笄的妹妹去郑家后院住算是个怎么回事?
他们兰家人还没死绝呢。
孟氏道:「二弟妹,阿妱这才入郑府,自己尚未立稳,如何好现在就带阿娇入府?你这,你这想得也未免太过离奇了些。」
兰二婶抹泪,道:「大嫂,我也知道这样是有些为难妱姐儿了,但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
「大嫂你也看见了,娇姐儿不过就比妱姐儿小上一岁,可她却一直待在老家服侍她祖母,没见过什么世面,硬生生就给耽误了,这行止气度远远不能跟妱姐儿相比,就她现在这样,别说是嫁什么好人家,怕是嫁到京里普通人家可能人家都会嫌弃……」
兰二叔兰二婶刚来庄子上没两日,有什么事情张嘴就是已经过世了的父亲母亲,只要这么一说,兰老爹因为愧疚就立即出不了声了,但凡兰二叔兰二婶有什么要求,能做到的他也定会应下。
孟氏不是小气刻薄之人,一开始也不以为意,可现在,她生生就从中听出些不同的味道,好像兰娇被耽误,都是为了他们一家牺牲了似的。
可兰娇本就是小镇上的普通人家的姑娘,又谈何耽误不耽误呢?
孟氏深吸了口气,道:「二弟妹,那你是想给娇姐儿寻一户什么样的人家呢?你说说看,我们好合计合计。」
兰二婶道:「大嫂,这个我们仔细考虑过了。我们也没想给娇姐儿寻个像妱姐儿那样的朝廷大官,但将来恩林是要考功名,做官的,我们就想着,若是能帮她寻个有底蕴,是个普通官身的殷实人家,这样将来对恩林恩庭走仕途也能有个助益。」
有底蕴,普通官身的殷实人家?
你咋不说让女儿去入宫呢?
兰二婶觑了一眼孟氏,看着她有些沉下来的脸色,道,「大嫂,我也知道这靠我们自己肯定有些难度,所以这才没办法,想求了妱姐儿帮忙。不说别的,妱姐儿的夫婿是大官,他下面的手下官员都不知道有多少,只要妱姐儿肯用心,定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敢情她嫁不成官家,就是阿妱不用心了?
兰二婶看自己大嫂面色越来越难看,心中讪讪,遂又转向兰妱道,「妱姐儿,我们这一家也就你们姐妹两个,姐妹之间是需要互相扶持的。若是将来你二妹妹嫁的好了,对你也是一个帮衬不是?你就这一个妹妹,妱姐儿你可一定不能不管她啊。」
孟氏性子并不是软糯的,这若是旁人说这样不要脸的话,她定是能把人给怼出去。
可这人是自家的至亲。
还没说两句就能抬出在老家多年侍奉爹娘,为他们送终守孝的话来。
孟氏真是有点给憋得心肝肺疼。
兰妱打量着兰二婶和娇娇怯怯乞怜般看着自己的兰娇,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面色也不像她爹娘那般难看,她只是一直没吭声。
一旁兰妱的大嫂平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兰二婶身上,笑道:「母亲,二婶,妱妹妹刚刚嫁去郑府,现在的确不适宜带娇姐儿去郑府,就算带过去了,不说妱妹妹没时间教导她,就是娇姐儿已经及笄,也不适合住在郑府后院,否则怕是会坏了娇姐儿的名声。」
兰二婶刚想说就算兰妱自己没时间亲自教导她,也可以帮她寻个女先生什么的,况且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就听平氏又道,「其实二婶如果不嫌弃的话,侄媳倒是有个主意。」
「侄媳不才,但也识得几个字,跟着兰老夫人多年,对一些养颜美肤的方子也知道不少,对大家小姐的行止规矩不说熟知,也是有些了解的,教娇姐儿该是绰绰有余的。依侄媳看,不若就让娇姐儿先跟着我,让我先教上一段时间。这样待妱妹妹在郑府稳定了下来,到时再看情况决定是否需要接娇姐儿过去也不迟。」
兰二婶当然不乐意,心道,你不过是个丫鬟出身,识得几个字就说教我娇儿,能教些什么,通房丫鬟吗?而且,你能帮我女儿寻个当官的人家嫁了吗?
平氏看着兰二婶的面色,笑了笑,又道,「还有,过些时日我还要去太傅府上请安,娇姐儿到了京中,还没去太傅府给老夫人请安,依我看,不若还是就让娇姐儿跟着我,届时再带妹妹去太傅府上,听听老夫人的意见,老夫人最是热心肠,说不得会有什么恩典。」
兰二婶一听这话那反驳的话就立即吞了回去。
去太傅府上,说不定女儿就会跟阿妱一样有大造化。
反正兰妱就在那里那是跑不掉的,若是太傅府没什么恩典,再送女儿去兰妱那里也不迟,这样想着,兰二婶便笑着应了下来,道「那就有劳怀哥儿媳妇费心了」。
这事总算是这样定了下来。
平氏送兰妱出门,看她有些萧寂的表情,劝道:「妹妹且放心,家中一切有我,必不会出什么事的,况且阿娘也是有主意的,你只要在那边好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兰妱摇了摇头,苦笑了下,道:「嗯,我省得,嫂子费心了。只是太傅府那边,还是莫让他们和太傅府有什么牵扯,否则我只怕会害了他们。」
平氏拍了拍兰妱的手,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你且放心好了。这段日子,我也会看看娇姐儿的性子,若是能教导过来,就好好教导,若是教导不过来,再另想法子好了。」
兰妱点头,道:「嗯,你看看,他们所求的到底是堂兄和堂妹的前程,还是贪-欲太盛,看到什么就想要什么。他们心思直白,并不难安置,只怕太傅府那边知晓了,又起什么心思。还有堂兄,你也让兄长试探试探他,若是品性还不错,理当助他进学,这对二叔二婶也是个制约,若是品性已歪,切不可让他影响了庭哥儿。」
平氏道:「我知道,也是辛苦妹妹了。」
「我算不得辛苦,」兰妱笑道,「有你们,我便不觉得辛苦。其实,说起来很不厚道,我看到二叔二婶那样,心里并不怎么难受,反而觉得庆幸,因为我知道,爹娘,大哥还有大嫂你,一直都想着我,支持着我。说来,其实也是凉薄得很。」
她这些年被磨的,该狠心的时候从来不会手软,感情更不敢随意投放,否则,日子就没法过了。
她摇了摇头,道,「你先教教看吧,有什么事就递消息给我,若是教不成,他们胡搅蛮缠,我再想法子打发了他们。」
若是心思已歪之人,越是纵容,只会将贪欲养得更盛,最后酿成大祸或终于触到你的底线再不能纵容,已是不可挽回,还不若早早利落打发了,其实对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