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戚戚去故里, 悠悠赴交河

第十二章 戚戚去故里, 悠悠赴交河

“发什么呆?”

白芷回过神,猛然一抬头发现黎仲远笑盯着自己看。

“没什么。”白芷有些不自在的低头继续处理手中的药剂。

黎仲远看着她手中熟练利索的动作,再看看此时聚精会神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忍不住又凑近了几步。

白芷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手中的药瓶也随之倾倒,好在黎仲远眼疾手快,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与药瓶一起握在手中。

黎仲远没有及时松开紧握的手,而是带着一丝玩味的看着她。

白芷被盯的脸有些烧,只觉得被握着的手烫的骇人,忙慌乱的抽出手,一丝恼一丝羞地说“我的宝贝差点让你给毁了。”

黎仲远听了笑问“这是什么宝贝,我方才就想问你。”

“这是我自己研制的一款药”白芷拿出一枚银针将它浸染在药瓶中“只要中了这银针的人浑身就像是被无数个小虫子噬咬一般,不会丧命,但两个时辰内也会难以忍受。”

黎仲远点点头,有些好奇的拿起小药瓶仔细研究着。

白芷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恶毒的折磨人的东西?”

是啊,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为什么要做这些折磨人的药物。其实就连白芷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想起自己经历的事情,就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黎仲远听了白芷的问话不禁笑了笑,神色温柔而不自知“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也相信你。”

白芷不禁想起之前答应与万俟谨的交易,于是沉声问道“哪怕是害人的毒药?”

黎仲远点点头,表情诚挚“是,我都相信支持你。”

一时间白芷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那一点的冰冷也随之消散。她突然有些慌乱地跑走“我,我再去拿些药物来。”

黎仲远心中有些好笑,正打算叫住她,突然有手下进来送上一份飞鸽传书。

白芷再进来时,发现黎仲远正凝眉深思,忙开口问道“怎么了?”

黎仲远说:“瑨帝正集结大军,只怕近期就会进攻沨莱。探子回报,瑨帝想讨回当年被沨莱强占去的土地。而且已得到确切消息,之前的叛军已被冷司编入军队。”

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以至于让人有些蒙神“看来这是早有预谋的。只是,为什么会突然用兵?”白芷想起什么,忙说道“是因为沨帝,曾经那个德高望重的先沨帝已经不在。而且沨莱和冷司的执政人都是先王朝皇帝身边重臣的后裔,他们同属一个国家,可因为权利和利益一分为二。虽然现在和睦相处,但他们想要征服彼此的心却从未改变过。”

“这是原因之一,此外闻人氏立国后,因为土地贫瘠,一直在东扩,侵占了不少冷司国的土地。沨莱占据了原王朝的大半土地,又在中原,闻人氏族侵犯不到沨莱的利益,可冷司就不是了。当年沨莱曾在冷司最萧条的几年内用兵,强占不少土地,冷司损失很大,他们对沨莱早已积怨很深。鑫城之战瑨帝只是想一探究竟,这次发兵,是有备而来。”黎仲远说道。

白芷叹气“看来这一战不可避免。”

“瑨帝一世是一位非常有远见和魄力的帝王,当时天下大乱,他一方面征战建国,一方面积极改革。为改变旧貌,不管是王室还是平民,只要你为冷司立了功勋,就可以被拜将封侯,拥有封地。让世间所有的男儿明白,这世上只有你想与不想,做与不做。瑨帝的改革使冷司人才辈出,也让很多能人志士愿意为冷司效力,国力也越来越强。可时间长了,弊端也就渐渐显露,各诸侯国世代承袭,彼此联姻,势力盘根错节,难免弹冠相庆。其实,我也想看看冷司这几年蓄藏的实力。”

白芷内心隐隐有些担忧,忽然听到黎仲远走到跟前说,微笑道“别瞎想,就是打仗也是男儿的事,我先回去了。”

白芷点头,目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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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瑨帝在朝堂之上对冷司百官宣布,为收复失去的土地,向沨莱开战进军。

整个朝堂群臣激昂,年轻的将士们渴望用自己的热血去收复失地,保家卫国,并为国家建功立业。

冷司战将高誓受封为大将军,卫尉冯征为后将军,各率领二十万大军,向沨莱大举进攻。

次日,沨帝令两朝老将易信为大将军,车骑侯白建为中将军,年轻的黎仲远被任命为太骑校尉。意料之外的是,这次沨帝派了大皇子吴起贺任命后将军,随大军出征保卫风海关。

风海关易守难攻,高誓兵分两路,从南边进攻。十几天的激烈厮杀,冷司略占上风,将白建所领部队逼退,就此与易信主力军队失去联系。

首战的失利另易信固守城池不出,守城打的是心理战,历朝历代中,守城的将领大多耐心不足,原王朝便是因为外敌曾经来袭,在对方的各种招术下贸然迎战,最后导致一败涂地,国家分裂。

易信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诫他死守城池,因为他们的粮食并不能及时供给,待耗尽敌军的元气,便是进攻之时。

可时间一长,沨莱的士兵们渐渐有了怨气,都是热血男儿,面对冷司的各种挑衅,都恨不得冲出去决一死战,可易信却迟迟不肯迎战。

吴起贺看到如此情形,心中已沉不住气,他知道这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的几个兄弟野心勃勃,尤其是三皇子吴起逊,他最大的对手。他们都等着他失败,好让他无力于皇位的争夺。

“易将军,冷司军队已驻扎半月,我们应趁他们舟车劳顿之际,出兵应战,予以致命一击。”吴起贺上报。

“不可,如今敌军士气正旺,贸然出兵,会贻误军机。”易信说道。

“大将军”吴起贺怒喊“你去城外听听,连那些无名小卒都敢辱我沨莱,说父皇是欺世盗名之徒。枉你是两朝老将,你既拜为上将,怎的如此胆小怕事。”

易信叹息“非我不愿,我也想与冷司痛快一决。但我更要坐守三军,保住沨莱土地啊,大皇子殿下莫要再说了。”

吴起贺还要再劝,只听“殿下,固守城池是正确的,但在下有一计或许可破获敌军。”

“黎校尉,有何高见?”吴起贺起了兴趣。

黎仲远看一眼吴起贺,悠悠开口“自古,有多少粮草,就有多少军马。粮草,可是本钱啊,可若失了本钱,该如何呢?”

“那便是不攻自破,不战自败。”吴起贺接道。

黎仲远执礼“殿下智慧过人,佩服佩服。”

吴起贺大笑“易将军,我愿亲率一千精骑前往,火烧粮草。”

易信看着壮志满满的吴起贺,只得点头应允。

吴起贺走后,易信摒退众人,独留黎仲远一人。

“仲远,你说大殿下能成功吗?”

“必败”

“那你为何…”

黎仲远挑眉笑道“连大皇子殿下都知粮草的重要性,他高誓将军又岂会不知?那粮草存放之地必定守卫重重,大皇子定是败军归来。如此挫挫他的信心,让他不要总想着出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易信意味深长的看着黎仲远“大殿下他太过急功近利,这样做一者警告大皇子,二者也降低了冷司的防备。这一石二鸟之计,高啊。”

黎仲远执礼“臣还有一言需得将军同意。明日我带兵进军俞县,那里是山海关最东,冷司防备最松懈之处,待两军交战之际,我军可以此为突破口,败敌军。”

易信不可置信的看向黎仲远,走上前拍拍黎仲远肩“仲远啊,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稍后你便领军前去,我全力支持。有你在,日后沨莱无忧啊。”

“将军谬赞了。”

易信摇头,语重心长道“别看你现在无名声威望,但我敢料定,不出三年你便会名声大震,成为一代战将。”

两人谈话后不久,吴起贺便兵败而归,易信罚他闭门自省。

但吴起贺并未因此反省,反而愈加愤懑,希望破敌称王。几个下属看出了吴起贺心思躁动,劝他开城迎敌。吴起贺听了下属的话,脑袋一热,下了决心。

深夜,吴起贺亲自率领精锐士兵,私自打开城门欲偷袭冷司。当他进军冷司大营时,一切十分顺利,顺利的不同寻常。

他并没有注意到,名利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早已落在在冷司的计划之内。

吴起贺进入大营,突然看到空中绽放的烟火。高誓站在高处笑着摇头,这场仗他们赢定了。四周早已埋伏好的冷司士兵纷纷举起弓箭,霎时间,箭雨袭来。

吴起贺开始惊恐,想要撤退,但早已慌了神的主将哪里还能指挥作战,冷司士兵见一个杀一个,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沨莱士兵失了分寸,开始到处乱跑。

易信收到消息时已是后半夜,他看了看天边火红的烟火,立即通知黎仲远保存实力。

望向皎洁的夜空,许是预感今夜是他的最后一战了,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对着明月重重磕了三个头后,出兵援救吴起贺。

易信赶到时,吴起贺正在四处逃窜,连忙将吴起贺拉到马上并命令一队熟悉地形的士兵带吴起贺撤退,自己则留下阻挡高誓的追杀。

一夜厮杀,天地间一片血雨腥风。

三日后,沨莱战败的消息便传回沨都。

风海关失守,沨莱士兵死伤惨重,大将军易信英勇牺牲,消息传开举国悲哀。

沨帝听到奏报,身子微微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才声音暗哑地说道“除了吴起贺带的人马全军覆没,其他军队呢?”

“其他人马安然撤退,白建将军也已归队,其中黎校尉从东偷袭冷司的部分军队,顽强杀敌,还活捉了其中的一个将领。”卫颂答道。

沨帝点点头,下令道“把吴起贺那个逆子给朕幽禁起来,没朕的命令不准私自与他通信。”说着看了眼站在下首的年轻男子“起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三皇子吴起逊正要领命,一旁的卫颂突然说“陛下,还是交给臣去办吧。”

沨帝想了想,挥了挥手“也罢,下去吧。”卫颂领命,对吴起逊点头后退下。

“冯烨,真是一个对手。”沨帝冷笑一声“起逊,你怎么看?”

吴起逊看了看沨帝神情,进言道“易将军是两朝老将,带兵经验丰富,在沨都城内也是人人赞道。这场仗,许是大哥第一次领兵没什么经验,才会导致失败。如果父皇同意,儿臣愿领军为沨莱拼死一战。”

这既是在劝慰沨帝,也同样是在告诉他,今天的失败是吴起贺造成的。

沨帝如今已冷静下来“有时候一次的失败就注定了结局。起贺太沉不住气,朕说过很多遍,做事要三思而行,谋定后动。冷司的实力我们已经看到了,朕已经失了一个大将军,朕多愿用那个逆子去换大将军。”沨帝叹气“罢了,如今稳定军心与民心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万万不可因小失大。”

“儿臣明白,儿臣这就下令奖赏平安归来的将领。”吴起逊恭敬地说道。

沨帝点了点头“还有下诏下去,整个沨莱为易信大将军服丧一月,朕要让沨莱百姓永远谨记这一次的耻辱。”

吴起逊思索了一会,问道“父皇,易将军刚刚过世,平定侯的寿宴是否取消?”

沨帝想了想摇头,说“不必,寿宴在三月之后,不影响。另外,朕写份请柬,你亲自送往闻人国。”

“是。”沨帝还吩咐了一些事情,吴起逊一一应下,等沨帝交代完,方磕头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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瑨帝在大肆犒劳封赏了众将之后,拒绝了乘胜追击的建议。并派了将领驻守风海关。

沨莱国内,沨帝不仅严罚了吴起贺,还封赏了白建,黎仲远等人。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冬日刺骨的寒风也渐渐温柔和煦起来。

“你听说了吗?大皇子被幽禁到他自己的府邸,到底是皇子,犯了这么严重的错,也只不过是被幽禁,而且还好吃好喝的供着,这要是寻常百姓早就被处斩了。只是前几月的战败,冷司却也没乘胜追击,弄得人心惶惶的。”玉姐瞥一眼白芷说。

“无论如何大皇子是沨帝的儿子,不允许我们议论。这一战已激起沨莱的怒火”白芷轻声道“易大将军在沨莱国德高望重,很受百姓们爱戴。如果再打下去,恐怕会鱼死网破,得不偿失。瑨帝怕是早已想到这点,见好就收。”

“那你说这仗还会再打吗?”玉姐有些忧心。

白芷想了下“风海关已经失守,邻近的几个小城都已纳入冷司的版图。而且这次冷司虽然胜了,但也同样损失不小,我想短期内是不会在打仗了。”

玉姐点点头还想再问,可转念一想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随手拿起一对银镯细细品玩,“你看这对怎么样?”玉姐问道。

白芷点点头正欲说话,一只纤细玉手斜插进来,拿过玉姐手中装着银镯的檀木盒,一眼看中。

“做工不错。”说完便交给掌柜,声音悦耳“给我包起来。”

“等等,这位姑娘,这对镯子是我们先看上的。”玉姐将手压在盒子上微笑的说。

女子秀眉微挑,斜睇她一眼说“付钱了吗?既然没有,那么谁都可以买下。”

白芷看向这位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弯眉大眼,十分娇俏,淡粉色的衣衫愈发衬得她雪白通透。

“姑娘真是好口才,不过是对镯子,我们就割爱让给小姐。只不过这镯子是我们先看上的,即使我们没有付钱,你却从我们手中径自将它拿走。”白芷上下打量她“看姑娘的装扮想必家里也是非富即贵,这是不是不太合乎规矩。”白芷最看不惯蛮横无理的人,出声说道。

“你”粉衣女子听着白芷的话不知怎么回,气的直发颤。从小到大不是她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小脸因生气而变得红扑扑,正欲发作,身旁的婢女将她拉住。自己也忽然想起临行前哥哥嘱托的话,硬是生生忍下来,瞪白芷一眼,转身离开。

白芷和玉姐也觉得无味,终是没有买那对银镯。

冬去春来,杨柳吐绿。

这日,白芷与玉姐从寺庙祈福之后,便让玉姐先行坐车回去。自己则沿着小路,安步当车。

白芷握着手中的竹签,走了好一会儿。

“金风玉露一别离

玉骨深情寄相思”

这是什么意思?“金风玉露”因是喜相逢,可签上却是别离,至于后一句,白芷更是不解,只隐隐觉得有些哀伤。

“白芷。”万俟谨坐在马车里沉声叫她。

“你怎么会在这?”

“有事要办。”万俟谨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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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约相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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