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春日的午后阳光暖暖,微风吹的人有些慵懒。孔夫子伸手挡住刺向眼睛的阳光叹道“天气真不错。”
“就属您最会享受”白芷躺在草地上轻笑。
“偷得浮生半日闲,再说人老了就该四处多走走。”夫子笑说。
白芷坐起身,指了指芦城的方向“夫子,那你就放下芦城的人不管了?他们近日可是又都回来拜访您了”
“这种行如流水的人潮,不理也罢,再说了,他们我都不认识。”孔夫子微一捻须道。
白芷轻点头“我一直都很奇怪,夫子为什么他们要”话未说完一阵疾风而过。孔夫子闭目微微一笑,胡须随风而动。白芷因从小的经历也有所察觉的警惕起来。
孔夫子笑说“每个人来芦城都有自己的目的,来者呢。”
只见有一人走出,身后跟着五个壮汉。前面为首的人朗声发话道“孔老头儿,你以为躲到这里,就太平了吗?”
说话的是一四十上下年纪,黑呦呦的一张脸,十分精干。
白芷看得奇怪,却也不曾出声,只静静观察着。孔夫子凝目瞧着眼前那人,只觉得甚是熟悉。
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汉子道“孔先生,一别二十年,可还记得罗文么。”
孔夫子豁然一笑“竟是他。”
原来罗文曾是沨睐国一个官员,二十年前因滥杀无辜并且陷害他人,让孔盛铭知道了。那时的孔夫子可是名盛一时,立即将他判了罪,当时手下留情并未赶尽杀绝。于是罗文自出狱后便受人唾弃,处处飘零,心中怨恨堆积,誓报此仇。此次前来其是奉闻人国王子之命办事,途径此处,无意间得知孔盛铭在此,于是背着芦城内的闻人氏,率领几人,私自前来欲报此仇。
孔夫子笑说“原来是罗大人啊,二十年不见,竟认不出来了,这几位是?”
罗文冷哼一声“不敢当,这几位嘛,一会儿他们自会与你认识。”
白芷这时已听出是来寻仇,不过她不知发生在孔夫子身上的事情,不敢做出评判,只想着如何逃脱,不过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此时罗文这才看见站在孔夫子身旁的白芷,冷笑道“呦,都有孙女啦,这是一起出来春游啊,看来是打扰您的雅兴了。不过”罗文冷声说道“当日你害我身败名裂,我命不该绝活到今日,又再见到你,连老天也希望你我做一了断。”
孔夫子已心知今日必是要一战,但他为人深沉,这些年又饱经风霜,处事也变得更加稳重,看了眼四周笑道“没想到二十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如此清楚,真是不容易啊。”
罗文“呸”了一声,大骂道“死老头子,你连个女人都守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孔夫子肃穆道“你最好现在闭嘴。”
罗文冷哼道“去你娘的废话,今日就要你知道后果。”
白芷此时已准备好,可孔夫子却淡然一笑。
罗文大声道“今天就取你的老命。”
话刚落,身后一壮汉便持剑向孔夫子刺去,白芷悄悄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粉向男子洒去并反手夺剑。自从上次就黎仲远的经历,让白芷私下炼制了伤人眼睛的药物。
白芷拉开夫子疾走几步,身形一跃与那几人展开交战。白芷武艺并不高强,与这些靠武艺吃饭的人并不能相比,好在常年练习,反应灵敏,一时之间可以招架几招。
正想着如何尽快与夫子脱身,突然一支镖向白芷掷去,那镖速度极快,以至于她并未察觉,眼见那镖就要刺到她却突然被人用剑挡住。持剑人将与她恶斗的两人踢到,站立。
待看清来人,黎仲远迎风而立,衣抉飘飘,刺眼的阳光使他的面容难以看清。
罗文见突来一人,大喊道“少多管闲事”
黎仲远冷眼看着罗文,他被盯得有些悚然,忙推了推身前两人,两人相视一眼向黎仲远奔去,黎仲远挥剑而上,三两下便结果了两人性命。
罗文又连掷两枚飞镖,黎仲远将飞来的镖反掷回去,刺中一人。将手中剑掷向罗文,直插胸口,当即毙命,另几人见其形势匆匆逃离。
黎仲远拾起长剑向孔夫子执礼“让夫子受惊了。”
孔夫子笑拍了拍他的肩,原来孔夫子早已发现黎仲远在附近,而黎仲远今日正好来芦城,途中见那几人来者不善,又恰好看到夫子与白芷,所以藏在暗处,以防不测。
远处赵宏文也已赶到,将逃远的两人结果。
白芷知道原委道“你怎么不早出现。”
黎仲远笑道“以你的本事肯定不会那么快就被制住,再说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白芷听到最后一句看向黎仲远,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如一泓清水,白芷面上又有些发烫。
孔夫子扫了两人一眼道“唉,这好好的春游就这么被破坏了,走吧。”
黎仲远依旧看着她,嘴角轻轻上扬,风流天成。
白芷红着脸蹲下身子,从袖中取出丝巾将飞镖拾起叠好。黎仲远也从罗文的身上搜出一块令牌,白芷看着令牌不解“这令牌是?”
夫子与黎仲远相视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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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茶香在鼻尖氤氲开来,孔夫子呷一口茶道“不知几位前来是有何事?”
“晚辈是奉闻人国大皇子之命,特来给孔夫子谢罪。”说话的是一个白衣青年,他执晚辈礼节,微笑的扫视在座的各人,仪态出尘。
白芷暗暗赞叹,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闻人国民风开放,大多都是豪爽的性情中人,可此人在与生俱来的个性中又多了温润细致。连手下都如此出色,想那大皇子也必定不凡。
在座的其他客人切切私语,这天下敬佩孔夫子的人多,可想害他的人也不少。但这事儿偏偏落到闻人氏身上,还是一直被人们相传却无法相见的名人大皇子闻人少航身上,这更让人们想要知道后续如何。
“前几日大皇子差人先行来到芦城打点,不想走漏风声,让不肖之徒偷走令牌冒充我闻人子民,差点伤了夫子,有损我闻人名声。实在是我们办事不力,还望夫子见谅。”此人语气缓和,却句句将闻人氏撇的干净。
孔夫子点点头示意他就坐“你们能给出理由也就够了。”众人似乎有些不满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可也不敢多置一言。
孔夫子的声音柔和了些“早闻大皇子之风采,可惜却未有机会一见,今日见你倒是可以预见大皇子的风范。”
“夫子说笑了,晚辈不过是一个跑腿的,不敢和大皇子相提并论。”清朗的声音如微风吹过。
孔夫子赞赏的点点头“交谈了这么久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任舟见过夫子。”任舟道。
白芷在屋外细细打量着任舟,鼻梁高挺,仪表堂堂,一身白衣衬得他更加玉树临风。
可是白芷总觉得白色不适合他,他的举止和林明然很相像,只不过林明然的儒雅带着些遗世独立的味道,而任舟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淡漠,让人不敢忽视与靠近。又想到黎仲远,另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真想知道他们碰到一起会如何。
正想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白芷差点叫出声,回头看了一眼做坏事的人。
只见黎仲远笑道“偷听什么呢?”
白芷拍拍胸口“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是你偷听的太入迷了”
“切!”白芷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没进去啊,哦我知道了,你资格不够,夫子不准你进。”
黎仲远笑笑未答话,只听她继续说“你说这任舟谈吐举止都绝非等闲之人,怎么会就愿意屈尊于一个皇子之下,我想有很多人应该都很欣赏他。”
黎仲远道“天下的有志之士都希望可以在闻人少航手下做事,可是又害怕闻人氏。”
“此话怎说?”
黎仲远沉默了会儿说道“你知道闻人氏大皇子吗?”
白芷点点头,缓缓道“知道些但不多,我曾听闻大皇子的生母是煇帝的结发妻子,但煇帝对这位妻子并不好,一直不受宠,没过几年就去世了,因此闻人少航是一直养在别处,直到六年前。”
六年前闻人少航一人智夺一座城,从此名声大震。
“嗯!”黎仲远点点头,眼里满是赞赏“他一直默默无闻,恐怕他的父皇都快把他忘了,可六年前,一个刚加冠的少年,可以有如此谋略,他的能耐确实不一般。”
白芷道“可我觉得这闻人少航为人很是低调,这么多年来除了这件事,人们很少谈论到他,而闻人国二皇子到是经常听说。”
黎仲远笑说“他也不想,可不得不这样。作为皇子,上面还有他父皇,你觉得煇帝会允许他有这么强大的存在么。”
“也是。”白芷点头。自古以来皇帝与皇子之间一直是一个微妙的存在,作为父亲他希望他的儿子有所作为,成为人中龙凤。可作为皇帝,他就不得不防着这些有可能继承他皇位的皇子。不光是煇帝,就连沨帝和瑨帝也会留意每个皇子的势力。
白芷看向黎仲远,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论名气他连闻人少航一半都比不上,若论实力,三国的大将军每一个都实力非凡。但夫子却待他极好,经常和他坐而论道。而且那天,究竟是谁要杀他。
黎仲远看着她迷惑的眼睛笑问“想什么呢”
白芷摇摇头“没什么。”他的事跟自己无关,不要再管别人的事。白芷对自己说。
黎仲远笑敲一下她的头“别瞎想了,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便拽着白芷胳膊,向外行去。
山野间鸟儿吟唱。和煦的春光照扶着小溪,泥土的气息,加上草木的芳香,令人陶醉。一切都在回暖,唯白芷,心一点点凉下去。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白芷嗓子有些发干。
“你很喜欢自由,喜欢到处乱跑,有时候一天都找不到你。”黎仲远微微停顿,看一眼白芷,在心中措辞继续说“可你却从来没有出过芦城,更没有看过那三十里杏花,也不会让自己像现在这样离得这么近。”
白芷看着他冷声道“我发现,你真的很闲。”
黎仲远笑笑“我稍后就要离开,这是忙里偷闲才有的时间。”
“慢走不送。”白芷转身便要离去。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我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白芷的脚步在听到这句话生生地顿在那里。
是啊,该走的终究还是会离开。
黎仲远走上前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前经历过什么,为何不敢踏出芦城,但我希望你可以走出来。”
白芷在他脸上仔细逡巡了一遍,还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拳头握的更紧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仲远沉默了会道“我希望你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还如此年轻,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过,很多风景没有欣赏过,很多事没有经历过,你甘心吗?”他轻叹一声,又道“我们的人生总是背负的太多,未来的路那么漫长又艰辛,我们不得不放开一些在生命里无关紧要的事物。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为外人所道的事,可你不能一辈子都陷在过去。如果你想,我愿意做你的倾听者,但你若不愿意,那就把它放下,让自己生活得更好。”
黎仲远轻轻将她紧握的双拳摊开“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就让过去的回忆随着时光淡去吧。”
白芷第一次有些头疼的叹口气“你为什么就那么想要改变我。”
“我只想你真正的快乐!”黎仲远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异常坚定的眸中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