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新格局
杨皓青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咋没想到呢,还真是这个道理。记得当时我找的是一道中等程度的题,这样的题咱们班没几个人不会,何况你还是我的同桌……唉,大意啊大意啊!”
“班长,你的举动越来越像一个泼妇,有损官威。”陈一帆拿出英语单词小册子,“哦,忘了告诉你,我昨晚没睡好是因为我妈的缘故。”
“哇特(what)?”
“昨晚我们家有亲戚来,我回去的时候她们还在外面打麻将,我睡了她们才回来。回来以后我妈非要喊我起来亮个相,她又在拿我攀比。”
杨皓青瞪圆双眼:“真的假的?”
陈一帆一本正经甩过来一句:“假的,你最好不要信。”
杨皓青盯着陈一帆的脸看,希望从他的面部表情里找到蛛丝马迹,可惜陈一帆神色如常,就连呼吸都是那么四平八稳。
陈一帆说是假的,可直觉告诉杨皓青那是真的。
杨皓青从心底里佩服陈一帆,帆哥不愧是帆哥,用行动在诠释什么叫“胜不骄败不馁”,受此重创竟能不受影响,这心理素质杠杠的,抗压能力至少十级。
杨皓青欣慰道:“你要体谅中年妇女的心,以后再遇见类似的情况,还望你尽量配合。”
陈一帆没说假话,母亲蒋燕确实半夜三更让他起来亮相,确实拿他和亲戚家的孩子攀比。
不过,蒋燕喊他的时候,他屋里的台灯还亮着,这也是没有说出来的事实。
池诚最后一个进教室,踏着铃声来的。
一上午池诚都埋着头,他怕他一抬头就会暴露布满血丝的眼睛。
其实池诚多虑了,他的眼皮上肥肉堆砌,眼睛已经小成一道缝,里面有什么旁人根本看不出来,再说,他本身就没什么关注度,谁还会注意到他。
池诚这次的成绩照样没有悬念,语文95,数学89,英语77,理科综合143,以总分404分的成绩稳居四班倒数第一名。
和同桌连心比起来,两人之间隔着311分的距离,池诚永远是四班那个拥有最大进步空间的人。
一上午池诚和连心没有说一句话,既怕连心还在生气不愿意和自己说话,更觉得311分的距离说不上话。
上午第五节课,胡门神组织大家换座位。
全班集体到门外的过道上排队,连心第一个进教室选座位,她拥有52个选择机会,以前一直是陈一帆第一个选。
连心站在门口看着教室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略有迟疑,之后径直走向窗边第四排靠窗的那个座位。
是的,她选了陈一帆的座位,那是陈一帆千年不挪的窝。
身后的同学一直好奇连心会坐哪里,他们看不到连心脸上的迟疑,只看见连心选了陈一帆的座位,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一开始,大家很惊愕,但是瞬间已悟透其中的道理,总归来说大家认为连心选陈一帆的座位原因无非有两个:
一、把陈一帆从神坛上拉下来彻底蹂躏,让大家看到陈一帆不仅保不住年级第一的头衔,就连自己的座位也保不住,以此宣布陈一帆的时代已经过去;
二、喜欢陈一帆,故意去陈一帆的座位上蹭陈一帆的气息。
第一个原因比较血腥暴力,第二个原因比较温婉有爱。
连心选了陈一帆的座位,接下来陈一帆坐哪里便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从来没有哪一次换座位像这次一样牵动人心。
陈一帆见连心选了自己的座位,稍一愣神,他径直走到连心身边坐了下来。
陈一帆坐了以前杨皓青的座位,他和连心成了同桌。这样的结果让大家大跌眼镜,同时又觉得原来如此。
大家再次议论纷纷,越发佩服陈一帆的勇气,以杨皓青为首的人认为,帆哥这叫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当然,他们这一坐,坐碎了很多少男少女的心,因为无论是颜值还是成绩,他们俩都太般配了。
第三个进教室选座位的人是郝青松,曾经的千年老二。
郝青松一直被陈一帆压制,大考小考都是第二,像中了魔咒。
郝青松从小成绩就好,初中一直是他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创造过许多辉煌。
他志向远大,从小立志考清华,可自从遇见陈一帆以后考不考清华倒显得不那么急迫了,他最大的梦想已经调整为甩掉“千年老二”的帽子,哪怕打败陈一帆一次也好,可见他心里有多憋屈。
没想到,这次考试他“千年老二”的帽子终于摘掉了,却是被陈一帆抢了去……
“千年老二”的坑还没有迈过去,居然又滑向另一个深渊,再怎么说榜眼(第二)还是要比探花(第三)好吧,什么世道啊。
以前选座位,郝青松总是煞费苦心,因为他要选一个离陈一帆不近不远的,近了体现不出怨气,远了又显得刻意躲避。
陈一帆千年不挪窝,使得郝青松也千年不挪窝。
这一次不同,陈一帆挪窝了,所以郝青松也得就势挪一挪。陈一帆前后都还没人,郝青松选了陈一帆的后座。理由是,不能把后背暴露给对手。
陈一帆的前座是杨皓青,杨皓青一坐下来就想给陈一帆一些暗示。虽然连心一直看着窗外,但碍于连心在面前毕竟不太好出声,所以杨皓青向陈一帆眨了一下眼睛。
又怕眨一下陈一帆注意不到,于是一连猛眨了十几下,像得了眼疾。
杨皓青想告诉陈一帆,他坐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给陈一帆加油鼓劲,做陈一帆一雪前耻东山再起的见证人。
连心的前面坐了满媛媛,满媛媛和杨皓青成了同桌。池诚依旧坐在原位,只不过他的同桌变成了抄神黄杰。
座位选定,胡门神看了一眼以连心、陈一帆为中心的学霸区,很是欣慰,就像地主老财看自家的满圈牛羊。
连心不知道她已经打破了四班一直以来的平衡,一种从未被打破过的平衡。
国庆放假七天,各科老师像比赛似的给大家布置作业,种类繁多到大家要用笔才能完整记下来,光名目就写了一页A4纸。
有人摇头晃脑道:“多乎哉?不多也!三斤而已!”
有人喟然叹曰:“这放的哪门子假啊,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写作业嘛。”
其实吧,写作业也看速度,像陈一帆,这样的量三天可以轻松完成。
以前放小长假,母亲蒋燕总会寻找各种理由把陈一帆拖出去显摆,蒋燕喜欢和陈一帆穿亲子装出去,最喜欢听别人说她像陈一帆的姐姐。
陈文勇很忙,没时间陪蒋燕,陈一帆经常被抓壮丁,烦不胜烦。
蒋燕理直气壮道:“烦什么烦,趁你现在没女朋友多陪陪燕姐,燕姐带你闯码头啊。”
而这次国庆小长假,陈一帆是一次门也没出,全不理蒋燕的软磨硬泡,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陈一帆家里的客厅阳台上有两棵橡皮树,四五年了,长势很好,刚买的时候就是盆里两根苗,几年过去了,长成两棵蓬蓬勃勃的树。
树梢齐到天花板,旁枝横斜,穿过客厅窗户一路长到外面去了。楼下的人抬头一看,仿佛看见空中长了两棵树。
树长得茂盛,也就面临着一个问题,叶子上的灰不易打理。
这几天陈一帆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打理橡皮树叶子的灰上,在班得瑞乐团的钢琴曲里,他用毛巾一片叶子一片叶子顺着叶片的纹路细细擦拭,动作轻柔极其细致,像艺术家雕刻艺术品。
再一层一层螺旋往上,下层擦拭完了站在凳子上继续擦拭,屋内的擦拭完了把窗外空中的拉进来擦拭,不放过任何一片,不忽略一粒灰尘,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蒋燕来到树下,看着满树油亮到晃眼的叶子说:“哟,忙着呐,要不要我让你奶在乡下给你留两亩三分地,你好回去种地啊。”
“种地有什么不好,人家陶潜彭泽令不当就愿意回家当农民。”
“甭说那些没用的,擦几遍了?”
陈一帆站在高凳上,小心擦拭着其中一张叶片上的一点黑斑:“你平时在家好歹抽空收拾收拾,不要一天到晚打麻将,小心陈文勇对你有看法。”
“你再这样擦下去叶子就快秃噜皮了。”
“你应该不定期陶冶情操,比如坐下来听听钢琴曲,或者看上一本书……”
“我这两棵树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待它们。”
陈一帆终于正视母亲,居高临下道:“你没看见上面的灰吗,脏成这样你也看得过去。”
“以前也没见你看不过去。”
“那是我对你心存幻想,等你良心发现。”
“现在为什么不等了?”
“我都十六了,等不了了。”
“等不了了?你是要出家了,还是要出嫁了?”
陈一帆看着蒋燕一本正经道:“燕姐,你胸无大志又好逸恶劳,当年陈文勇是怎么看上你的?”
“懒得理你。”蒋燕瞪了陈一帆一眼,提了包穿着高跟鞋上美容院去了。
这两棵树陈一帆足足打理了五天,其余两天用来刷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