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我的眼睛

冯濡最喜欢的事就是去抚摸窗前的雪滴花了，这朵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雪滴花的名字，也喜欢雪滴花的香气。但最喜欢的是它的形状，因为她觉得雪滴花的形状十分像自己。

雪滴花的花瓣是朝下的，仿佛天生就是个驼背的孩子。但是它却依然在开花的季节里绽放着自己热情，丝毫不会因为本身的缺陷而自卑。

一阵微风从窗边吹过，书桌上散落的书页沙沙作响，雪滴花的花蕊开心的跟着风的节奏律动着。

就连冯濡的长发好像也受到了它们的感染，不自觉的散发着自己热情。

冯濡看不见自己房间里的景象，但是她喜欢风吹过的感觉。因为她觉得，风会使自己原本空荡的房间变得热闹起来。

“进来吧！”听着房间门口的敲门声，冯濡笑的十分开心。

云瑶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冯濡慢慢摸索着坐到了床上。看着行动不便的女孩，云瑶目光略微有些复杂。

她坐到了冯濡对面，偷偷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长得十分白净，穿着一袭火红色的连衣裙，很淑女的坐在床上，安静的像一副画一样。

她的脸蛋儿略微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样子十分可爱。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么？”云瑶感受着房间压抑的气息，忍不住问了一句。

“父母离婚了，而爸爸工作又太忙，一周基本回来两三次。”冯濡情绪有些低落，又极其蹩脚的安慰了自己一句：“我都习惯了，他们都去忙吧，没事！”

看着冯濡勉强勾起的嘴角，云瑶心里酸酸的。

“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啊，瑶瑶你不是会时常来陪我么？你今天好奇怪啊，这些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听着冯濡莫名其妙的话，云瑶似乎知道了这个幻境的规则——她被设定成了冯濡的闺蜜。

“虽然你每天只能在上午陪我一小会儿，不过我还是很开心了。”冯濡轻轻摸着云瑶的脸颊，好像想把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似得。

“我偷偷告诉你哦，有个不会说话的男孩每天傍晚都会跑到我家铁门外弹吉他给我听，已经持续有一个月了呢！”讲到那个弹吉他的男孩，云瑶感觉到冯濡的语气十分的欢快，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提到阮筠一样。

“阮筠！”云瑶闭上了眼，在心里默念着他爱人的名字。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生我气了？气我没有早告诉你他的事么？”冯濡见云瑶很久没有回话，以为她生气了。

“没、没有啊。我是在好奇那个男孩。”看着略微有些慌乱的冯濡，云瑶急忙解释道。

“那你今天就待在我家吧！顺便见见他，等他来了他会敲门。”

“好。”云瑶答应了一声。

冯濡摸索着坐在了那盆雪滴花旁边，神情恍惚的眺望着窗外，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接着，冯濡就像个问题宝宝一样像云瑶询问各种问题。云瑶极为耐心的一一解释着那些甚至在有些人看起来十分可笑的问题。

“我喜欢红色，虽然看不见它，但是我妈妈告诉我那是一种象征希望的颜色。你能告诉我红色是什么样子的么？”

云瑶心疼的看着这个盲眼女孩，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回答道：“红色，是温暖的颜色，就是你白天感受到的太阳的温度。”冯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她们天上地下的聊着，一直从窗边聊到了床上。最后，冯濡似乎是聊累了，居然沉沉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云瑶看着倒在床上的冯濡，微微笑了笑，然后轻轻给她盖了一件衣服，蹑着脚走到了窗边。

天边的云彩隐隐约约的，云瑶眼里满是迷茫，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可是她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去死么？

所以她只能苦笑着，只能推脱着骗自己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久，云瑶转过头来看了看床上的冯濡。那女孩睡得很熟，对于云瑶一点戒备都没有。

冯濡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觉了。空荡的房间，一个失明的女孩，云瑶的心隐隐作痛。

云瑶呆坐着，一直到了傍晚。“哒哒哒！”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云瑶站在窗前看见了如约而至的少年。

说来很奇怪，云瑶始终觉得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和门口的少年并肩站在一起。可是她观察了很久，却只看到门口孤单的少年。

云瑶走到了床边，看着冯濡熟睡的侧脸，她有些不舍得叫醒这个女孩。

“再多睡一会儿吧！你太累了。”云瑶低喃道。

“啊啊！啊啊啊！”窗外响起了男孩的叫声，他大概是见冯濡迟迟没有出来等急了。

正当云瑶下定狠心要叫醒冯濡的时候，床上的女孩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来了！”冯濡也不顾身边的云瑶，说了一句，就急忙翻身下床穿起了鞋。

云瑶有些恍惚，冯濡的动作太行云流水了，以至于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是能看见东西的。

在云瑶发呆的片刻，冯濡已经开门走到了院子里。

云瑶也不愿意做那个电灯泡，所以只是站在了二楼的窗前看着隔着一道铁门的两人。

见冯濡走到院子里后，那个男孩就自觉的弹起了吉他。不知道为什么，云瑶总觉得那个男孩的曲子里可以听见太阳的声音。

夕阳消失的时候，云瑶看见冯濡很自觉的推开门走进了房子，好像可以看见外边天黑了一样。

等到冯濡爬上二楼的时候，门口的男孩离开了。云瑶看着满是喜意的冯濡，不由得打趣了一句：“小妮子，这是思春了？”

冯濡最喜欢的红色霎时染在了她的脸上和耳朵上，那害羞的样子让云瑶居然有那么一些心动。

云瑶笑了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人打趣的时候。她也如同冯濡一样，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是你喜欢的红色哦！”云瑶坏笑着继续和冯濡开着玩笑。

冯濡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被子里，隐隐约约云瑶听见冯濡十分娇羞的说了一句：“姐姐你讨厌！”

云瑶陪着冯濡一起开心着玩闹着，一直到了深夜。

云瑶又看着身旁女孩熟睡的俏脸，不禁想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拆散他们，她真的很无奈，也很不想选择。

但是最终，爱人和冯濡她只能选择一个。

那鬼脸说过，失败一次它便会取走阮筠一年寿命。想到这里，云瑶心里就抽着痛。

“走一步看一步吧！”云瑶嘲讽的笑了笑，陪着冯濡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