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乞儿

第七章 乞儿

饭后,晚晚强拉着碧血四处瞎转悠,碧血不是个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山山水水的人,却也拗不过她的执意拉扯。

她想着山里景色虽美,未曾出过皇宫多远的她从未没见过,觉得新奇,但却没有可供消遣之物,甚是无趣。

神医在这山里待了也有几年了吧,日日面对着这一成不变的景色与事物,就不会觉得厌倦吗?如果是她,短住还行,若是久居,那她肯定会疯掉的!

她哪里知道,神医从来都喜欢清净,不喜人多嘈杂,她认为的一成不变的环境都大大利于他集中精力,研究医术,提升功力。

正走着,就看见上午遇到的那个长相粗狂的男子,正背着一大筐干草,向她们迎面走来。

“这位大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晚晚上前问道。

“在下若即。你们就是昨晚来的病人吧?”他抬手抱拳,粗犷中颇有些江湖人士的气质。先前遇见她,还没来得及问她。

晚晚点点头。

“我要去喂马,你们来的时候骑马了吗?要不要喂?”

“要啊要啊,可是我们的马在山脚下呢。”

“我就是下山喂马。要喂马的话自己背草。”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远处的草棚。

“啊?”

……

晚晚跟碧血从草棚里一人背了一背篓的草,一背篓只够一匹马吃,所以要两背篓。

碧血看着晚晚背着那摇摇晃晃的走姿,她能背起来就不错了,却还非要逞强背下山,说什么出来了就好好历练,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她无奈地摇摇头。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容易的多,昨晚上山是风大雨大,所以路难走,不过背上多了一个沉重的负担,走下来也不比昨晚轻松。

若即虽然看起来糙人一个,凶神恶煞,但是话也算多,一路上跟她们说个不停,于是晚晚也从他的口中了解了许多这里的事。

原来一百多年前,神医的师祖就来到了这深山之中,几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不过到了神医的师父那,就会每隔几年外出云游,然后就传到了神医这儿。

山上只有如梦如幻两个小孩子和若即若离,如梦如幻是若即下山采购时捡回来的。两个孩子都是因为得了病,才被家里人丢在路边。神医治好了他们的病,但他们也无处可去了,于是就把他们养在山里了。平日里神医教他们读书识字,若即若离就照顾孩子的生活起居。

山中日子清平无味,不是所有人都能熬得住,更别说两个前途未知,尚有无限光明的孩子了。因此,神医说过,如梦如幻长大后可自行离开,用在他身边学到的东西到尘世间去闯荡。

而若即若离则是神医的师父在世时就已经在的了。神医一直忙于医术,几乎很少踏出书房,除非有病人来,所以山里的琐事都是他们二人在打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小饮百善水的他也不记得在这山里待了多少年了。生来的使命,或许就是辅佐神医。

不知不觉中,到了山下拴马处,晚晚却已经是满头大汗,她看了看碧血和若即,竟几乎一点也不累。

她一边给自己的马喂着草,一边想着,自己恐怕是历史上罕见的背过马草的公主了吧。

若即正给那对中年夫妇的马喂着草,就忽然警觉起来。

“谁?”他盯着马车吼道,同时,碧血以最快的速度拔剑挡在了晚晚身前,气势汹汹,威不可挡。

安静了许久,没有听到回应,若即与碧血对视了一下,碧血颔首,然后若即干脆一步跨上去掀起了帘子。

只见宽大的马车内竟然蜷缩着一个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七八糟的人,脸上脏兮兮的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看样子应是个乞丐。那人将头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了一半的脸,他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若即凶神恶煞的神情,吓得又把头缩了回去。

晚晚想着这人可能胆小,看到若即和碧血的黑脸就害怕,于是轻声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我们的马车里?”

那人听见声音十分轻和,十分悦耳,心里的害怕松了几分,慢慢地抬起一张黑漆漆的脸看她,目光有些生怯,但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烁着十分清澈的灵光,但一个字都不说。

若即有些不耐烦地说:“问你呢,怎么在这儿躲着呢?”他的声音天生粗狂野蛮,如今带了一丝烦躁,就更加粗鲁了,吓得那人连忙又缩了一缩。

晚晚推搡了一下若即:“你别吓着他呀!我来。”

“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来这里是来看病的吗?”这勾栏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来看病,谁会吃饱了撑的跑这里来?

果然,那人赶紧点了点头。

“那你出来吧,我们带你上山。”

那人犹豫了一阵,踌躇不肯动,盯着晚晚诚恳的双眼,终于,他缓缓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随即,一股酸臭味袭来,似是饭菜馊掉了的味道。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住了呼吸,不敢用手遮拦,于是憋得有些难受。

下来刚走了一步,他竟然脚一软,然后整个身体栽了下去,幸好若即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忘记了闭住呼吸的若即瞬间面色铁青,费力地吐出几口气来。

看样子他是无法走动,无奈之下,晚晚跟若即悄悄说了一句。若即差点没大叫出来,要他背他上山?

若即凑到晚晚耳朵跟前耳语:“他是个乞丐啊,这么脏,你确定?”他新换的干净衣服啊,他还特意用香花泡洗过,细细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芳香。

“还能怎么办啊?你不把他带上去,要是神医知道了你就惨了!”

若即心里堵塞了半天,虽然他很不愿意背这个乞丐,但是他也没法拒绝,谁叫他是个男人呢!何况公子也说过有救无类,他不敢违抗公子的意思。

于是他极不情愿地将他撂到背上,那轻飘飘的身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一只手拎着他都没问题。

那人一路上都不说话,老老实实地趴在若即的背上,一张黑漆漆的脸悄无声息地皱成了麻花,明明很难受,却硬是一声也不吭,顺从得像个孩子。

只是苦了若即一身刚换好的衣服。

无意中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晚晚连忙问道:“你怎么了?很难受吗?”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硬是一声不吭。

“你坚持一下。若即,我们快点吧。”晚晚催促若即道。

“好,那你抓紧了。”他对背上那人说,然后颠了颠,换了个背起来舒服的姿势,然后五步并作一步,近似于飞地腾空而起,脚轻点地,凌空一蹬,飞得更高,人虽看起来高大笨重,用起轻功来竟是鸟一般灵活轻盈。很快,他便背着那人把她们甩了老远。

晚晚惊讶地看着刚才还在她们跟前的两人转眼竟已到了山上,这轻功竟是一点也不比碧血差,要知道,碧血也是女中翘楚,在整个京城绝没有哪个女子能是她的对手。男子中,也只有寥寥数人是她的对手,不过他轻功虽好,却不代表武功就好。

“快快快,我们追上去!”晚晚赶紧说,一手拎起了若即和她自己的背篓。

说完,碧血一只手扶住晚晚,猛地腾空而起,踏空而行,追了上去。

据说想要求神医治病,必须得心诚,所以昨晚上山,她们自然是不敢用轻功投机取巧的。现在是救别人,自当另当别论。

回去后,若即直接将他背进了医室,把他放床上,正在入定的水似远远地就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晚晚和碧血刚好赶在他后一步进门。

她落定脚,先稳了稳自己的身子,将背篓一丢,连忙说:“神医,我们在山脚下喂马的时候看到他的,我们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只知道他是来看病的,你帮帮他吧。”

水似点头,心道这个月来看病的人还真不少。

踱步过去,望见床上一个脏兮兮的人紧皱着眉头,仿佛有千万缕痛苦在体内迸发,而他却很安静祥和,不叫也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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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烟销耳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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