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舞剑的叶一清很美
第二日晌午，叶一清才悠悠醒来，只觉腹中饥渴不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四处望了望，目光不曾触及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叶一清有些失落，气恼的翻身下了床，倒了一杯水，尽数喝尽，这才开始穿戴衣裳，打开门往院子里去了。
四处看了看，叶一清才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发现了正在凝神打坐的叶归尘和趴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小白。
这许多年来，虽早已江湖落幕，盛世安泰，但叶归尘仍坚持每日打坐练剑，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尤记得去年严寒冬日的那日清晨，漫天大雪纷飞。叶一清是被生生冻醒的，缩着手脚穿上衣服便推了门往外走。
地上早已积了厚厚的雪，可见足足下了昨儿一整夜，一时间叶一清竟不忍心迈出步子破了这般美景。
叶一清探头看了看，院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形状似人的雪人，竟一时玩心大起，便再也顾不得要破坏美景了。一边想着一边提了衣裳便噔噔的跑了过去，瞬间只觉脚尖冰凉，双脚似已无法感知般木然。
还未待靠近，叶一清便只见那雪人“腾”的一下腾空而起，举剑挥来。
想到这儿，叶一清忽觉有些腿有些发酸，便索性搬了一把小木墩，轻轻抱起小白坐在叶归尘面前，细细打量着他，从苍苍的白发，到俊逸的面庞，再到笔挺的身姿，还有那把为她承载过数次口水的残剑。
许是还未经过过多思考，叶一清的手已经朝着残剑伸了过去。
“完了，师父最不喜打坐时我这般胡闹…”
果然，不待叶一清的指尖触及残剑，叶归尘便猛然睁开眼，眼底尽显杀气，下一秒出现在叶一清眼前的，便是那把残剑残破的剑锋。
还未及收回，堪堪停留在半空的双手颇有些尴尬，叶一清脸色涨红，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怀里酣睡的小白，被残剑的寒意侵袭，惨叫着躲去一边，晃了晃又睡了过去。
“师父……”
叶归尘迅速收了剑，眼底只剩下和平常无异的温和笑意，倒让叶一清有些疑惑适才那个浑身充满杀气的人到底是谁？
“可受到惊吓了没有？”叶归尘拍了拍叶一清的头，又趁机摸了一把她细软的头发。
“不曾…”叶一清幽幽的说道。
“一清，今日怎么这般胡闹？”
叶一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低头沉默不语。
“那徒儿便在此瞧着师父舞剑可好？”叶归尘见叶一清低头不语，似有难过之意，便将叶一清牵至秋千上坐稳，说道。
“如此也好。”叶一清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
闻言，叶归尘手持残剑略往前去了两步，神色温和，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只见他快速把手挥向前方，用他的手腕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渐渐地，剑越转越快，卷起了漫天红叶，风吹过，再次纷纷扬扬的落下，空中弥漫着早秋落叶的清香。
叶归尘一袭白衣隐于纷飞的落叶中，竟生生叫叶一清看的呆了，还未及缓过神来，落叶便已飘落回地面，而此刻的叶归尘早已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虽仍旧白发苍苍，衣衫破旧落拓，但他的眼神已不似适才般温和，充满笑意，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杀气，剑气袭人，直逼的人心生寒意，仿佛天地间霎时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叶归尘再次举起剑挥舞，这一次，那残剑仿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真是一道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匈虏血。逼人的剑气，摧得枝头的红叶都飘飘落下，这景象凄绝！亦艳绝！
最后的一点落叶碎片已落下，小院中又恢复了静寂，叶一清亦有些发愣。
待得叶一清再回过神来时，叶归尘已笑意浓浓的正坐在身边看着看着自己，一脸期待。
“怎么样乖徒儿，为师潇洒与否。”叶归尘一脸谄媚的冲着叶一清笑道。
如果不是打不过，叶一清此刻很想给这张脸一拳，看看哪个才是真的师父呢？
“潇洒。”叶一清想了想，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开口说道。
“哈哈哈！试问这世上又有谁不知呢？”叶归尘哈哈大笑道。
“那为师亦教你舞剑如何？”叶归尘随即便问道。
“也好。”叶一清想了想，难得的点头说道。以往，她总是以自己骨骼不惊奇，不是学武之才为借口，搪塞而过。
“好好好！”叶归尘有些兴奋，难得徒弟想学剑，也不枉他做此一番表演，甚是煞费苦心。
叶归尘随手拾起一根枯枝，横在手中掂了掂，又握在手中做舞剑姿态挥了挥，摇了摇头弃于一旁。以此反复数次，才终于拾得一根心仪的枯枝，点了点头，叫枯枝交与叶一清。
“师父，你为何给我一根枯枝。”叶一清也学着师父的模样，将枯枝横在手中掂了掂，疑惑的问道。
“何谓舞剑，没有剑何来舞？”
“那剑呢？”
“你手中这个便是。”
叶一清望了望叶归尘手中闪着寒光的残剑，又望了望自己手中的枯枝，轻叹一口气，不再发问。
“一清，你尚年幼，没有趁手的剑。且用着这枯枝，日后学成，师父带你去找最好的铸剑师，为你量身铸造一把佩剑，可好？”
“真的吗？多谢师父。”叶一清有些期待。
“为师答应你的必不会变，今日且随我好好练习吧。”
“是，师父！”
一袭青衣的叶一清手持枯枝而立，风过，吹落些许摇摇欲坠的落叶，落在她的肩头。竟恍惚回到那满是侠客的江湖之中。
残剑的挥动发出闷闷的破空声，往复不歇，落叶顺着剑风打几个旋，晃晃悠悠落回脚边。趴在一旁的小白也张着嘴跑了过来，追逐着落叶，不亦乐乎。
叶归尘所教剑法招式看起来不像是练剑，仔细想来倒是像在随剑起舞。
叶一清轻捷的身躯在空中婉转飞舞，乌黑的秀发随着剑在空中轻舞飞扬，当真如诗如画，美人风骨。
风华绝代间，浮光似影，日光也逐渐西去，泛起了余晖之色。
一大一小随剑起舞的身影，渐渐隐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