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爷要北上
赵承瑾泥塑般枯坐良久,急得全安又忍不住向前挪了挪双脚,忖度着怎么委婉的劝说下。
主子偶尔流露的这种神态,让他既心疼又瘆得慌:小主子貴为皇子,又正当年少,怎么会有这种渗入骨髓的苍凉?
这时,全安的小徒弟全宁,悄悄进来换新茶。
全安灵机一动,马上亲手接了过去。
借着换茶的功夫,全安壮了壮胆子,低低道:“主子!喝口热茶吧!这还是昨儿个,娘娘差人送过来的呢,娘娘惦记您的身体,说不得今儿还要亲来看您呢。”
陷入魔障的赵承瑾终于被全安拉了出来。
他并未因被打断而恼火,抬起右手,用指肚轻抹过双眼。
然后语气懒懒的:“等给父皇请完安,我就去给母妃请安。”
全安悄悄松了口气。
在去往皇帝寝宫的路上,赵承瑾的脚步越走越坚定。
在得知失去老对手的这四年寂寞如雪中,始终有一棵生机勃勃的小苗,暗藏于混沌苍白下。
如今终于破土而出:爷也要北上!爷要去见见那个人!
崇德帝的寝宫里,太子和四、五两位皇子已经候在外间。
崇德帝闻报六皇子依旧没来,暗暗蹙眉:小六连着三天告了病,这是又要闹哪样?
哼!这宫里还有能瞒得住朕的?
这小子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还是又在憋什么幺蛾子?
还别说,真是知子莫若父,崇德帝还真摸到些真相的边儿。
他家小六可不就是在憋大招么。
不一会儿“病”愈的六皇子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养心殿。
互相见礼后,先是被太子关切询问了身体。
又被四皇子假仁假义的嘘寒问暖。
最后被老五阴阳怪气的刺挠:“六弟果然康复的不错,气色好得都不像生过病的。”
赵承瑾眼角都懒得夹他,老四的一条狗而已。
他那出身卑贱的亲娘,早年就依附与老四的母妃,因她主子有令,要她压过自己母妃。
她居然用药以图提前生产。
老五果然赶在自己前头出生,结果呢?
搭上了她一条贱命。
病歪歪的儿子老五又成了老四忠实的走狗。
要说这辈子的变数还真不少,老七没来,自己的排行也降了一位。
前世心思也不小的老四这辈子锋芒露得比较早。
呵呵!可惜本皇子不能很负责的告诉你:除了太子和老七,余者不过都是炮灰而已。
前两世,他们这几个庶出皇子,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给太子磨刀,还有用来衬托嫡出皇子的优秀的。
都是亲生,父皇也真下得去手。为什么当初不干脆一点,压根不生他们?
呵呵!是啊,这就是帝王心术,残忍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这些,赵承瑾垂下眼眸,掩住里面的阴霾。
要不是心有不甘,他真的不想在父皇面前装什么孝顺儿子。
等皇帝出来,刚表演完的兄友弟恭,换成父慈子孝。
里面真正的干货,只有皇帝询问太子北上祭母的相关事宜。
先皇后归葬故里四年之久,太子出孝后又得了第二个嫡子。
皇帝愧对先后之心,自觉舒解不少,故派太子北上祭母,告慰亡灵,以求心安。
这也是为何赵承瑾那股冲动,终于蓬勃而出的原因。
他只有借此机会,才能去看看那个尚在幼童时的女子。
至于为什么非要去看看她,赵承瑾拒绝深究。
皇帝和太子聊满意了,这才发现鬼见愁小六一直沉默着。
嗯,小六除了瞎折腾时,多是这种淡漠。
不过这次格外安静,似乎有点愣神,莫非又要搞事儿?
果然皇帝逗引自己六儿子出言后。
他六儿子大招儿放了出来:他要跟太子大哥一起北上,祭奠母后。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吃惊,连皇帝刚听都有点意外。
他一挑眉毛:“小六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赵承瑾也一挑眉毛:“儿臣对母后尽孝,很奇怪么?”
皇帝话一出口,心里就叫糟,自己那六儿子最会堵这样的空儿。
果然!
皇帝略显尴尬的干咳两声,不得不屈尊自圆其说:“朕是觉得你还小,不放心你远行。”
赵承瑾不以为然的:“听说两位皇兄都已经向父皇恳请差使,要替父分忧了么?五皇兄不过才比儿臣大两天。儿臣哪里就小了?况儿臣虽不才,朝廷差使不敢当,陪太子大哥祭奠母后尽孝心,倒是天性使然,不学就会的。再说有太子大哥护着,儿臣能有什么危险?父皇大可放心。”
皇帝被这一席话堵得结结实实,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回复。
倒是太子赵承乾仁厚,被他六皇弟忽悠住。
出言表了态:“如果六皇弟能去,皇兄定是护你周全。”
四皇子赵承玳一时没想出老六此举是何用意,只好给老五赵承瑁丢了个眼色。
好狗赵承瑁立刻挺身。
本着只要让老六不舒服,就是对四皇兄尽忠的原则。
开口暗讽:“老六啊!父皇不放心你远行是一片慈父之心,你还没成家经世事,出门在外难免毛燥,太子大哥是去忙正事,还要分神照顾与你,说是去尽孝心,最后岂不是倒成了裹乱的?”
赵承瑁言毕,先不提赵承瑾如何反应,就说皇帝难得对这个最不待见的老五说话顺耳一次。
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帝还真不方便说,正好借刀了。
赵承瑾剑眉一竖,之前没搭理你,给脸了是吧?
于是毫不客气的:“四皇兄只比我大两天,竟是如此深知人情世故,替弟弟担忧至此。不过恕弟弟直言,五皇兄多虑了。不说我是去真心尽孝,怎会是裹乱?就说太子乃一国储君,又是祭奠母后这么重大的事情,更是事无巨细,处处安排得妥妥当当,我只紧跟太子大哥即可。难道五皇兄怀疑太子大哥的能力么?况此去不仅尽了孝心,也是一次历练……”
说到这,赵承瑾转向皇帝:“父皇!你不会不放心儿臣尽孝心吧?还有儿臣虽知儿行千里父担忧,可儿臣是男子,不经历风雨怎么会长成堂堂男儿?将来如何能为父为国效忠?”
皇帝心道:朕本欲作壁上观,最后还是被这个鬼见愁小六杀了个回马枪,还条条堵得个结实。
皇帝又干咳两声,只好先打个马虎眼:“就像你说的,这不是小事儿,容朕再想想。”
赵承瑾打蛇随棍:“父皇您可不要想太久,儿臣也得事先准备准备,要不等到临头再收拾,没准真像五皇兄说得那样裹乱了。”说完转向太子,细细打听要准备的事宜。
皇帝心里忍不住吐槽:哼!你这么一副板上钉钉的做派,还让朕别想太久个甚?
皇帝沉着老脸,四五两位皇子脸色也不算愉快,只有鬼见愁赵承瑾和太子聊的欢。
到最后,虽然皇帝没有明确表态,但当太子为又加上六皇弟做安排时,也没出言反对,这意思也就是默许了。
赵承瑾这回真的心情舒畅了,似乎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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