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一)

第十一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一)

第十一章屋漏偏逢连阴雨(一)

若是有人问,全市最有钱的人是谁?人们的回答会出奇的一致:当然是刘大贵!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全市最需要钱的人也是刘大贵!当然,这件事,只有刘大贵本人最清楚。

随着“地缘公司”十几年来的膨胀式发展,公司发展过程中所存在的诸多矛盾逐渐显现出来。尤其近几年,问题暴露得愈加明显。

近年来,刘大贵的胃口越来越大。每次土地拍卖,刘大贵都会不惜一切代价,花费巨资把地皮纳入囊中。“地缘公司”每年都有大批的房地产项目投资建设,公司房地产业的投资战线越拉越长。

在资金严重短缺的情况下,刘大贵还一意孤行涉足了他根本一窍不通的高新技术产业。“地缘公司”所投资的高新产业费用高,风险大,资金回报周期却很长。巨大的资金投入后,几年下来,没有见到一分钱的收益。刘大贵发现这个投资项目是一个无底洞后,才慌了手脚。如果停止继续投资,之前的巨额投资款就打了水漂,若是继续投资吧,资金又严重短缺,刘大贵进退两难。

刘大贵多次召集高新技术项目的科研团队了解情况。一次次论证与研讨,最后的结论是,十几年后,这项投资极有可能会得到上百乃至上千倍的巨额投资回报,其诱惑性的确太大了。

正是因为暂时还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刘大贵只有背水一战,孤注一掷。于是,他疯狂地从银行贷款,根本没有认真想过,这样下去“地缘公司”究竟能不能支撑到十多年以后。

二十多年前,刘大贵曾是建筑工地上的一个普通民工,在一个风雪飞舞的大年夜,因在雪地里救下了醉酒的张军。后来,在张军的关照下,他拉起了自己的建筑队,随着建筑队的不断壮大,又成立了地缘公司。二十年风雨历程,房地产业蓬勃发展,“地缘公司”一举成为全市房地产业的龙头老大。毕竟刘大贵没读过多少书,缺少大公司的管理理念,随着公司的不断壮大,他愈来愈感觉到有一些力不从心。

更为要命的是,出于信任,刘大贵还任人唯亲,让妻子黄美丽担任公司的总经理,还兼任财务总管。黄美丽没有丝毫的财务管理知识和经验,公司财务管理一片混乱,存在着很大的资金安全隐患。

幸亏有张军的关照,刘大贵在每次资金危机来临时,才能化险为夷。

不管是从银行贷款,还是招标某一块地皮,即使是天大的困难,再棘手的问题,每次找到张军,都会神奇般地迎刃而解。因此,张军在刘大贵眼里,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去年春天,“地缘公司”用巨额资金,一举中标了全市黄金地段的一块“天价”地皮,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没多久,这块土地上的一期项目建设就大张旗鼓地拉开了帷幕。等到年底,楼房就开盘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有房子销售一空。可是,刘大贵却高兴不起来,由于地皮成本太高,虽然房子卖光了,收益却少得可怜。

等到今年春天,二期项目竣工时,全国其他城市的房价已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房价比一期开盘时,有了大幅上升。刘大贵欣喜异常,楼房的开盘价明显虚高,已大大超出了购房者的承受能力,房子出现了明显滞销。

刘大贵为了尽快地回笼资金,多次召开公司管理人员会议,商议对策。最后不得不进行打折促销。尽管如此,也没扭转滞销的局面,积压的楼房也没卖出多少。

多处投资项目都伸着手要钱!可是,公司里却没有一分钱。更让刘大贵头痛的是,自从春节过后,从银行贷款越来越难,即使张军出面协调,也不见奏效。

在以往,那些行长们一接到刘大贵的电话,都是乐呵呵地说:“这次想要多少呀?”现如今,行长们都不敢接刘大贵的电话了,偶尔接通电话,也是冷冷地说一句:“刘总啊,你还是先把利息还上再说吧!”这也就算了,就连能呼风唤雨的张军,近段时间也不接刘大贵的

电话了。即使有时接通电话,也是随便敷衍几句,不等切入正题,就以很忙为由草草挂掉电话。刘大贵几次专程登门拜访,也是以有事为由,不见!

钱!钱!钱!离了钱,资金链的断裂,让“地缘公司”到了寸步难行的境地。刘大贵的确太需要钱了。

今年二月,焦头烂额的刘大贵,不得不做出了暂缓发放员工工资的决定。这个决定下达后不久,员工队伍就出现了松动,公司一些高级管理人员相继辞职,其中,有些还是地缘公司的元老级人物。

任何一个公司的发展与壮大,都离不开“人才”。地缘公司本来已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如今又人心涣散,处境可想而知。

不久前,一个爆炸性新闻成了压垮“地缘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副市长张军被双规了!

地缘公司短短几年时间,一跃成为全市房地产业的龙头企业。每个人都知道,公司之所以发展得这么快,全是靠张军来维系的。刘大贵算个啥,只不过是个大老粗,有勇无谋的猛张飞而已。

张军成了最关键的那块骨牌,他的倒下,致使所有的“多诺米骨牌”一夜之间訇然坍塌。

人像海上的帆船,最爱见风使舵。张军没出事时,债主们碍于面至,还不好意思登门向刘大贵讨债。张军一被双规,要债的人蜂拥而至。“地缘公司”的员工见事不妙,也纷纷包围了公司的财务部,索要拖欠的工资。

“地缘公司”四面楚歌,刘大贵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扭转公司当前的混乱局面。

关键时刻,公司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刘大贵的妻子黄美丽逃跑了!刘大贵一查账才知道,账面上除了一百万元的应急资金外,一分钱也没有了。紧要关头,亲人的叛离对刘大贵的打击是致命的。

刘大贵是从一个民工一步步成为公司老总的,他的骨子里多少还带有民工所特有的那种淳朴和厚道。他重感情,讲义气,守信用。和刘大贵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从不赖账的人。

面对纷至沓来的讨债者,走投无路的刘大贵只好卖掉了自己的别墅,又变卖了家产,一共筹集了几百万元的资金。他想先解一下燃眉之急。

可是,这些钱的确太少了,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半个小时不到,数百万元的资金全光了。并且,讨债的人听到消息后,还络绎不绝地往“地缘公司”赶来。

刘大贵见事态严重,就以“外出筹集资金”为名,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灰溜溜地钻进“大奔”车逃之夭夭了。

刘大贵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游荡。他脑子里空荡荡的,下一步要怎么做?到哪里去?他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太阳升在了半空,明丽的阳光把整座城市照得暖暖的。可刘大贵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凉。他开着车,忽然想起了旧日的好朋友。于是,他开始尝试着给以前生意上的伙伴打电话,想让他们先救救急。结果让刘大贵很失望,对方不是关机,就是不接听电话。刘大贵长叹一声,只好关掉手机,很无奈地把它丢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今天真是中邪了!刘大贵一个没留神,居然把“大奔”车拐进一个狭窄而又拥挤的街道。

街两侧全是林立的店铺,柏油路原本就不宽敞,路两边还横七竖八地摆着一些地摊。“大奔”车一拐进去,刘大贵就后悔了,他停住车,急得用手连拍了几次后脑勺。

正是近午时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特别多,有的推着自行车,有的还骑着脚蹬三轮车,人群中还夹杂着一些流动商贩用车子推着货物,来回叫卖。

“大奔”车卡在人群中,像陷进了沼泽地,动弹不了半步。刘大贵把大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前后左右瞅了瞅。街不算很长,就是窄了点儿,人又太多,掉头是不可能了,目前的情况只有开着车继续往前走。走到路的尽头,就万事大吉了。于是,刘大贵开着车缓缓地向前挪。

“大奔”车路过一家“拉面馆”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车喇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黑压压的人群挡在车前,就是不理不睬。刘大贵只好无可奈何地把车熄了火。

拉面馆的摊主是个戴着白帽、扎着白围裙的小伙子。摊主见“大奔”车停在了面馆门口,他以为刘大贵是专门来吃拉面的,慌忙跑了过来,抢先给刘大贵打开车门,满脸堆笑地问:“老板,吃拉面吗?”

从起床到现在,刘大贵滴水未进。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是中午。他早已饿得前胸要搭到后背了。

十几年前,刘大贵最喜欢吃的就是拉面。那时,他是建筑工地上的工头,工地旁边有家兰州拉面馆,由于工作忙,刘大贵早、中、晚三顿饭,天天吃拉面。

后来,刘大贵拉起了自己的建筑队,成了名副其实的经理,就很少再吃拉面了,这并不是有钱了,好东西吃得多了,对拉面就没了胃口。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堂堂的公司经理动不动就吃拉面,多没面子,这哪像个经理呀?因此,刘大贵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拉面了。

摊主伸开一只手,很专业地摆出一个“有请”的姿势。刘大贵虽然饿了,却没有一点食欲,什么也不想吃,他最想的,就是一个人待在车上静一静。不过,刘大贵瞅了一眼摊主笑吟吟的面孔,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车里钻了出来。

刘大贵下车的那一瞬间,猛然有了一种久违了的飘飘然的感觉。

摊主急忙跑了回去,急切地用袖口抹了抹板凳,尽管板凳干净得一尘不染。直到抹完了,他才示意刘大贵快坐下,问:“老板,要大碗,还是小碗?”

刘大贵坐了下来,说:“随便。”对他来说,大碗小碗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的他的确一根拉面也不想吃,尽管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摊主满脸堆笑,又问:“老板,来几碗?”

刘大贵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他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路边的“大奔”车发呆,见摊主又问,说:“随便。”

摊主怔了一下。随便?随便是多少?他瞅了一下这位开豪车、穿名牌的老板,暗想,这位是不是脑子有了什么问题啊?于是,他又笑着说:“要不给您来碗大的?估计一碗就够您吃的了。”

刘大贵木木地说:“随便。”见刘大贵连着回答了三个“随便”,摊主怕说多了话,会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便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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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过那年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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