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亲爱的,今天吃醋了吗】
沈弘泽一身玄青滚着朱红锦边的御医官袍,玉树临风,明秀俊雅,但是,官帽下的那张脸却让伊浵如遭晴天霹雳,见鬼了似地,尖叫不止。
“辛浩,辛浩,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男人,给我滚出去!”
她咒骂着,随手抓起宽大座椅上的靠枕,砸向进门来的沈弘泽。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贱男人,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滚——”
辛浩曾经的笑,曾经的温柔,曾经的体贴,曾经单膝跪下递上戒指与玫瑰,曾经拥她入怀,曾经……在海滩与她最好的朋友拥吻,这么多的曾经,她以为自己不在乎了,看到那张脸时,往昔的回忆却如洪水猛兽,让她躲避不及。
沈弘泽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幕弄得措手不及,本能地防备抬手,精准接住飞过来的靠枕。
“伊浵小姐,你认错人了,在下不叫辛浩,在下是御医沈弘泽。”
沈弘泽?伊浵镇静下来,因为爆燃的怒火大喘着粗气,狐疑打量着他。
他的长发高束成发髻,透过玄青色沙制官帽看得清楚。而且,他举止古雅,彬彬有礼。
“你真的是沈弘泽?”
“是。”沈弘泽背着药箱坐在她身边,“丞相命弘泽给小姐治病。”
在他眼里的穆伊浵,果真病的不轻。以前见了他就躲得远远的,现在却主动攻击他,他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伊浵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我头痛,失忆了。”她用穿越人总是喜欢摆出的借口,“之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他把脉枕拿出来,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
“伊浵小姐不必担心,弘泽转治疑难杂症,不过,失忆可能需要慢慢调治。”
她把手放在脉枕上,让他把脉,眼睛锐利地打量着他,心里却还是有阵阵刺痛。“你真的是沈弘泽,你不认识一个叫做赵璐的女人?”
沈弘泽浅笑摇头。
“你不是辛浩就好,很抱歉,我刚才认错人了。”
“没关系。”他淡然瞧着她手臂上的旧伤疤,“小姐的伤是早先留下的吧?”
“以前的穆伊浵经常被打骂,有伤痕并不奇怪。”
他结束探脉,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玉瓶放在她面前。“这是除疤的良药,每日洗浴后涂抹在伤疤处,一月后,疤痕可平复。”
“谢谢。”
“至于你的头痛症,恐怕是在被推下水之前受过重创,在下会随后开方子交给丞相,并告知丞相帮小姐恢复记忆的法子。小姐日后戒骄戒躁,静心调养,精神愉悦,百病方会消失。”
见他收拾药箱要走人,她忙叫住他,“沈弘泽,你喜欢穆静怡吗?”
“弘泽只是探病救人,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
“穆静怡很喜欢你。”
“弘泽愚钝,竟不知此事。这该是静怡小姐的不幸了。”
这个男人真的和辛浩好相像,气质冷如冰霜,总是优雅淡然,不疾不徐。“你也该知道丞相让你给我探病的目的吧?”
“目的?”他完全不明。
“丞相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我要警告你,不要喜欢我,我和你没可能。”
沈弘泽瞧着她怔了一下,见她也冷盯着自己,无奈摇头笑了笑。这女人铁定是疯了!她的举动是失心疯的典型症状。
“弘泽告辞,小姐留步。”
他就这样走了?伊浵从椅子上起身,随着他走出门,目送他下楼,心又紧缩起来。
爱情里,人的眼睛总是盲目,有时连对与错都分不清楚,又岂会看透人心?
一次背叛,一次错误,她就一笔抹杀了辛浩所有的优点所有的好,也连带抹杀了两人往昔所有的美好。
当站在爱情外面,才看清自己多么的痴傻愚蠢。
夜深人静,阿斯兰从敞开的后窗里飞身而入,就见她正专注地坐在桌前涂涂画画。
趁着她没有发现自己,他跃上她头顶的横梁,自上而下看到桌案上的那幅画——一个短发的俊秀男子含笑跃然纸上。
她不是用水墨画的,而是用炭块,画上的男子五官被黑色的线条深深浅浅的描出如真人一般的轮廓,此刻,她在小心修饰着男人的发丝,领口,眼睛,唇……一下一下,仿佛温柔的抚摸。
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难怪让她魂牵梦萦,重伤至此,竟是如此俊美。
他强压下心里莫名其妙地酸涩,却又觉得男人的脸很熟悉,是谁呢?他在五凤王朝皇宫内曾经见过这张脸——沈弘泽!
她坐在椅子上出神地轻抚着画像,习惯性的喃喃自语,“辛浩,你在那边好吗?”
阿斯兰怒火中烧,不给她缅怀过去的机会,从铆钉靴筒里取出匕首,随手丢下去。
匕首落在桌面上,精准刺在画像的脸上,伊浵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背贴在椅子上,仰起头来,看向横梁。
“阿斯兰?”
她忙低下头,用手帕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见他跳下来,她又慌乱地把桌面上的画像撕碎丢在纸篓里。
他因她的举动讥讽冷笑,独自对着画像便梨花带雨,一看到他却疏冷地像个刺猬。
他没有再问及她与辛浩的过往,一想到刚才的一幕,他就想一掌拍死她。
“穆伊浵,你今天去逍遥楼做什么?”
“找一份工作,挣钱还你的债!”
“想挣钱,就去逍遥楼?”
要他管?他不是与她形同陌路吗?又出现做什么?“那里大门宽敞,谁都可以出入,既然你能进去,为何我不能?”
见她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又陷入沉默,他走到椅子旁,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正视自己,危险魔魅的绿眸锁定她的视线。
“穆伊浵,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对着一副画像她可以哭诉难过,对着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却无只言片语。他以为,她看到他在逍遥楼中,会吃醋难过,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她拧头挣开他的手,“夜深了,我要休息,请你离开。”
“你就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双手按住椅子扶手,让她困坐其中不得脱身。
伊浵转开头,躲避他逼仄灼热的气息,脑子里却尽是他在逍遥阁里冷视她被丞相拉走的一幕,口气也不由恶劣。
“你挥金如土,无需我用几两银子偿还恩情,你红颜知己恐怕不只一人,也无需我倾身相许,你是雪狼族的贵胄,我不过是异世来的一抹冤魂,你若是后悔救我了,可以一掌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伶牙俐齿,这大概是她与之前的穆伊浵最大的不同之处。
“若我需要你倾身相许呢?”
她惊愕抬头,看到他玩世不恭的冷笑,忙警觉抱住自己的身体。“伊浵福薄命贱,配不上你。”
她的恐惧,与毫不遮掩的嫌弃,却反而让他又莫名地心情舒畅。
“哈哈哈……”若不是吃醋,怎么会嫌弃他?他可以想象,现在,她的脑子里一定是他和那烟花女子的暧昧缠绵。
他的笑与笃定的眼神却让她惶恐烦躁难安,抿了抿唇,冷怒仰头,“你笑什么……唔……”
滚烫的男子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酒气逼仄冲入鼻息,双唇被封堵,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抵住他的双肩愤然推拒,却怎么都推不开他越来越低的壮硕胸膛。
他只当她无甚力道的推拒是欲拒还迎,狂肆的掠夺愈加毫无忌惮。
伊浵天人交战,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他的吻的确迷死人不偿命,这应该都是找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历练出来的吧!
思及此,瞅准机会狠狠地抬起膝盖一顶,他高大的身躯猛然一震。
“啊——”他弯着腰,头抵在她的肩上,痛呼不止,“该死的,穆伊浵,你要谋杀亲夫吗?”
“抱歉,阿斯兰,你搞错了,你不是我的亲夫,你只是一个色胆包天的狼人!与我非亲,非故,更非同类!我这是正当防卫!”
他痛得歪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别装死!”
他没动。
伊浵忐忑不安地咽了下口水,额头上冷汗也冒出来,伸脚提了下他在椅子旁的大脚,“阿斯兰?你……你别装死!”
他的脚被她踢得摇晃了两下,又归于寂静。
她忙从椅子上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旁来,伸手到他鼻子下——竟然没有了呼吸?!
她承认,自己刚才的袭击太大力了些,她是怕自己被他这个大色狼拆吃入腹才用尽全力,可——狼人的死穴应该不是在下面吧。
她可没想杀他呀,更何况,他还是救她的恩人呐!
她捶打他的胸口,做心脏起搏,“阿斯兰,你不要死,我不是故意的。”心脏起搏无用,她只能给他做人工呼吸。
唇贴上他的唇,后颈却又被一只大手按住,身体也被巧劲儿一拉,她毫无防备地被他拉躺下,又被他猝然翻身,压在身下。
这只该死的恶狼,他装死骗她?惊觉他的体温越来越高,她顿时脑海一片混沌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