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姑姑命
“三年前……对!那时他浑身是上下长了许多的红疙瘩,人也高烧不退足足折腾了七天七夜。大仙儿您看这孩子到底是个啥情况啊?”
“那次是通了阴了,有个黄皮子想借他的肉身修炼。不过野路子道行差太远,压根没有给他通了窍,憋了个半死没占下肉身就跑了。不过这一次嘛……”
胡大仙儿翻着眼珠子,踮着脚儿迈着猫步走过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又压了压他的肚子。他手里不知道何时捏着一张黄色的纸符,一点贴到了苏黛余的额头上。片刻的功夫那纸符上嗤嗤作响,一股子黄烟从符上生成窜起来老高。屋子里顿时烟云缭绕,呛得在场的人捂着嘴巴直咳嗽。胡大仙儿嗓子里面挤出来几声尖厉的猫叫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姚氏死死的盯着大仙儿的表情,这口冷气吓得她心里一颤。
“大仙儿,这是咋回事儿?我儿子可有救了?”
胡大仙儿眉头拧在一起,翻起来的眼珠子又朝着姚氏身边的少女“看过去”。
“你儿子并不是生病,而是被妖人所害。你看我的保命符都被烧化了,你家里定然有人被妖魔附体!”
姚氏柔弱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指控,她搂着儿子争辩。
“怎么可能?我们家只有娘仨个,哪里来的妖魔。”
胡大仙儿瞪着死鱼眼在姚氏和苏黛露的脸上来回的审视。他越看越是心惊,脸蛋子上松弛的肌肉和皮肤顿时紧绷起来。他举着手指着少女哆哆嗦嗦的叫道:“你这个孽障,竟然投胎来害人。我说这苏家为何黑气弥漫,乌云遮顶,阴阳二气逆流,人寿大折。原来是你这个姑姑命的转世投胎至此!若是留着你在全村怕是都会被你克死。”
这回不但是姚氏,围观群众纷纷大惊失色。姑姑命、折寿、克全村,这些关键词激起了民愤。人们的脸上从幸灾乐祸瞬间变为义愤填膺。苏家都死了倒也没什么,大家还能落个热闹看。但是克了村里人可就成了众矢之的。几个老婆子已经开始指指点点的骂娘了。姚氏一把搂住呆住的女儿苏黛露慌乱的说:“不可能,我闺女怎么可能克人?你别胡说八道!你走吧,我们不看仙儿了。”
胡大仙儿一声冷笑,嘿嘿嘿……
“我走了,你儿子没救是肯定的了。不但是你儿,这大合庄恐怕就要人人遭殃了。事到临头你还嘴硬?我问你她爹是不是死了?如今她弟弟是不是也躺在这?”
姚氏心里又一哆嗦,孩子他爹死的时候闺女苏黛露已经三岁了,如今儿子也已经十岁,这跟闺女压根儿没关系。可是不管真假,若是黛露克人的名声传出去,这辈子就没法翻身了。
“不可能,孩子他爹是在出门做生意出了意外。黛余是吃坏肚子,这些和黛路都没有关系。”
姚氏犹自争辩着,她怀里的苏黛露是个内向腼腆的女孩子,平时见人说话都会脸红。如今被所有人指点辱骂更加的说不出话来,一串串眼泪直往外涌。
这茬上胡大仙又说道:“姚氏,你且不要讳疾忌医。这姑姑命虽然是百年一见的冤鬼命但是本仙儿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心诚……倒是有个破解的法儿,只是不知道你家下不下的狠心……”
这话说的,只要能救孩子让她干啥都成,就算是一命换一命。姚氏的心情拐了个大弯眼里又涌起希望,“真的?只要孩子有救……大仙儿尽管说。”
“她这姑姑命乃是前生受了大冤屈含恨而亡,即使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忘了前尘往事但是滔天的怨气还是去不掉。她只记得有仇要报却忘了仇家是谁,所以投胎之后见谁克谁。虽然本仙儿可以化解,只是这三五天的可办不成。必须得跟着我走,我日夜诵经、作法净化她的冤屈。这般大概也要需个四五年就能化的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家。届时我保证还给你一个全须全尾的俊丫头。”
带走四五年。这可就……
姚氏心里拧上了麻花,儿子是心头肉,女儿可也不差。别人重男轻女,她却不是。在她心里两个孩子一般重要,她绝不会为了儿子牺牲女儿。而最关键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家跟着别人走慢说是三五年,即使三五天都会被人指点。眼前这位胡大仙儿尖嘴猴腮,面目猥琐,若是一位道法高深的尼姑替女儿净化那也罢了,可是这胡大仙儿可就……
女儿要是跟了她走从此怕是再也过不上清白姑娘的日子,是否能够化解姑姑命两说着,嫁人生子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用一生的清白去换名声上的清白。两头都是脏兮兮的路……“这闺女的姑姑命,百年一遇的命格。若不化解,怕是不出两年全村都要受连累。你们这大合庄怕是会成为一片死地,在场的老少爷们赶紧张罗搬家的事儿吧。”
姑姑命指的是斑鸠,鸠占鹊巢意喻独占。一家子里出一个姑姑命怕是要把全家都要克死。围观的村民一听这话一片哗然。两年、死地……
看热闹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到别人家倒霉自己能图个乐呵。若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刘老二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我说最近手气恁的臭,赌十把里输了八次,竟是苏家大丫头克的。我说大山家的,你赶紧让大仙儿把丫头带走。没得让全村跟着倒霉。”姚氏寡居十年,但村里人仍是习惯叫她大山家的。那边一个婆子听了顿时变了脸。
“刘二狗子!我说你最近总是要钱?原来又去赌钱!我饶不了你!”
叫喊着,那婆娘冲上去就拉刘老二的耳朵。刘老二暗呼漏了嘴,说不定这也是那丫头克的。
“放手,疼,疼!先说大事儿,苏家丫头的事儿解决了,我自然能再赢回来。”
“你还敢去?今儿老娘跟你没完!”
两人拉拉扯扯,女人扯了男人的头发,男人薅着女人的衣领推搡。马上两个人跌倒在地滚成一团,旁边的人也不劝嬉笑着看热闹。他俩打着滚出去了,其他村民仍对着苏家母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平日里熟络的人儿都冷着脸鄙夷与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