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呵呵,你说话还真有趣。」妇人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又静下来继续欣赏着风景,小女孩也很乖,不吵也不闹的吸着大拇指,彷佛她也看得懂这些景色一样。
袁文莙看出了妇人只想简单的交流的心情,便不再打扰,下船后,妇人轻轻行个礼,彼此就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觉得很有趣,这种浅浅的交会过的感觉,比起前些天,那些听她说了一堆话的感觉不一样。
有一种淡淡的遗憾,却又带点淡淡温暖的人情味,「旅行,真好。」她发自内心的说着。
此刻的她没有手机可以记录一切,却发现了一间名产店有卖一些松岛的明信片。
她买了几张,找了个位子就慢慢写起来,虽然她没有背电话号码的习惯,但是住址都还记得。记得老家的、周馥琪的租屋处、还有自己住的地方。
她很开心的给父母都各写了一张,还顺便告诉他们自己很好、很安全,不要担心。接着又写给周馥琦一张,并且还画了很多表情符号求原谅,也写了一张给自己、严渊。
直到剩下最后一张,是要写给陶秉书的,这让她犹豫了起来。
犹豫了很久很久,她才慢慢下笔,「学长,离开了生活的安全圈,我很快乐,真的很快乐。然后,其实……我很想你。」
贴好邮票、走到邮筒前,她还是没将那张写好要给陶秉书的明信片给寄出,只寄出其他人的。
「希望,在旅程结束前,我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寄给你。」喃喃自语着,她把那张明信片收进了大背包里。
这些天都背着大背包的她,已经习惯了这重量,就算肩膀酸的快得五十肩,她也习惯了酸痛。
她不自觉的想着,也许,那份喜欢着陶秉书而带来的疼痛,也能跟这酸痛一样渐渐习惯也说不定。
严岛海岸这边小小的,才下午两点多,她就发现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盯着那些成群成对的游客来来去去。
她觉得此刻内心有一种寂寞的搔痒感,本来寂寞只是旅行中的一点调剂,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写了明信片的缘故,她有一种看着别人嘻笑而不是滋味的忌妒。
回想自己过去认识了很多很多朋友,那些朋友中,唯一会认真担心她、骂她的好像也只有周馥琦。这一想,她发现自己孤单的很,然后,也依赖周馥琦的很。
「惨了,我愈来愈想琦了。」她瘪着嘴,这种寂寞的空虚感大到让她很有冲动想立刻就去买机票回家。
「你现在的表情,很寂寞呢。」那名妇人经过了这公共座位区,再次注意到她的存在,旁边的小女孩也歪着头的在看她。
「我……」袁文莙无言以对,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来告诉自己也告诉她,她不寂寞。
「如果你接下来没有预定的行程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东京?」妇人想了一下的才说,「你可以叫我京子。」
「京子小姐……你人怎么这么好,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要去哪了?」
「因为你的表情会说话呀。」京子笑了,袁文莙才发现那个看起来很忧郁的妇人,也能有这么亲切的笑容。
或许她这样真的很笨,一点也不害怕重蹈覆辙的,右再一次凭着自己的直觉去相信陌生人。
如果周馥琦知道的话,大概会骂她「你几岁了?告诉我啊你几岁了?二十了吧!二十岁了还像个智障一样随便相信别人,被卖了我也救不了你!」。她甩甩头,想起那周馥琦那凶狠到快要把她吃掉的脸,让她有点害怕。
「东京啊……我想看东京铁塔!」她这才想起,她搭了那么久的车好不容易才来到仙台,就这样错过东京太可惜了。
等转了车终于在新干线上就定位,袁文莙兴奋的拿出刚买的便当,一打开那一格格放了各式各样菜的豪华型便当,她的心情立刻好上不少。
看着坐在靠窗位子的小女孩也开心的在吃便当,她忍不住说,「吃东西很棒吧,我最喜欢吃了。」
「美央也是。」小女孩咧嘴一笑。
夹在中间得京子似乎比在船上时更接纳了她这个一同旅行的人,不再冷冷得只待在自己的世界,「其实,稍早前我有看到你在寄信,为什么你留了一张不寄出呢?」
「你都看到啦……因为,我还没有勇气。」袁文莙勉强的笑了笑。
「寄一封信,需要多大的力量呢?」
袁文莙一愣,她发现,京子这句话似乎不是在对她说,而是在对自己说。
「你喜欢的那个他,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子?」京子转头的问。
「咦、你怎么……」
「别看我都有孩子了,也是谈过不少恋爱的。一个女孩子出来旅行并不稀奇,可是当那女孩会露出寂寞的表情,就代表了,她是为了忘记爱情而出走的。」
袁文莙很惊讶,她万万没想到这名看起来这么普通的妇人,可以说出这么哲学又戳中她内心的话。
「以前有个很有名、很厉害的女推理小说家阿嘉莎克莉丝蒂,她的老公为了情妇要跟她离婚时,她为了逃避这件事,失踪了整整十一天,警方没多久就找到她遗弃的车子,可是却找不到她的人,等到她在某间旅馆被找到时,却说完全不记得这十一天她发生了什么事,而她旅馆入住的名字则是使用了情妇的名字。这空白十一天之谜,直到她死了,她也不曾再提过。」
「所以她卡到阴了?」她一下子不小心说出了中文,让京子一头雾水。
「我是说,她会不会被鬼附身之类的?还是写推理小说的人连失踪都不能马虎?」
京子被她直率的言语给逗笑,「不管真相如何,我想说的就是,当一个女孩的心受了伤,就会想要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得自己的地方,逃到一个伤口不会再痛的地方,直到聚集够勇气为止,她才会再回去。」
她愣愣的听着,非常有共鸣,她猜,京子是不是也正在逃跑中,但她希望她不会又是个什么通缉犯之类,虽然她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收起了空便当盒,京子拿出保温瓶,用纸杯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边喝着热茶,她边慢慢说起,她跟陶秉书的故事。
24
整个寒假,袁文莙都在替严渊还债的时光中度过,这段日子,让她愈来愈不怕严渊那种冰块一样的个性,好像对她来说,各类的人都难不倒她,总是有办法快速的把频率跟对方调的一样。
开学后她也不得闲,吉他社今年不打算举行像过去一样笼统的成果发表会,毕竟能筹募资金的公关大宝,跟人气社长于辰修都毕业了,负责接任社长的杨颖茵,总算撇开了上半年每天提不起劲的气氛,从一开学就热烈的招进不少新社员。
早在初五的时候,杨颖茵就把所有社员全部约出来开了一次小会议,决定了要在开学后的第二个礼拜举行草地音乐会。而已经毕业的大宝,也两肋插刀的愿意帮忙找场地与协调。
「草地音乐会的主题是——「初恋」,每个人都要准备一首,跟这个主题有关的歌曲,或唱或纯演奏皆可,趁着寒假大家刚好有时间练习。然后,我在这边也开放,如果有适合的自创曲要填词的,每个人都能有一次免费让我填词的机会,也算是我在毕业后留给大家的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