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再见

第五章 不再见

电影从下午两点二十分开幕到下午四点结束。

一行人走出电影院。

林倬脑袋有些发胀,走起路来有黏糊的感觉。那是一部爱情电影,也不是难看不难看的问题,就是不是他喜欢的风格,结果硬是坐了两个多小时,就像吃了一锅没炖熟的牛肉。

消化不良。

林倬叫童乐拍一下他的后脑勺,清醒清醒。童乐不客气地就要动手,林倬又不给他打了,换童谣。

说真的,童谣这女的狠起来真不是人。那么一掌拍在林倬头上跟拍排球似的,林倬直接额头抵在墙上,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郑义和韩致从身后走上来,来到童乐身边。

“小咪就拜托你了,你对她好点,我每个星期都会带猫粮去看她的,如果我妈妈没有对猫毛过敏,我一定舍不得把她给你。”童乐说。

“行了。我全家老小都是爱护小动物的善主,再说,我家又不止小咪一只小动物。”郑义爽朗道。

童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韩致说:“阿乐,你觉得电影怎么样?”

童乐还没回答,郑义便插口道:“你个书呆子,问的什么问题?”

韩致抬起手指推动一下眼镜框,悻悻道:“我的问题怎么了?不知多正常。”

“正常个屁。”郑义甩给韩致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看着童乐说,“阿乐,你觉得女主角怎么样?”

“……”

韩致冷哼一声,一脸看流氓地痞的表情觑了一眼郑义。

童乐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笑起来很好看。”是真的好看,那双碧波荡漾的蓝眼睛,好像夏威夷的大海,笑起来,彷佛大海在微笑。

韩致接话道:“有你姐姐好看吗?”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脑抽了,耳根子刷地就红了,连忙看向一旁,假装若无其事。

童乐若有所思地看着韩致。

郑义回忆了一下,也说:“是挺好看的,嘴巴很像我们班的惠乔。”

童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走在身后的同学停了下来,郑义他们也停下。

这时,走在街上的人,有一半是初一五班的学生,从电影院出来,他们就没有分散过。

初一五班是个成熟而融洽的班集体,这样的班级活动经常有,林倬生日那天晚上,就全班到他家里给他过生日,几十号人在巷子口BBQ,好不热闹。

体育委员跟大家说,惠乔要请大家吃东西,吃完,再去开房唱歌。

大家一呼百应,直呼“谢谢惠小姐慷慨解囊”或者“班长大人真是人美心善钱包涨。”

惠乔有点害羞,抿唇微笑。

“大家别逗班长了,她都不好意思了,下个星期她就转学了,大家开心地玩,就当给她一个欢送会。”文娱委员道。

转学两个字一进入脑海,童乐就愣了。他看同学们的反应,再看一点都不惊讶的郑义和韩致,说:“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郑义说着,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惠乔转学啊?是啊,她星期三就跟我们说了,她爸爸要调职到外地,她们要搬家。那天你和阿倬参加奥数竞赛,没在。”

童乐不说话了。

林倬说有事要先走,不跟大家一起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他扫兴。他连说几声抱歉,又跟惠乔说了告别的话就要走。郑义拉住他,说:“有什么事非得先走。”

林倬说:“我妈妈明天生日,我现在去给她订蛋糕,顺便给她和阿远买礼物。我爸爸出差两个月了,我得回家陪陪他们。别婆妈了,走了,周一见。”

童谣在一旁听着,心想这混蛋的心思竟然跟姑娘家一样细。她暗自微微一笑。

林倬在十字路口等红灯过马路,童谣暗忖片刻,冲着他的背影喊:“林倬,等我一下,我也要买点东西,一起吧。”

林倬回头,童谣跟他们说了声“先走了”就小跑着走向林倬。

撞邪似的,童谣马上就要走到林倬跟前,膝盖一软,向前一踉跄,险些以一个特糗的姿势扑倒在地,好在林倬眼疾手快,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在她头顶上笑道:“那么大礼做什么?我哪受得起啊?”

虽然没摔,但童谣能感觉到身后起码有十几双眼睛捕捉到她险些出糗的一幕。她撑住林倬的手臂,站稳身体,边说边错身而过:“别废话,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走。”

林倬和童乐离开没多久,童乐也借故走了。

惠乔从店里追了出来,她把一张同学录递给童乐,要他给她写句话。

童乐拿着那张插画精美的扉页,看了片刻才抬起头,语气淡淡的:“你要我给你写什么?”

他一说话,惠乔眼睛里就镀上了一抹痛楚,她咬咬嘴唇,小声说:“你随便吧,大家都写了,就差你了。”

她要转学,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东西,又是只差他一个。

“抱歉,我不知道写什么。”童乐冷冷道。那语气分明的拒绝。

惠乔鼻腔发酸,轻声说:“那你就写,再见,加上我的名字,再留个你的名字。”

童乐眼神冷沉,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纸贴在一旁的公交站牌上,接过她递来的笔,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好似透亮的精灵。他刷刷地,有些潦草地写下五个字:不再见,惠乔。

惠乔接过童乐塞回来的纸和笔,看到上面的字,眼眶红了,有些哽咽地嘟囔了一句:“讨厌你。”

“随你。”童乐冷声冷气地撇下这一句,看都不看她一眼,背着吉他就上了到站的回家的那班公交车。

童乐和惠乔从一年级就认识,一直同班,五年级时,还做过同桌。惠乔是童乐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她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各方面都和童乐很合得来,尤其是音乐方面。在惠乔的引路下,童乐和林倬五年级就和她跟两个哥哥玩起乐队。

乐队讲求的除去对音乐的造诣,更多的是成员之间的默契,只有契合度高的乐队才能演奏出好的作品。

童乐一直相信,除了林倬,惠乔就是那个与自己最融洽的女孩。

她要转学。

他仿佛备受打击一般,心烦意乱。

他从未想过与她不见面。

他不想让她伤心,可又怎么样,已经这样了。他刚才那样子,分明就是和她绝交。太幼稚了。再怎么说,他们都是那么年的朋友,她想转学,又不是她想的。

童乐眉凝成川,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巷子。

前面有五六个女孩子在跳皮绳,还有一个瘦削的女孩,背着一个小男孩,站在不显眼的篱笆前,眼巴巴地看着那几个女孩的一蹦一跳。

那沉默的脸在初夏温暖的阳光里现出羔羊的神色。

童乐心中那团憋闷的火就这样点燃了,他朝一个方向走去。

皮绳很有弹性,啪的一声从一头断掉,狠狠地把惯性甩到另一头的夏月身上,她手臂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红痕。她痛呼一声,张开便骂:“童乐,你有病啊!?我没招你惹你,你割我绳子干嘛?给我道歉!”

童乐一言不发,瞥向夏月。夏月接触上童乐的眼光,顿时感到害怕似的噤声。其他女孩子也都是一声不吭,她们不懂。虽然出了名的乖张冷傲,但从来不欺负女孩子的童乐,今天怎么一反常态,眼睛里那股阴沉简直瘆人。

回到家,母亲正在客厅里收看本市电视台放送的市领导人到南区开发区,就该片区的规划建设和产业发展进行调研的新闻重播。

童母是个书画家,在书法方面有很大的造诣,经营有自己的同名书法馆,不过,在半年前,馆里的一名书法老师与前夫发生了争执,前夫往书法馆泼了火油,烧了书法馆,虽无造成人员伤亡,但童母多年心血付诸东流,左肩也在疏散员工时轻微烧伤,直接病了半个月。童母比童父少十岁,一直被童父当做孩子捧在手心上呵护,那件事以后,童父可能是害怕,就不再让童母外出工作。

童乐知道母亲很无聊,但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安慰她,于是轻声轻脚上楼了。

电脑开启后,童乐敲了敲键盘,打开最近常玩的游戏,手指连续敲击数字盘,操纵屏幕上自己的角色,不到一会儿,他就不顾挂机掉级的原理,自杀了游戏里的自己,关了电脑,躺倒在床上。

“讨厌你。”

“随你。”

不能这样。

童乐蹬地从床上起来,直奔下楼。

“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诶,你又去哪里?”

童乐不理会母亲的问话,大步跑出家里,刚一走出庭院,他就站住了,为什么停下?他自己也感到奇怪,明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他就这样停下了,并且明显冷静了。

这女孩就站在他眼前,又矮又瘦,头发有点乱,好像一只小羊。童乐知道,她是来找他的。

但她低着头,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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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时候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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