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风雨欲来

第061章 风雨欲来

靖边王纳兰桀盯着空荡荡的酒杯,嘴角扯起个不屑的笑。

“皇兄,若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有人能从我手里夺回这皇位,我便归还于他就是了,反正今生,我再不会娶妻生子,百年之后这皇位,呵呵,谁有本事谁就拿去罢......”

纳兰皇听着靖边王低沉凉薄的声音,心里一片水一样的忧伤,颤抖着双手将酒杯捧起,就着浑浊的泪水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不知是酒的味道,还是泪水的味道,纳兰皇只觉得这酒竟格外苦涩,硬生生呛的不停声的咳。

纳兰桀掌心在纳兰皇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

“皇兄,想当年皇弟与你纵横疆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何等快活,唉,可是如今你看看,你老了,这一杯淡酒都要硬撑了。”

“咳咳咳咳……谁说……谁说朕老了咳咳……继续喝咳咳……”

纳兰皇执拗的又为二人将酒杯斟满,颤颤巍巍的杯子,将酒洒了满衣襟。

纳兰桀不顾两人身上狼藉的酒渍,笑的豪爽,眼神也格外精亮,一如回到了某一年塞外草长莺飞,二人身背长枪纵马奔驰的光景。

“哈哈,好!今夜桀就陪皇兄不醉不休!”

封总管这一晚来来回回的,记不清自己向乾元殿搬了多少的酒,只记得纳兰皇与靖边王一壶一壶,如喝水一般,两人一会哭一会笑,醉的如同弱智的孩子。

喝到最后,纳兰桀将头埋在纳兰皇的怀里,常年征战沙场、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孩子似的,一声一声,哭的悲悲切切。

“皇兄,皇兄,你要死了,是么?”

纳兰皇金纸一样的脸色,在酒精的作用下,多了几分红润,轻轻摩挲着纳兰桀黑漆漆的头发,沙哑着喉咙轻声笑骂。

“你这家伙,咳咳,少在这猫哭耗子,心里说不定啊,早就盼着我死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咳咳,哭什么哭!”

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早已泣不成声。

“九弟,皇兄这就要死了么?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了?我做了那么多的糊涂事,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皇兄以后,再也不能纵容你的任性了!”

纳兰桀涕泗横流,搂着纳兰皇的腰轻轻摇晃,声音里压抑不住低低的呜呜咽咽:

“皇兄,都怪你从小最护着我,纵着我胡作非为,你看吧,今日我又胡作非为一次,你后悔了吧皇兄,你是不是后悔小时候那样惯着我了?”

“不后悔,朕不后悔,朕这一生亏欠了很多人,朕很欣慰,在你小的时候,没有亏欠你。”

“皇兄啊,生于皇家,注定了我们是没有幸福的一群人,可是皇兄,夜深人静,我的心也会痛啊,痛的我想将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如何的千疮百孔……皇兄,臣弟无能,到底还是救不了你的性命......”

“我都知道,在你心里坤苍虽然重要,但若是和我的命比起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皇兄……皇兄啊……皇兄……”

纳兰桀一声声低低的唤着,由着纳兰皇无力的手掌在自己头顶轻轻的摩挲,一如小时候受了委屈之后的每一次。

只是那时,他是顶天立地的大哥哥,而他,是母妃势弱备受欺凌的小皇子。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啊,他如这坤苍宫里最不起眼的阿猫阿狗,而眼前这个尚算年轻却病入膏肓的皇兄,是那些阴暗日子里,唯一温暖、明亮的阳光。

男人的伤心总是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即使哭泣,也总是竭尽全力的压抑着。

乾元殿,厚厚的门帘,将抽泣声拦在室内,封总管靠着门框的苍老身躯轻轻颤抖,却将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

这一晚,同样醉了的,还有红香院里那个美丽的女子。

疏影阁外的梅林,依然花开的正盛。

只是暗漆漆的晚上,看不出花朵的艳丽色泽,只朦朦胧胧的,映着积雪惨白的光,辨出一片斑驳的花影。

一盏昏黄的灯笼,不快不慢的在梅林里滑过,提着灯笼的手显见在轻微的颤抖,连带着灯影也格外不稳。

飒飒的风声中,是沙哑而焦灼的声音:

“姑娘,回吧,莫不要拿自己的身子置气啊!”

梅疏影擎着雕花的玉壶,隔着三两米的距离,踉踉跄跄走在灯笼前面,时而仰头喝上两口,时而挥着衣袖舞上一段,大红的裙摆逶迤如花绽放,映着皑皑白雪美的惊心动魄。

实在不忍身后一声声的劝阻,梅疏影回过头来,左手揪着心口的衣襟笑靥如花,却满脸是泪。

“婆婆不要劝我,我这心里闷的难受,只想在这梅林里吹吹风,凉快凉快。”

月婆婆用袖口抹了抹眼角,匆忙两步上前,将宽大的戚风围在梅疏影肩上。

“姑娘,莫要再为难自己了,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吧,一了百了,姑娘若是想留在太子身边,老婆子就去替姑娘把话说开,姑娘若想离开,天涯海角,老婆子定不会让姑娘委屈了去。”

梅疏影将月婆婆的手握在手心,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两人的手竟同样冰凉。

一股郁气直冲头顶,转头将满壶的酒水洒在地面,哈哈笑的凄怆悲凉:

“文官主站,武官求和,战士卸甲,书生报国,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父亲你看到了么?我梅氏一门用生命守护的国家,这就要亡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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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洛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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