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疑心骤起
夜式微好笑的放开揽在黑衣人腰间的手。
刚刚揽住他的一刻,这人浑身身子僵硬,就像一根木头似的。自己好歹是个女子,又不是猛虎,何须如此。
等到夜式微放手后,黑衣人立马退后一步,微微躬身,“多谢姑娘搭救!”
那姿势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声音粗厚低沉,带着让人心颤的磁性!
闻言,夜式微看着那人的手臂,血液已经不再流了。
抱着手臂道,“我刚刚伤了你,你竟还要跟我道谢!那我要是杀了你,你莫不是要感激涕零了!”
黑衣人道,“姑娘虽然伤我,也是因为我擅自闯入了姑娘的房间,扰了姑娘。我谢姑娘,是因为姑娘的仗义相救,免我一劫。”
已近深夜,山林里一片寂静,几声虫鸣鸟啼间或响起,远处有一湖泊,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微光,煞是好看。
夜式微微微侧首,玩味的看着他,“那么你是不是要报答一下我这个恩惠呢?不多,几个问题即可!”
黑衣人微微思索半刻,后道,“姑娘请说!”
“你在严府做了什么事儿,为何他们要捉拿于你?”夜式微眯起双眼,趁着月色,不错露对面那人一点儿的情绪波动。
黑衣人眼中闪过为难。
“哼!”夜式微冷哼一声,微风吹拂,披散的长发随风摇曳,一声红衣,竟似勾魂夺魄的鬼魅,“我既能救你,也能杀你!”
黑衣人不再纠结,缓缓说道,“姑娘可知道严家主持操办燕朝会一事?”
夜式微微微颔首,“知道!”
“这燕朝会,由来已久,不仅象征越楚国力强盛,崇尚学识之风,更是那些寒窗苦读,有志之士们,一展抱负的机会。可自从三年起,这燕朝会,却有些变了!”
黑衣人语气陡然冷然。
夜式微道,故作好奇惊讶道,“哦,大侠你是想做些什么呢?”
黑衣人不管她的故意嘲讽,淡淡道,“自是让那些身居高位,却不临其下,不知士人之忧,打破越楚求贤尊才公平的人,知道他们的罪过。”
“这种事情,上报让越楚专人处理即可,何须你擅自出手。而且,能在盛京出没,躲过严府的追查,躲过巡防司防卫,你究竟是何人?”
夜式微神色一凛,眯起双眼,直直看着对面那人,像是要透过那面罩看见下面的那张脸。
黑衣人放开了一直捂着伤口的手,已经看不出原色的丝帕被他紧握在手心。
“恕在下不能相告!”
夜式微突然一笑,“算了,今晚我心情好,既然你让我解闷了,我也就不计较了!”
话音将落未落,黑衣人几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
突然,夜式微身形一动,骤然上前,五指成爪作势掀开那黑衣人脸上的面罩,一探真容。
黑衣人瞳孔一缩,脚尖点地,疾速后退。
只见在这小小的山林空地处,一人红衣翻飞,一人黑衣裹身,两人四目相对。
夜式微眼眸微闪,势必要让这人当场现出原形出来。
不仅仅因为他的话,更因为他那双熟悉的眸子,故意用内力压制的声音。
他,定是自己认识的人!
就不知道是哪一位了,能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兴趣!
几瞬之后,黑衣人脚抵树干,伸出右掌阻挡,夜式微冷冷一笑,错身上前,反擒住他的肩膀,限制他的动作。
正当夜式微右手高扬欲揭下他的面罩时,抓住的手臂竟被那人狠狠用力,往下一扭,咯吱一声,那人的肩膀竟被他生生卸下。
趁她愕然之际反身从控制中逃脱开来。
那声压抑的痛呼从他的嘴里泄露出来,不知怎的打在夜式微的心上,让她的心为之一动。
看见不远处冷汗簌簌而下,浑身颤抖的黑衣人。夜式微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烦,停下动作,负手背后,冷声道,“你走吧!”
黑衣人微微一愣,连肩膀处的剧烈疼痛都忘了。
似是没反应过来这人的脾性怎这么古怪,一会儿要伤人,一会儿要救人,一会儿要抓人,一会儿要放人。
感受到他的疑惑不解,夜式微都快气笑了,更加狠历冷声道,“还不走,是真想让我杀了你!”
黑衣人右手捏住自己的肩膀往上一送,一声关节骨头碰触的轻响在这片山林中突兀响起。
定睛看了她一眼,随即一个跳跃,落在树梢上,转身消失在山林之中了。
夜式微见他走远,这才伸出负在身后的右手,敛目看着轻轻颤抖的手掌。
早上,夜式微还在沉睡的时候,青芽子一个扑棱,就跳上了床,边跳边喊道,“公子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公子起床了!”
夜式微阴沉着一双眼,杀气四溢的看着被自己震慑住的小鬼。
“你,说什么呢?”
青芽子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踮起刚刚褪下的鞋就往外跑。
“你跑一个试试!”
青芽子立马刹住脚,皱着一张笑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半坐起来的夜式微,“公子,不是我,是谷叔让我来叫你起床的。”
虽然这种方式是我自己选的。
青芽子聪明的没把后面这句话说出去,不然,他想自己的脸肯定会被公子扭疼的,脑袋也会被敲个叮当响。
夜式微的脑袋里不时的闪过昨夜黑衣人挣断自己手臂的样子,疲惫的揉着额角,也没心思去跟青芽子计较了,“下去吧!我一会儿就起来了!”
青芽子脸上立马绽放出笑容,放下鞋子,踏上去就往外跑了!
像是突然逃过一劫急需放肆的畅快!
夜式微看着木架上的红衣,无奈的起床把它塞到了柜子里去。
当夜式微出来的时候,谷伍已经大开房门,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屋内亮堂堂的。
谷伍见状,先是去了厨房,端了一碗粥,几个包子馒头出来,一碟儿小菜放在桌上。
“先吃点吧!要不是今早路过你房门发现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善乐坊住下了。”
夜式微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才道,“花眠柳宿怎比得上酒肆酒香盈人。”
“你啊你,叫你去看这盛京美人,可是见着了?”谷伍问道。
夜式微拿起一个馒头,细嚼慢咽,想到了俏丽的合禾,角色的容若,眯起双眼,“善乐坊,名不虚传啊!”
谷物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谷大哥,你年纪也在这儿了,不出意外,可是要在盛京安度晚年了。怎么没打算找个知心的疼人的一起过日子啊,生他几个崽儿!”夜式微笑道。
谷伍却避之不及,摆摆手道,“哎呀,这女人,就跟旱烟一样,吸几口解闷,可要一直下去,就不光光是解闷了,还要命了。”
夜式微眼睛一亮,谷大哥这是有故事啊,就是不知道,是那位姑娘妙人,竟能让谷大哥忌惮成这样,谈之色变。
“式微!”
夜式微咬着馒头抬起头,看着踏着曦光进来的裴昭,今日裴昭身着轻甲,腰佩利剑。
今天是他当值?怎么跑这儿来了?
“裴校尉来了?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谷伍笑道。
青芽子从一旁上前甜甜的笑道,“昭哥哥,你来了。”
裴昭好像心里有事儿,只是对着他们二人笑笑,便直直的走过来坐在夜式微的旁边。
夜式微放下馒头,疑惑的看着他。
裴昭昨夜在善乐坊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穿着红衣像式微一样的姑娘,没办法,打算去找管事问问的时候,自己那骄纵的弟弟带着一帮人就来了善乐坊,自己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一晚上,裴昭辗转反侧,脑袋里一直回放着红衣女子的相貌,就连当值的时候,思绪也没停过,这对自己来说,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长痛不如短痛,裴昭决定来酒肆当面找夜式微问一问。
见到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裴昭先是仔细的打量起来,式微身着往昔一样的男装,头发汇聚于顶,扎成一束。说不出的英姿飒爽,面上的肌肤白皙娇嫩,一颗多余的痣都没有,五官精致,唯有斜眉微微扬起,带着凌厉之感。
翩翩儿郎,自己怎会把自己的兄弟式微想成女子呢。
夜式微凑近问道,“你怎么了?是因为昨晚善乐坊的事情?”
裴昭本来都快要在心里说服自己了,听见夜式微这样说,她怎么知道善乐坊,她真是昨晚自己在善乐坊遇到的女人。
裴昭死死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手握成拳,淡定问道,“你怎么知道昨夜善乐坊发生事情了?”
谷伍闻言,惊讶道,“昨夜善乐坊出什么事了?今天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未曾听到啊!式微兄弟,怪不得你昨夜回来歇息了!”
夜式微暗想,看来这严家已经把事情压了下来,可见一斑严家在盛京的势力大到如何地步了,昨夜善乐坊那么多人,竟能堵住悠悠之口。
或许,这就是那黑衣人为什么选择自己出手,而不是上报让大理寺来查的原因!
裴昭听到谷伍说夜式微昨夜确实在善乐坊,嘴边露出一抹笑意,见夜式微不知道在发呆想些什么,便问道谷伍,“昨夜,她去善乐坊了?”
谷伍点点头,“是啊,她不是觉得日子闷,就让她去找个姑娘说说话,可她半夜就回来了!”
裴昭惊讶的道,“她去善乐坊找姑娘?”
被声音打断沉思,夜式微就听到裴昭说的这句话了,“是啊,我去找姑娘了,有什么问题吗?”
裴昭不相信,难道她不是女子,昨夜自己看错人了,不该啊,就算惊鸿一瞥,可那人的相貌身形跟她相差无几,值得呢喃道,“你...你...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夜式微好笑道,“我怎么就不能去那种地方了,还是说,裴大人身为正人君子,向来看不起这等风花雪月之地?”
这裴昭果真是被教养得很好,为人忠厚正直,做事果断,却又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心思细腻,却偏偏对这种风月之事避讳不及。她有点好奇是怎样的一位母亲,才能教养出如此的男儿郎,意气风发,志在高远!
裴昭可没听到夜式微内心对他的高赞,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不知风月的人,只是对于夜式微不是女子一事,感到万分失落。
昨夜那名红衣女子果真不是她吗?
“没有,我没这么觉得,只是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会去那种地方的人!”
裴昭含着淡淡失望的说道。
夜式微道,“我怎么就不像去哪种地方去的人了。裴昭,你可不能瞧不起人啊!”
谷伍笑道,“男人寻欢作乐太正常了,裴校尉,你就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哦。是吗!呵呵...”
夜式微和谷伍一头雾水。
“我还要去当值,就先不说了!”裴昭神志恍惚的走了。
“裴校尉怎么了?”青芽子站在门口问道。
谷伍转过头去看着夜式微,夜式微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获许是昨夜找黑衣人找了大半夜,没找到累的呗!夜式微心里暗想道,一点儿也没想到是昨夜女装的自己被人看见了。
“对了,那善乐坊出什么事儿了?”谷伍好奇的问道。
“据说是严府出了什么事儿?”夜式微老神在在的说道,“青芽子,把碗筷端进厨房,洗了!”
青芽子扭捏在原地,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夜式微“嗯”了一声,青芽子这才愤愤而出,带着碗筷!
“严府?哈哈,不管什么事儿,看他们遭殃就觉得开心!”谷伍幸灾乐祸道。
“谷大哥,你知道燕朝会的举行日期吗?”夜式微问道。
“燕朝会,四月六号,现下该是那些文人骚客来的时候了,盛京要热闹起来了!”谷伍回道。
心里打算着自己这店面是不是要扩大一些了,好容纳更多的客人。
“那就是还有不到十天了。”夜式微呢喃道,随即看着谷伍,“谷大哥,你给我拿两坛好酒吧,烈一点的!”
谷伍好奇道,“你要酒干什么?”
夜式微抿唇一笑,“去看一位咱们的朋友!那位朋友最近可能有点烦恼!”
“谁啊?”
夜式微红唇轻启,缓缓道,“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