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素冠荷鼎

第二十章 素冠荷鼎

女子多是爱花的,母亲在世时尤爱兰花。

落红巷死气太重了,若是植上那么一株兰,应能添些生机。容安若是见了,兴许也会喜欢。

如此想着,裴瑞之便小心翼翼地从自家花厅里,刨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

随后他借口去宫里看望姨母,顺便带上了那株兰。

行至宫内,裴瑞之好容易才从临澧宫溜了出来。绕过重重宫门,看着眼前花红柳绿的景色逐渐换成了荒芜苍凉,他已经走在去往落红巷的道上了。

“咦?你手里那是……”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裴瑞之登时一怔,是那日遇上的容月。

容月此刻正盯着他手里的那盆兰花,倒是没空计较他的呆愣。

看那兰花,恰恰绽放。观之不似凡种花朵娇小,体型较为硕大。白里透红恍若婴肌,再仔细一看,又像是娇羞少女面上的红晕媚而不妖。捧似蚕蛾,瓣成莲状。

容月自诩赏花无数,却是没见过美成这样的兰。忍不住,伸手轻轻一触。那花瓣厚而质糯,如抚凝脂。容月暗自惊叹此花的品质。心里痒痒的,生出一种想要占为己有的心思。

“可否借我一看?”容月那双含着春水的眸子蓦地投向裴瑞之,丹唇轻起,忽然问道。

容月本就面若桃李,此刻在这娇花的映衬下也是不俗。甚至有几分艳压之意。

裴瑞之见此情状,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当即将手里的花儿递给了她。

容月美滋滋地接过那花。

先前都没注意,现在凑近了看才发现,这兰花雪白的舌面上竟散落着些许红斑。阳光洒在上面,光彩微闪,像是红宝石一般璀璨。泛着绯色的花莛细圆而修长。花开叶上,恍若蜻蜓点水。清风拂过,其香四溢。

容月蓦地想起,东阳候府的那位世子夫人柳氏所植的兰花向来出名。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那素冠荷鼎。

昔日柳夫人还在世时常将自己手植的兰花赠人。惠妃作为那位侯夫人的胞姐,宫里自然也有那么一株。

而父皇这正是因着那兰花稀奇,时常跑去那临澧宫里观摩。连带这那位惠妃也颇为受宠。母妃素日一提起便恨得牙痒痒。

想到这,容月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迟疑片刻,容月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名男子,问道:

“你可是东阳候府的裴瑞之?”

裴瑞之闻言不禁有些狐疑,便问道:“公主是如何得知?”这便是变相的承认了。

容月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又展颜笑道:

“谁人不知东阳侯府的柳夫人所植兰花最是一绝,尤其是那素冠荷鼎。能轻易取之而又适龄者,不就是你嘛!”

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让裴瑞之心下一动。只是有些奇怪,为何一位深得帝心的公主出行身边没有一个随从?

只是裴瑞之向来不喜欢问多余的事情,便按下心中的疑虑,转而说道:

“公主所言极是。”

眼神却是飘向了落红巷深处。

容月一直盯着他,自然留意到他的失神。联想到落红巷的那位,心中顿时有些窝火。

但还是笑着说:“裴公子是要将这花儿送给安皇姐吗?不如我替你去吧!”

裴瑞之忙道:“这怎么好意思?还是不劳烦公主了。”看来这容月公主并不像姨母说的那般嚣张跋扈,与那贵妃是不同的。

容月见他那样心里愈发不爽。继续笑道:“无妨的,我很喜欢安皇姐的。更何况,裴公子在宫中行走多有不便,还是我去吧。”

裴瑞之见她说的真切。便只好同意,将花交给了她。之后便回到临澧宫。小容临今日的课业还没做完,被惠妃关在宫里了。他得去看看。

而这厢容月再次造访落红巷,见到刚试完药的容安,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快感。

容安早在容月进来时,便留意到了。这是没想到,经过上次之后她竟还敢来。到底是她上次不够凶狠,还是她胆子太大了。

正当容安猜测容月此番目的之时,边见她一边凑近自己,一边得意的说道:

“安姐姐,我这次来可是专程让你看看裴瑞之给我送的素冠荷鼎的。”

说罢偷偷打量容安的脸色。那向来平静的面容上竟出现了丝丝波澜。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容月给捕捉到了。

容月愈发得意,决定再加一剂猛料。

说道:“对了,瞧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安皇姐长这么大还未出过这肮脏的地儿。连花都没见过,又怎么知道什么素冠荷鼎呢?哈哈哈,改天我让瑞之哥勉为其难送你一朵。”

穷奇在暗处听着,不禁“啧”了一声。这丫头得意的样子还真是恶心。看着那张与容安相似的脸做出这副表情,他真是觉得比鬼蜮的那些魑魅魍魉还要诡异。

容安会怎么处理呢?如此想着,穷奇饶有兴味地看向一直莫不做声的容安。

容安的面色如常,只是那双墨瞳仿佛笼上一层阴霾。哈,穷奇一看就知道这丫头要发作了。偏生容月没有发觉。穷奇不禁摇了摇头,与容安相比,容月的层次太低了。

果不其然,容安兀自起身,“啪”的一掌便拍飞了那花盆。

可怜那株兰花就这么废了。

容安一脚踩在那朵花上,弯腰拾起一片碎瓷,指向容月,冷声说道:

“这花是美,可惜现在没有了。你想与之一样吗?”说罢扯出了一抹邪气的微笑。

容月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想起上次被容安弄伤的脸。腿脚一软便要倒下。

而裴瑞之因着想见容安一面,便草草拜别了惠妃,悄悄摸到这旧屋中来。

未曾想,才踏入里屋便瞧见了容安故意威慑容月的这一幕。忙上前扶起容月。

急声说道:“她不过是代我送花予你,你又何须如此?”

容月见到裴瑞之心中立马有了底气。

装作小心地捧起残败的花枝,顺势哭道:

“安皇姐,你不喜欢我打我就是。怎么能辜负了瑞之哥一片心意?”

这番话听得连见惯了容安变脸的穷奇都暗自咂舌。

这俩姐妹装腔作势的性子应是遗传的吧!这转化的也忒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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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宫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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