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梁妃与辰妃

第五十章 梁妃与辰妃

还我孩儿来,还我孩儿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黑暗中,一具支离破碎的躯体,一张七窍流血的惨白面孔,一个笑容满面的可爱孩童,一只枯柴般的鬼手,这些画面已经似魔怔一般折磨了辰贵妃十数载了。啊的一声,从噩梦中惊醒,一身的虚汗已经将衣衫浸湿,伸手抓住了身边的人,才想起,昨日陛下歇在了芜寰宫。

“怎么了?爱妃,又发噩梦了吗?”朱继武支起身子,扶住了辰贵妃。

辰贵妃绵软无力的靠向了朱继武,颤抖着说道,“惊扰了陛下休息,臣妾罪该万死。”

“爱妃,这么些年了,承儿都即将要弱冠礼了,难道你还没放下吗?”朱继武取了件衣衫给辰贵妃披上。

守在门外的宫女闻声进来,点燃了宫中的火烛,跪在床幔前候命。朱继武拉开床幔挥了挥手,将他们屏退了,拥着辰贵妃躺下,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抚着她耳鬓的发丝,两个人各怀心事,难以入眠。

朱继武回想起十几年前,阜州行宫当时还只是王府。

梁氏月娥入王府时,年芳十八,相貌清丽脱俗,品行谦恭温顺,知书达理,从不邀宠。朱继武去梅州梁府办事时对其一见倾心,两人兴趣相投,相谈甚欢,不过当时朱继武已然娶有正侧二妃,即刘皇后与辰贵妃,梁月娥并不在意位份只想与她的如意郎君相守,逐随其一起回了阜州做了妾室。由于梁氏当时在朝中也属名门,又深的朱继武的喜爱,明面上只是妾室,各方面的待遇都与辰贵妃相持。这些倒并不影响她与辰妃之间的姐妹情谊,自梁月娥入府以后,辰妃整日与梁月娥在一起谈古论今、赋诗写词、抚琴吟唱,渐渐的与刘皇后疏远了。

元庆五年朱继武于边疆战事立了战功,大胜而归,同年辰贵妃与梁月娥一同怀有喜脉,正可谓三喜临门。此番辰妃与梁月娥之间越发要好起来,甚至偶尔还会一同就寝。两人于元庆六年一同临盆,各自产下一男婴,只可惜世事难料,朱继武奉旨回京时,传来了噩耗,梁月娥所生的男婴不知所踪,梁月娥也于五日后坠崖身亡,朱继武闻信悲痛欲绝,在京复旨后匆匆赶回了阜州。获悉好姐妹去世的消息,还在月子中辰妃也受不住打击几度昏厥。

更令人称奇的是,当日梁月娥坠崖后,确实有人曾瞧见其摔死时的惨状,但搜寻多日都未有找到梁月娥的尸首,弄得府中人心惶惶,甚至有传闻说是梁氏已化作厉鬼,会来王府索命,当时的目击者由于害怕竟吓死在自己的屋中。为了安抚人心,朱继武只能书了一纸诏命,命府中所有人都对此事三缄其口,违令者杀无赦,才把这谣言止住。自此以后,不知为何辰妃就时长会发与梁氏相关的噩梦。

没多久先皇突然驾崩,当时并没册立太子,朝纲一度为了继位之事陷入混乱的局面,各方势力互相角力,当然拥有赵德钦和陈铎两位坚实后盾的朱继武最终脱颖而出,还镇压了叛党,铲除了奸佞,次年登基为王,改国号为天正。

待朝纲稳固之后,朱继武也想过要调查当时梁妃去世的真相,可惜均无所获,当日看护孩子的乳母与侍女都畏罪自杀了,在其余人身上也得不到更多的线索。当然还有一件事也令他在意,朱允承长大之后的模样竟与梁妃有八九分相像,奈何斯人已逝,那么多年,是否还有查清真相的需要,这让朱继武始终踌躇在心。

辰贵妃往朱继武胸口挪了挪,将耳朵贴在朱继武身上,倾听他的心跳,那沉着有力的声音,让她顿时觉得安心。允承已经十九岁了,这十九年来,每每看着他,都会让她想起梁月娥,那个曾经的与她相知相伴的好姐妹。她对她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对朱继武的感情,但是她做了对不起月娥的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许允承越发的像她,也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

她也永远记得,那日生产时的痛,然而痛楚过后迎来的却是一个没有气息死婴。得知月娥顺利生产后,她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遣了身边一个侍女将月娥的孩子偷了出去,并谎称找到孩子将月娥骗至山上推落山崖。这位侍女家中有一年幼病重的弟弟,为了给弟弟治病,事成之后替她打点了家人,那名侍女也在府中服毒自杀。为了避免嫌疑,她还让贴身侍女萍儿散布出了谣言,以迷惑众人,自然那名侍女的死也被掩盖成为吓死的。

辰贵妃摊开微微颤抖的手掌,又一下子收拢,在这双白皙的手中,她瞧见了满手的血污,那血污她费尽力气也无法擦干净。辰贵妃的眼角趟下了泪珠,哽咽道,“陛下,臣妾……有些想念承儿了。”

朱继武用宽厚的手掌捧起辰贵妃的脸颊,并为她拭去了眼泪,淡淡的说道,“爱妃,承儿大了,将来要成就大事,你这个做母亲不能总念着儿子,这样会使他分心。”

“臣妾明白的,我们的承儿大了,终有一日他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应该能体会到我这颗为人母的心吧。”

朱继武望着辰贵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承儿是个好孩子,他会明白的。”静默片刻,又突然问道,“对了,爱妃,你可曾听承儿提过纳侧妃的事情?”

“纳侧妃?”辰贵妃有些讶异,随即展开了笑颜,“哎,孩子大了,哪会事事都与我这母妃相告。陛下缘何突然提及这事,是承儿向陛下提请了吗?”

“那倒没有,”朱继武若有所思的说道,“朕只是听闻他府上来了个新人,也不知这丫头什么底细,上回朕同承儿下棋时也问起过,承儿只是一味的推诿,不知为何将这丫头藏的那么好。”

“待承儿回京,臣妾改日找他问问?”

“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侧室罢了,倒是爱妃何时提点一下承儿子嗣的问题,这才是重中之重。”朱继武侧过身去,拥住了辰贵妃,“爱妃,朕有些乏了。逝者已逝,别再过多忧思,伤身。”似乎是真的困了,没一会朱继武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辰贵妃小心翼翼的抽出身子,披衣衫下了床,吹熄了几个方才宫人重新点燃的火烛,拿起其中一个烛台,步至侧殿,取出一个锦盒来,打开锦盒里面有一方丝帕,轻轻的展开丝帕,上面绣着的是一朵兰花,而在丝帕的左下角则绣着一个月字。辰贵妃捧着丝帕暗暗抽泣,“月娥,我待承儿如己出一般养大成人了,还望来日下了黄泉与你再见时,再向你赔罪,愿你能原谅我的自私。”

早朝时,大殿内各位官员肃然站立两侧,龙座上的朱继武表情不甚愉悦,听闻夏州国那边有所动作,在毗邻旧九幽的山脊一侧,集结了数三十万大军。

当时南宫旖的城防图只解释了如何破解,却未指明如何设置,那些阵法悉数记载在那本与公主一起消失的九幽机甲秘录上。如今大敌当前,虽说易守难攻,但是没有城防与阵法的弹丸之地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朱继武愁眉紧锁的瞅了一眼兵部尚书楚龄棋,“楚爱卿,对此你怎么看?”

楚龄棋年约五十,一看就是生性刻板之人,精壮高大的身躯,倒与文官的感觉相去甚远,两道飞眉粗而浓郁,有些生人勿近的错觉。往左侧挪了两步,举着笏板躬下身去,“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现下太子殿下的虎獒营长期驻扎在九幽处,虽仅有两万余人,但这两万皆数精兵强将,骁勇善战,加之九幽地势对守方有利,即便人数上劣势较大。不过可以调集并州羽将军与蕲州付将军各十万大军前往支援。”

朱继武听罢,想了想,转而看向朱允厚,问道,“太子,若是夏州一举进攻的话,你的虎獒营能抗几日?”

朱允厚上前一步,一躬身道,“回禀父皇,儿臣的虎獒营对当地得地势已经十分熟悉,也早已做了对敌的防备,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坚守五六日。”

朱继武摆摆手说道,“楚爱卿,五六日的时间够增派援兵了吗?”

楚龄棋犹疑起来,举着笏板久久没有回答,朱继武见状直起了身板,厉声道,“战事要紧,有什么话不放直言。”

闻言楚龄棋知道藏不住跪了下去,斜眼瞥了一下太子,瑟瑟的答道,“微臣怕五六日时间不够集结二十万援军。”

“缘何?”朱继武心里很清楚,并州与蕲州去颍州分别只需三四的脚程,原先驻扎在这两地的军队也有这些储备力量,不至于赶不及支援。

“这……回禀陛下,并州和蕲州武器与粮草均不足,要备齐尚需要一周的时间。”

“为何会武器粮草短缺?朕不是说明了这些边陲重城必须保证粮草与武器的供给。”朱继武把矛头转向了户部尚书陶用,“陶爱卿?”

陶用瞄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赵德钦,赵德钦悄悄挤了个眼色给他,陶用这才从位置上走出,高举笏板,躬身回道,“微臣在。户部是按照既定的配给放粮和拨款,按常理不应该出现如此短粮的情况。”

“好,很好,你们,一个不明就里闪烁其词,一个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朱继武的话中有话,带着愠怒。“这就是朕的朝臣们。”

陶用见状也赶紧跪下,与楚龄棋异口同声的说道,“请陛下息怒。”

众臣们也都呼应着纷纷下跪,齐声说道,“请陛下息怒。”

朱允厚见势不妙,往后小退了一步,躬下身去不作回应。

朱继武从高位上俯视下方,神情比方才缓和了些许,“罢了,现在迫在眉睫的是战事。”

楚龄棋喏喏的抬起笏板,说道,“启禀陛下,或者可以让两位将军先各自带领五万人马前往支援,待粮草和武器备齐,再由副官带领剩余人马前往九幽。”

陶用也附和道,“微臣会尽快安排粮草运往两地。”

“不必了,先从临近的州府调粮。”朱继武否定了陶用的提议,并向着赵德钦的方向看了一眼。赵德钦立马低下头去,怒目瞪向陶用,示意其不要在多生是非。

朱允厚脑筋一转,又走上前来,一躬身说道,“父皇,儿臣向您请缨,此次由儿臣亲自前往九幽督战。”

“虎獒营原也是厚儿你的亲卫军,你去九幽督战也无可非议。准奏。”朱继武扫视了一圈大殿,在其中发现了几张新面孔,会心一笑。朱继武一直觉得允厚跟他年轻时很像,他与允琮均不是嫡出,长子允琮心性儒雅温和,聪慧善良,不过作为储君来说缺乏了一些杀伐决断,而这正是允厚身上的优点,允厚不及兄长聪慧,但胜在自幼勤奋好学,处事圆滑,在朝中交友甚广,且骁勇善战,也善于用人。当时还是王爷的朱继武也是如此,他能最终笑着站上这至高的位置,不光是因为有刘皇后与辰贵妃身后的势力支持,更是因为他自身战功赫赫且在朝中的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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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画江山之玥下承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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