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诱饵
康王的到来使官驿的驿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向府衙调用了一些守卫,临时增加了官驿的守备力量。柴骏的腿伤在静养了几日后有所好转,期间朱允承有出门试探过几次,不知是何缘故,那些跟踪的人似乎已悉数撤走。
自从那日被绑在床上以后,朱允承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将洛玥抱去自己房间,一起睡。开头两日洛玥还有所抵触,然而他就真的只是抱着一起睡,也就觉得无妨了。
一日夜里,朱允承躺在床上侧着身子,一手支着头,一手拥着洛玥,久久无法入眠,不一会开始把玩起洛玥肩上发丝来。洛玥背对着他,双手捏着被角,心里有些忐忑,奈何被他弄的痒痒的,实在难受,在被子里踢了一脚过去,“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朱允承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两手垫在颈下,“清阙,盛京怕是有变故,跟踪我们的人都撤了。”
“嗯,这样也好,至少能让我们喘口气。”洛玥也随着一起翻过身来,仰面朝天,接着说道,“你相信文宗林的话吗?”
“直到他将木符交给我之前,我本是不全然相信文宗林的,”朱允承轻叹一声,将身子朝着洛玥挪了挪,靠的更紧一些。“后来我将整件事情理了理,文宗林应该是真的在担心我会惹祸上身,才没有全盘托出,这木符是比名单更重要的东西,他才会随身带着。”
对这点她也表示赞同,说到木符,洛玥侧过身子,抬头看向朱允承,“这木符可否再给我看一看?”
朱允承从枕下取出木符,交给洛玥。洛玥放在手里,左右端详着,忽然灵光一现,讶异的说道,“这……这好像是师父的东西。”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忙捂住了嘴。朱允承狐疑的盯着洛玥,“你认识这块木符的主人?”
洛玥眼神闪烁,含糊其辞的解释着,“没有没有,我看错了。”
朱允承一个翻身压住了她,“看着我,你可别想把我糊弄过去。”
“你这样,让我怎么说啊。”
“那好,”朱允承躺了回去,一把把洛玥抱到自己身上,“这回总可以说了吧。”
洛玥白了朱允承一下,“真是败给你了,这木符似乎是我师父莫北风的东西,小时候曾看见他将其挂在腰间过。”
“莫北风,是暗门的总长,也是宿蠡的师父。”朱允承自言自语道,洛玥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朱允承陷入了沉默,眉头锁了起来,这事怎么还与暗门有关系了,若说与罗刹门有关系,那还有些端倪,暗门只是九幽用来收集和买卖各国情报的一个组织,一般不会实际参与各国内外的争斗。不过洛玥也并没确认这块木符究竟是否这为莫北风所有,这事还得等回了盛京,找宿蠡再做确认。
趴在朱允承身上的洛玥,忽然拍了他一下,说道,“你不觉得在文宗林回乡途中遭遇的那次袭击是有人有意为之吗?”
“嗯,”被打断了思路的朱允承随口应了一下。
“不是,你嗯什么?”洛玥推了推他,并用手掰正了他的脸。
朱允承笑了笑,饶有兴致的回道,“你的想法同我不谋而合,怎么?你想亲本王了?”
洛玥一脸娇羞的,放开了朱允承的脸,“哎呀,莫要打岔,我是说文宗林一家遇上的山匪应该与当年的案件有密切关联吧。”
“这可不好说,”朱允承将手指在洛玥的脸上游来游去,他就喜欢看她娇羞的样子。“而且文宗林所指的背后的势力,可能不止太子,或者说根本不是太子。”
“不是太子?……还有若是这块木符确实为师父所有的话,这样不就与九幽也有关系了吗?……太子带兵攻打了九幽,那确实这件事无法将太子与师父联系起来。”洛玥转念一想,“你说,会不会是文宗林搞错了,这木符或许是师父在探出任务的时候落在某处的。”
朱允承若有所思的说道,“也有可能,可是,若真与案子无关,文宗林应该不会冒死带着他,更不会到最后关头再交给我。”也许莫北风与罗刹门有不可言说的关系,听宿蠡说过罗刹门的门主即是莫北风的师兄。既然后续的关联案中多多少少都有罗刹门牵涉在内,那么这件案子说不准也有罗刹门的参与。
“那些卷宗不是被封存了嘛,或者我们可以引陛下再次解封此案。”洛玥眨了眨眼睛,一脸机灵模样。朱允承捏了捏她的小脸,“说来听听。”
“童谣。”
“童谣?”朱允承不明所以的回道。
洛玥摇头晃脑煞有架势的念叨起来,“龙生九子,为首囚牛,囚牛囚牛,抓住一头,天也昭昭,地也昭昭,六月飞霜,谁人知晓。”念完,噗嗤一声,自己先笑了,这哪是什么童谣,根本就是自己瞎掰的。
“啧啧,瞧瞧这傻丫头,自己一个劲笑什么?”朱允承拍了一下洛玥,“我觉的作为一个侍女来说这已经是极好的了。用这个才像民间童谣,写的过于文绉绉反而倒引人怀疑。”
“就你贫嘴,”洛玥也捏住了朱允承的脸,往外使劲扯开。
两人笑作了一堆,笑了累了,洛玥轻轻推了推朱允承的肩膀,突然正色道,“说真的,太子为何急于想至我们于死地?”想来朱允承除了一件潍州治水有功以外,似乎没有可以威胁到他储位的地方,这个疑问洛玥带在心里有些时日了。
谈及此事,朱允承神色凝重起来,深邃的眼神悠悠的望向洛玥,“清阙,有时候一个人要想杀了另一个人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我对他来说是一个障碍,一个必须要尽早清除的障碍。其实太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向我们出手了。”
洛玥一怔,回想起在起邙山之时朱允承的反应,顿时了然于胸,“难道说……”朱允承微微点头,“十匪那次的面具男即是太子。”
“我以为我才是他们的目标,”洛玥从他身上翻下,坐了起来,“莫非太子与王妃……他们……这不是违背伦理纲常的苟合之事吗。”
朱允承也直起身子,双手环胸靠在床上,肃然道,“你猜的不错。但是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动王妃。这一切在父皇面前都只是我自己的臆测,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废黜一位王妃如同废黜皇后一般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说着突然将手一勾,将洛玥拉至身边,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本王告诫你,可别想着去招惹别的男人。”
洛玥推开他,撇了撇嘴,坏笑着说道,“康王殿下,别忘了,我又不是你的王妃,你可栓不住我。”
“那我可得好好调教你一番,省的哪日又跟我说好聚好散。”朱允承稍一用力,就把洛玥按倒了,俯下身去温柔的吻着洛玥,动作太过轻柔,引得洛玥直痒痒,呵呵的笑出了声。抽出手来去呵朱允承的身体,一点也不起作用,反而惹的他喘起了粗气,“别动,本王连刀剑都不怕还会怕你这个吗?可别逼我又绑了你。”
窗外夜色正浓,屋内春光乍泄,窗台上的火烛映照出两人的倒影,缠缠绵绵,甜蜜至极。
朱允厚携辛鱼羊前往陈王府后被告知陈王去了皇后处。朱允厚踌躇着是否入宫,辛鱼羊眯着眼睛笑了笑,称如此恰恰是个时机,有皇后娘娘一起,反而倒是更能显现殿下扶植陈王的一片“苦心”。
于是朱允厚的马车从陈王府直奔皇宫而去,辛鱼羊自然是不能入内的。
朱允厚被引入朝露宫时,刘皇后与陈王正在聊及大婚的事情,见朱允厚进来,刘皇后立刻收起了慈母的笑容。朱允厚清了清喉咙,毕恭毕敬的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刘皇后颇为仅是淡漠的应了一声“免礼。”
而一旁的陈王则来不及行礼就兴高采烈的向朱允厚报喜,“太子哥哥,听说你要去九幽应战?能带我一同前去吗?”
“载儿,休要胡言乱语,”刘皇后高坐在凤座里,居高临下,仪态庄重。“战事岂同儿戏。”
“母后,儿臣今日来正是为了此事,”朱允厚毫无掩饰的单刀直入正题,刘皇后生性多疑,越是直接越容易让她觉得一切尽在其掌握。“儿臣考虑再三,这次绝佳的立功机会怎可一人独享,既然允载愿意一试,儿臣呈请母后让允载与我一同前往九幽。”
陈王听后自然欢喜的不得了,向着刘皇后恳求道,“母后,载儿已到了行军打仗的年纪,如今天下盛世,机会本就不多,您不是一直教导孩儿,当年父皇也是一骑当千英勇无敌,才换得了现在的无上荣耀。”
刘皇后端起茶盏,捏着杯盖在茶盏上撇了撇,小喋了一口,旋即悠然的放下茶盏,用丝帕拭了拭嘴角,慢条斯理的整平了袖摆,似乎正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允载是有些年轻浮躁,或许随军督战对他确实是一种磨炼,更是一个立取战功的好机会。不过听说此次夏州出战的是将近二十万的大军,如此阵仗恐怕以允载的能力尚无法担当。
朱允厚见皇后久不作声,也是泰然自若的站立一旁,若是逼的太紧不免露了马脚,倒不如静观其变等皇后自己如瓮。朱允载沉不住气了,上前走近两步,躬身下去,再次恳求道,“母后,您就替载儿向父皇谏言,让载儿与太子哥哥一同前去,有太子哥哥在身旁照拂,您就放心吧。”
刘皇后叹了口气,慈母般的笑容终又浮现出来,心中应是有所决断,和颜悦色道,“允载,那你可要跟你太子哥哥好好学着,切勿冲动行事。”
朱允厚心中松了口气,这才微微行礼道,“母后,儿臣定会照顾好允载,不负您所托。”
“儿臣多谢母后,儿臣也会戒骄戒躁,以太子哥哥马首是瞻。”陈王正了正身形,言辞凿凿的说道。“待孩儿立了战功回朝,再来操办孩儿的婚事,真真叫喜上加喜,岂不快哉。”
朱允厚关切的问道,“允载,你可有选定了王妃,是袁家还是顾家的千金?”
“自然是袁崇家的嫡女,虽年幼了些,可顾晚卿那庶出的女儿如何配的上载儿嫡子的身份。”刘皇后不屑的说道,她其实对两位候选的陈王妃均不满意,若不是陛下钦定,她更希望与大召联姻,听说大召还有一位嫡出的小公主未有婚配,年龄也与允载相仿,将来等允载继承大统的时候也能与大召继续保持关系,好处不言而喻。她曾多次向陛下谏言,陛下都没有回应,想来是考虑到康王先娶了宁芙蓉的缘故,为了制衡各方的势力,陛下还真是“煞费苦心”。
刘皇后会如此选择早已在朱允厚的意料之中,袁崇的嫡女对他来说不足为患,袁崇本就与他交好,如此只会更丰了他的羽翼,朱允厚挂起嘴角,走至陈王身边,轻拍他的肩膀,“那要先恭喜七弟了,小登科,皇兄定会送一份大礼给你的。”
陈王志得意满的笑着,“臣弟先谢过太子哥哥。”
“厚儿,倒是你,也该与王妃们添个子嗣了,你现在是太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你还坐在这个储位上,”刘皇后倾斜着身子,半躺在凤座上,微眯双眼,用手指轻轻揉按着。
朱允厚敷衍着说道,“回禀母后,儿臣自认是对两位王妃有所怠慢,今日母后的提点儿臣定会铭记于心。”
平儿走近刘皇后身侧,跪了下来,接着帮她按着太阳穴,按了一会刘皇后眉头舒展了一些,向着太子与陈王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本宫近日时常会隐隐地头痛,厚儿,载儿,你们若没其他事,就先退下吧。”
“母后,您无恙吧?是否请太医过来看看?”朱允厚上前几步走近了些,面露关切的看了看皇后。
陈王也紧张的凑上前来,刘皇后则轻描淡写的说道,“无妨的,本宫自有主张。”
“那么,儿臣就不扰母后了,先行告退。”朱允厚说罢微微俯身行礼离去。
陈王紧随着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