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为一人
皇上携皇后一同驾临东宫,前来探望太子。
这时候,太医已经为太子处理好伤口,退居在一旁,在永安帝与皇后进来时,一齐行礼。
姜珏撑着右手从床上下来,琴嬷嬷连忙扶住她。
永安帝见她脸色有些白,又见旁边还有一盆血水,心知她伤得不轻,摆手道:“你有伤在身,不用行礼。”
“君君臣臣,不能因儿臣有伤,就特殊对待。”姜珏坚持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她将行礼的动作做得无可挑剔,微白的脸上写着倔强。
“太子!”皇后低斥一声。
永安帝心里明白这孩子心有怨怼,他伸手将姜珏扶起来,可他不知姜珏的伤在何处,一只手刚好按在姜珏左手手臂刚处理过就伤口上。
琴嬷嬷面色一紧,欲言又止。
姜珏面不改色,就着永安帝的力度起身:“多谢父皇。”
皇帝问了太医几句太子的伤势,知道只是一道剑上伤后,他便让太医都退下了。
永安帝对太子问道:“傅少恭人呢?”
姜珏迎上皇帝的目光,对身边立着的总管道:“把他抬上来。”
“可这里是太子的寝殿。”琴嬷嬷觉得将一个死人抬到寝殿,总归有些晦气。
“无碍,别让父皇等久了。”姜珏道,她不怕死人,活着的人才最可怕。
永安帝并不知道傅少恭已经死了,他前来的路上并未多问,也觉得太子的胆子没那么大,会杀了傅少恭,顶多让他重伤,这才需要人抬进来。
皇后端坐在皇帝身边,时不时看太子一眼,那眼神让姜珏感到浑身不适,母后又在透过她看姜玺,她厌恶母后这样的眼神。
“禀皇上,傅少恭已经带来了。”不大一会,总管领着人进了寝殿。
永安帝见到躺在木架上瞪着双眼、却毫无生气的傅少恭,心里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珏正色道:“他刺杀儿臣,被儿臣下命击杀了。”
“他可是朕亲封的文武官员,是朝廷命官!就算刺杀与你,也该朕先过问,才能处决!”永安帝从未如此愤怒,他的太子未经他的许可,杀了他的官员。
“儿臣原也不想杀他,可他极力反抗,一时失手才杀了他。”
“你身边有琴嬷嬷跟着,他怎能伤得了你!当时发生什么,给朕如实道来!”皇帝怒问道。
姜珏稍作犹豫,然后才道:“儿臣不知傅少恭寻我何事,还非要单独与儿臣说,
儿臣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以为有重要的事,所以就让琴嬷嬷他们到殿外等候,没想到他却和儿臣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说到这里,姜珏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接着说下去。
永安帝道:“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紧着说,事已至此,朕难不成还能降罪于你?”
姜珏微微颔首,紧接着道:“傅少恭说父皇意图换太子,要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
听闻此言,永安帝与皇后皆是一惊。
只听太子急声问:“父皇,傅少恭说他看到您带了一个与儿臣长得一样的孩童回宫,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父皇儿臣虽然是……”
“住口!这样的事岂可轻言!”永安帝及时呵止太子接下来的话。
永安帝还在震惊中,傅少恭怎么会知道此事,他怎么见到的,只可惜傅少恭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让永安帝不确定太子的话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的呢,那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若是假的,太子又从何处听来?
空穴不来风,玺儿如今就在他乾元宫,是乾元宫出了探子么?
“父皇,儿臣只想知道事实,到底是不是傅少恭说的那般,儿臣对太子之位并无留念,若是,还请父皇早些与儿臣说明。”姜珏仰着脸直视他,她只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胡说八道,朕只有你一个儿子,姜国也只有你一个太子,傅少恭这样的荒谬之语你也信!”永安帝斥责道。
姜珏低下头,嘴角扯出讥讽的笑容,父皇你还要清理朝堂,还需要借用她的身份,需要她来为姜玺承担罪责骂名,所以到这时候还骗她。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少了刚才的执拗落寞之色,对永安帝道:“此事是儿臣不对,不知轻重,可傅少恭挑拨儿臣与父皇的关系,又在挑拨不成后,拔剑刺杀儿臣,本就该死,父皇莫要责怪琴嬷嬷,是孤大怒之下逼着她出手的。”
琴嬷嬷在永安帝的目光扫来时,立刻跪倒在地:“是老奴之罪,因着急太子的伤势,对傅大人下手过重。”
“下手过重?宗师境的人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永安帝冷哼道。
“是儿臣让她杀的,傅少恭罪有应得,儿臣并不认为琴嬷嬷有错,若是父皇觉得杀傅少恭有罪,那就责罚儿臣好了,或许傅少恭说的没错,父皇的心……”
“啪!”
姜珏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皇后打了一巴掌,原本不稳的头冠被打落,头发随意散开,垂在脸颊处,映着鲜红的手印。
皇后扬起手还想再打,可见姜珏冷漠如霜般的眼神,还是将右手放下,责骂道:“太子真是长大了,为了一介奴仆,竟然与你父皇顶嘴。”
姜珏扯着嘴角,伸手将挡着眼睛的头发撩到肩后,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道:“儿臣是人,是人就有心,有心就会为了身边的人做该做的事,嬷嬷在我小的时候就照顾我,为我挡下多少刺杀,我不能绝情,负了自己的道。”
“母后,这么多年来,若不是嬷嬷在身边照料,儿臣或许早就死了,母后对儿臣可曾有过半点关心?”姜珏的眼中全是哀伤,任由眼泪从眼眶滑落。
皇后后退半步,她知道太子说的没错,可她却不能直言,拿捏出皇后的架子想要辩驳,又听太子对皇帝说:
“父皇,儿臣要的不多,甚至这太子之位也可以不要,但有些人儿臣想要留住,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改变儿臣的想法。”
永安帝注视她良久,轻呼一口气道:“傅少恭刺杀谋逆,该死,太子既然受伤,这些天就不要出东宫了。”说罢,就背着手带人离开了。
珏儿的优秀,也曾让他动摇过,到底女子能不能称帝,可心里还是想玺儿成为皇帝,为了姜国江山的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