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珠宝酒楼

第一章 珠宝酒楼

(一)

深秋黄昏,荒野寂寂

一个少年驾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林中疾驶着。他身着一袭白衣,腰里系着三尺长的牛皮带,皮带上斜插着一柄乌黑的长剑。他的手很干净,指甲修的很短很齐,这样不会影响到拔剑的动作与速度。他挥着长鞭的一只手沉稳如磐石,食指上带着一枚奇形的戒指。他长的并不英俊,容貌只能算是中下等,脸色更加苍白的可怕,但你若是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你就不会如此认为了。他的笑,就象漆黑的夜里突然出现的一线阳光。

冷风如刀割一般的吹打在他的脸上,可是他脸上却仍然洋溢着愉快的笑容。

他天生就是个乐观派,还是他的心里有什么比这痛千倍万倍的事情?

风停了,一切已归为平静,少年又笑了,眼中却闪过一丝哀伤与忧郁,暴风雨的前夕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珠宝酒楼

飞云山庄坐落在珠宝镇。

珠宝镇并没有宝,但它却是全国十大名镇之一。

珠宝镇并不大,位列十大名镇也未必要大,而是因为它的繁华,它的名气。

人们只知道,自从十八年前飞云山庄成为武林第一山庄以来,到珠宝镇来的人便一年多似一年,这里也越来越繁华,越来越有名气了。

珠宝镇中最为有名的自然便是珠宝酒楼了,酒楼里同样没有珠宝,但却有全国最有名的厨师所做的美味,还有各种各样香醇的美酒,甚至还有从波斯运来得葡萄酒。

正因为珠宝酒楼如此有名,所以每天到这里来的客人都络绎不绝。

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老板露面的时候却越来越少。

世上的生意人岂不都是这个样子,刚开业的时候,每天都会出来笑脸相迎,他会将每个客人都当做上帝。

买卖做大了,生意兴隆了,钱象流水一样滚滚而来的时候,他自己就变成了上帝。

这种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无论是生意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但今天这位上帝却恰好亲自出来了,满脸都洋溢着笑容,他也恰好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门外,老板眼睛一亮,急忙迎了出去。他看的出驾车的白衣少年并不是个普通人,那么,车里坐着的自然便是个大人物了,这位老板经营珠宝酒楼也数年了,他自信有这个眼力。可是,他刚走到门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他看见这少年从车里抬出一具用上好的檀木做好的棺材。这满脸笑容的白衣少年,一边用左手将棺材轻松的抬了起来,一边大步走了过来。

白衣少年用左手抬着棺材,抬头看了看‘珠宝酒楼’的金字招牌,忽然笑了笑,便朝酒楼走去。

珠宝酒楼的老板看着少年抬起的棺材,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但当他看到这少年的笑容时,却又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但带着棺材来的,这少年还是头一个。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但抬着棺材来的,笑的还这么愉快的,他还连见都没见过。

这少年的笑容实在不算可怕,甚至十分好看,但却让他的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这少年走的很慢,很小心,仿佛生怕会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

这少年又好像走的很快,很轻松,仿佛这具檀木棺材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一丝重量。

但他还未进去便看到一个秃顶并且穿着雕裘的胖家伙挡在了门口。

少年笑了笑,道:“贵姓?”

胖家伙回答道:“李富贵。”

胖子的眼中露出了惊异之色,问道:“阁下认识我?”

“不识。”

“阁下听过我?”

“没有。”

“那么,阁下怎么知道我是李老板的?”

少年笑了笑,道:“除了珠宝酒楼的老板外,还有谁配称‘富贵’二字。”

李老板脸上露出了笑容,问道:“公子贵姓?”

“贱名李成成。”

李老板问道:“你姓李?”

李成成大笑,道:“李老板也姓李,所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李老板也笑了,目光忽然转到李成成手里抬着的棺材上,问道:“李公子手里抬着的是什么?”

李成成眼中露出了惊异之色,问道:李老板连棺材都不认识?”

李老板又缓缓的问道:“李公子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成成手上抬着棺材,后退了两步,朝牌匾看了一眼,然后又走了回来,说道:“我若是没看错的话,我想这里应该是全国最为有名的珠宝酒楼。这里不但有从宫里请来的御厨所做的各种佳肴,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酒。每个到这里来的人,不但可以品尝到最可口的美味,喝醉后还可到后面的贵宾房住上几天,而且,进去后还会发现有一个躺在床上的绝色少女正在等着自己。”

李老板说道:“可是,棺材是不能带进这里的。”

“不能?”

“不能。”

“真不能?”

“真不能。”

李成成沉吟着,忽然道:“好,不带就不带。我就放在外面。”

李老板又笑了,笑的更加愉快,但是他的笑容很快的再次僵在了脸上。李成成确实已将棺材放了下来,棺材却恰好堵在了门口,然后李成成就大步地走了进去。

“站住!”李老板转过身,冷冷的看着李成成,低喝道。

李成成笑了,停了下来。

李老板沉下了脸,冷冷问道:“阁下是来找麻烦的?”

李成成的表情忽然变的很严肃,身体一挺,十分肯定的说道:“是。”

李老板不由得愣了愣,他终于发现李成成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像这种人也许是个疯子,否则便是个十分可怕的人,李成成实在不像个疯子。但李老板只是略微愣了愣,然后又仔仔细细的重新打量了一番李成成,当他的眼睛停留在李成成腰间的剑上时,忽然问道:“你是使剑的?”

李成成点了点头。

李老板笑道:“那好极了。”笑罢,他拍了拍手,从楼上走下三个人来。

李老板说道:“几年来,从没人敢到这里来惹事。”

“我相信。”

李老板看着这三人,不无骄傲的说道:“你更应该知道这三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李老板目光转向一个身材胖矮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位是名震河北的‘铁金刚’王莽。他的十三太保横练已有了九分火候。”

接着,他指着他身旁的年轻少年道:“这位是武林中的新秀‘玉面书生’金泽如。”

二人都含笑地答应了一声。

当他看向第三个瘦削男子时态度更加地温和了,他含笑地对着那人说道:“据说,南宫兄弟的天锋十三剑已有了九成火候。”

“是的。”

“我还听人说,一向不可一世的巴山七怪于去年的十月初一,一夜间都死在了南宫兄弟的剑下。”

瘦削男子眼睛忽然亮了,呼吸也紧张起来,似乎又想起了那晚激战的情形,他冷冷地说道:“那巴山七怪也不愧好汉,倒在我剑下时仍面不改色。”

李老板笑了笑,道:“自那一战,南宫鳄的名字便响遍了大江南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南宫鳄得意地笑了笑,道:“李老板过奖了。”

一个椅子搬了过来,李老板坐下,笑了笑,道:“一点儿也不过奖,这只是事实而已,否则我又何必花大把的银子将南宫兄弟请来。”

“是。”

这时,李老板却沉下了脸,问道:“你当然知道我将你请来是干什么的。”

“知道。”

“若是有人抬具棺材来捣乱,你该怎么办?”

南宫鳄的眼中寒光一闪,用他那比剑锋还冷的目光盯着李成成,说道:“他只有两个选择。”

“哦。”

只听南宫鳄接着说道:“第一个选择是他自己爬进棺材,第二个选择是由我将他送进棺材。”

李老板笑了,笑的很满意,当他看向李成成时,李成成也笑了:“你们有事先聊你们的,我现在只想喝酒,所以恕不奉陪了。”他话一说完,居然真朝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这时人影一闪,南宫鳄已挡住了他的去路,盯着他冷冷的问道:“你难到没听我刚才说的话?”

李成成苦笑道:“我当然听到了,可是,却只能装做没听见。”

“为什么?”

李成成的表情很无奈,叹口气,苦笑道:“因为我现在只想喝酒,还不想进棺材。你若是喜欢睡在里面,我倒是可以借给你。”

南宫鳄的呼吸忽然加重,额头上一根青筋在不断的跳动,如刀锋般的目光盯着李成成,冷冷道:“拔出你的剑。”

“我的剑已在手里。”李成成说道。

南宫鳄的目光落在了李成成手里漆黑的长剑上,漆黑的剑柄,漆黑的剑鞘,漆黑的剑锷,南宫鳄看着这柄乌黑的长剑,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寒意,但他仍不住冷笑道:“剑鞘是不能用来杀人的。”

李成成也不再说些什么了,而是缓缓的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剑拔的很慢很慢,当全部拔出来时,他的眼中突然绽放出了光彩。

南宫鳄看着李成成,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一滴滴的汗珠正从他的额头上淌下来,手中暴出一根根青筋。

南宫鳄的瞳孔忽然收缩,暴喝一声,便见无数道剑光点向李成成的周身大穴,虚虚实实的剑光直令人眼花缭乱。

南宫鳄每使出一招,剑光便暴涨一倍,到第十三剑时,李成成已完全被笼罩在剑光里。

一旁的李老板已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虽然不喜欢看死人,可是他喜欢看杀人,更喜欢看自己所讨厌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他认为李成成已死定了,没有人能躲的过南宫鳄的第十三剑,几乎已无还手之力的李成成自然也不例外,败的代价就是死,想到这些,他的眼睛便发了光。

南宫鳄的剑法确实毫无破绽,简直可称为天衣无缝,这虚虚实实的剑光连李成成也分辨不清,但李成成却笑了,在这绝不该笑的时候他却笑了,剑光一闪,他手中的长剑已抵在了南宫鳄的咽喉上,南宫鳄第十三剑的所有变化都已在一刹那间消失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谁也没有看清李成成出手时的动作,但李成成的剑却已抵在了南宫鳄的咽喉上,仿佛是一直停在那里似的。

周围传来了几个食客的惊呼声,南宫鳄的脸色变了,其他人的脸色也变了,有的是恐惧,有的是惊讶,有的是怀疑,有的是崇拜。

李老板的笑容凝结在了他那张变的十分苍白的脸上,但眼里却毫无笑意,有的只是惊讶和恐惧。

南宫鳄看着眼前这柄毫不起眼的长剑,眼里充满了绝望、怀疑和不信,他不信世上有这么快的一剑,死也不信,但他却没有死。

对那些武林中的成名人士来说,败比死更加地令人难受,所以他瞪着李成成,狠狠地问道:“你为什么还不一剑杀了我?”

李成成沉吟了半晌,才问道:“你想死?”

南宫鳄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李成成却将手中的长剑在次插入再次插入剑鞘中,眼中的表情忽然变得好奇怪,喃喃道:“你虽然想死,但我却无权杀你。生命如此可贵,为什么如此多的人都不懂得好好的珍惜呢!”

南宫鳄忽然感到全身一阵虚脱,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李成成拿走了,他这才知道自己也是怕死的,他也懂得了死亡的可怕,生命的可贵。

没有人会想死的,即使连一个最低等的生物也不想。

因为,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的价值意义。

南宫鳄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清醒,他感激地看了李成成一眼,他忽然感到,在这个总是一脸笑容的少年身上有一种伟大的力量。

南宫鳄不在说些什么,而是径直的朝门外走去。

“站住!”南宫鳄走到门口停了下来,便听李老板又问道:“你想走?”

南宫鳄冷冷的说道:“我会把你用在我身上的钱全部送过来的。”

南宫鳄刚欲转身,铁金刚‘王莽’和‘玉面书生’金泽如忽然喊道:“等一等。”

南宫鳄看着这两人,眼中的目光忽然变的好温暖,缓缓的问道:“什么事?”

‘铁金刚’王莽一把握住了南宫鳄的手,激动的说道:“别忘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南宫鳄的眼睛忽然湿润了,目光更加的柔和,缓缓道:“朋友?没错,我们永远都是……”

便在这时,南宫鳄眼中的激动之色忽然变成了惊讶、悲愤,王莽握着他的那只手忽然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然后金泽如手中的一把短刀闪电般的刺入了他的心脏,直没刀柄。

南宫鳄直到倒下时都未闭上眼睛,他死也不感相信,竟是他最为信赖的‘朋友’夺走了自己的生命。

朋友,多么亲切而神圣的字眼,而真正能做到这两个字的又有几人,又有多少人辱没了这两个字。

李成成看着这两个人,他忽然感到胃正在收缩,有一种呕吐的感觉,他实在不能相信世上竟会有这种人。

李老板仿佛也吃了一惊,随即问道:“为什么杀了他?”

王莽与金泽如二人走到李老板面前,垂首答道:“背叛老板的下场——死。”

李老板看着这两人,赞赏似的笑了笑,道:“从今以后,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好好干吧。”

王莽和金泽如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之色,十分恭敬的鞠躬,道:“谢老板。”

李成成忽然将头转到了一边,似乎连看都不愿再看一眼这两人。

冷风不断的吹进来,一阵冰冷的笑声随着冷风飘了进来,一个黑衣少年出现在了酒楼之中。

这黑衣少年的眼睛如鹰一般锐利,看着他的眼神,所有人的心底都不由的生出一股寒意。

他的脸坚毅而刚强,又充满了冷漠,仿佛经历了人世间的一切沧桑。

最特别的还是他的手,他的左手如鹰爪般弯曲,仿佛一下便能抓透一个人的头颅,他的右手舒展着,他似乎已不愿在这只手上多浪费一丝力量。

他的身体挺得直直的,仿佛随时准备如鹰一般疾飞出去。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李老板看着走进来的黑衣少年,瞳孔忽然收缩,但随即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站起身,拱手道:“阁下是?”

黑衣少年眼中忽然发出鹰一样的光芒,缓缓的说道:“孤鹰,大漠孤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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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鹰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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