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独自旅行的,要么是有故事的人,要么就是想要有故事的人。在众多期盼之中,艳遇无疑是许多故事中最为萌动的向往。
我这次行程注定就该有事儿,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放开了自己,对内对外都不设防。人是一种互动的动物,任何心态都能被周围细心的人察觉。如同任何防护都能被识破一样,任何放纵和开放也昭然若揭!
我这次是坐绿皮火车旅行的。火车上的人们本是该互相防备的,因为广播喇叭反复提醒大家“要注意看管好随身携带的物品,小心遗失,给您的人身财产造成损失”,播音员不厌其烦地教育大家周围的人都是坏人,至少不都是好人,要时刻绷紧神经,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然而,我这次却宁愿不这么认为,我把周围的人都当成好人,我自己则完全松懈,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让防备坏人的心态,破坏我这次旅程的美好心情!
有人和我心情一样!我能轻易地嗅到相投的味道,即便她一直在不远处的中铺熟睡。
顺着熟悉的同类的味道,我走过去,十分贴近地仔细端详她那张熟睡中的脸:长期在办公室恒温恒湿环境培育出凝脂般的白皙,多年用最适合的护肤品作为培养基所养育出的细腻,常年文静安宁心态所熨烫出的平滑。文画整齐的眉下是秀丽的天然长睫毛,随着睡姿而随意流淌的长发半掩住了动人的红唇。
她全然放心地睡着,即使是下午的阳光从车窗外如同天国之光照射圣母一样覆盖在她的脸上,即使是在这么大的一个中转站上车下车的乘客吵吵嚷嚷人来人往,即使有一个男人这样近距离地在端详她。
她如同小猫一样沉迷在睡里,睡得自然,睡得舒服,悠长而轻缓的呼吸,传递着假日的慵懒心情。我不忍心打扰她,陶醉地看了良久。
火车又一次开动了,开始有节奏地动起来,咣当咣当的声音逐渐加快。我对火车的最大印象不是它能往前走,而是它能有规律地左右摇摆和有节奏地咣当声。自然界里有节律的东西,在我看来都很美好,很诱人:例如大海的潮汐,风中摇曳柳枝,砰砰跳动的心脏,吱吱呀呀唱歌的床……
我此刻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节律,我非常激动,因为我实在忍不住了,我要揭穿我和她之间的秘密。
于是我轻轻地用食指刮她那小巧精致的鼻子。一下,她没反应。两下,她微微皱了一下眉。三下,她突然睁开了美丽的大眼睛。
没有揉眼、迷离、朦胧等等那些从熟睡中醒来的过程,她醒得十分敏捷和测底。0.001秒钟前她在熟睡,现在却是突然完全清醒,目光清澈,面无倦意,仿佛从来没睡过似的。
看到我之后,她没有恼怒,也没有讶异,没有惊喜,只是在清澈而深不见底的双眸的最深处,透出一丝宿命和叹息!--她喃喃地说,仿佛是自语:“冤家!为什么每次想改变一下现状,放纵一下自己的时候,都是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