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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我和玉儿的关系,到底属于哪种类型。首先,虽然我们都很享受,但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性爱的欢愉,否则我们就会想方设法地利用各种机会去贪婪,怎么会因为担心影响玉儿花一样的前途,而不舍得打扰她呢?凭心而论,我爱玉儿,我相信玉儿也爱我,我们不在一起时的心有灵犀,在一起时的心灵的互通,我认为这是我达到的最高境界。但是我们的爱不是那种“在一起”的爱,没有那么牵肠挂肚,没有那么难舍难分。我们的爱,访佛是两条缠绕在一起可以很牢固,但可以随时解开的船缆,分别系在两条独立在江河湖海中随风漂泊或者乘风破浪的船上。

在阳朔的日子里,除了享受恬淡生活,我几乎每天都在想着“去或留”问题,在轻松愉快的表象之下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纠结于理想和现实之间,徘徊在拥有和放弃的选择题里。

特别是见到陶迪之后,我感觉似乎陶迪这样的简单性格更符合玉儿的理念,而我这个复杂动物,在玉儿营造的这片解放区里,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然而爱情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玉儿却偏偏深深地爱着我,尽管我老谋深算、注重人情世故、精于得失算计,甚至有很多坏想法、馊主意。我想玉儿是想用她那博大的爱来感化我,正如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面对玉儿这样单纯透明的想法和简单直率的生活,我有时感觉自己活得十分卑鄙:

因为我一边抱怨一边承受。

因为我惧怕平淡单调但又随波逐流。

因为我只是摇旗呐喊却不是真刀真枪地参与战斗。

因为我有梦想而没勇气。

因为我有冲动而没行动。

因为我总是因为所以地为自己找各种理由和借口。

因为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欣赏乡村美景又享受城市的摩登。

我总觉得我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跨出这一步,但是我始终却没有,竟然在玉儿已经给我成功地做出榜样后,我仍然在犹豫不决。我想我现在的惰性是因为“我能”,我想我也许有一天会后悔是因为“我不能了”。

我不敢把这些想法和玉儿说,因那样她一定会瞧不起我,不会再爱我了。于是把很多感怀写到我的里,希望在某一天受到玉儿的谴责的时候,翻着告诉她,我也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严肃批判过我自己的卑鄙。

我经常十分恐惧地想象老的时候,因为当年没有走出一步而后悔的情景,一种“昨日不再来”的心痛在我胸腔蔓延。

我担心在里这么写好像十分对不起自己,好像非常残忍。如果有一天玉儿责问我:“既然你都认识到了错误,批判了自己,为什么还不及时改正错误,回到人民的怀抱里来”,我将如何回答?

于是我努力把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些高层次的理由:

修行分为两类,一种是身体,一种是心灵。人们总是误认为那些艰苦跋涉的僧侣才是修行,其实相对于身体的修行,心灵修行才是真正的“苦行”。因为心灵修行没有艰苦作为载体,要时时刻刻抵御身边的种种享乐和食色的诱惑。心灵修行没有外表的标志来昭示自己的理想,以博得别人的鼓励、掌声和帮助,只有内心的苦乐自知。

如果说选择放弃业已拥有的都市生活是一种对得起自己冲动的勇气,那么选择在喧嚣的都市里进行心灵修行则是一种对得起家人的坚强。佛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修行与追求,在家出家又有何分别?

有的时候,我独自一个人躺在漓江的岸边,冒着天上随风飘来的丝丝露汽,看着仿佛漂在江面上的朵朵山峰,反复纠结,反复设想着去和留的种种利弊。未来的各种变化和景象,如同隐藏在石壁上的八匹骏马一样,需要绝顶的聪明和丰富的想象才能看得清楚。

大凡左右思量、思前想后的事情,肯定就不会有行动,我的纠结早就注定了是原地踏步保持不变的结局。归根结底,我是个割舍不断尘缘的男人,因此物理上和地理上和玉儿长久在一起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选择离开。我知道玉儿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她不点破,不规劝,让我自己决定,自己感悟。

我们都是豁达的人,江湖那么大,总不能永远在一个地方缠绵。好在我和玉儿还有心灵的互通,好在我们都相信有缘再相见,所以对于分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舍难分的在意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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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已相知,深爱不粘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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