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怪的道士
时至晌午，天空中却见不到太阳，灰蒙蒙的，让人心生压抑。
长生观大殿内，众人各自坐于蒲团之上，将目光都看向老道士。
“没想到当年那个小家伙的后人会有此难，世事无常啊！”老道士感叹道，眼中带着些许追忆与怀念。
原来，当年老道士还没这么老的时候曾遇见过一次古君的太爷。当时，古君太爷的队伍被鬼子埋伏，经过惨烈的突围后撤退到老黑山附近，幸得老道士解救。老道士有感于游击队的爱国之心，于是便许下承诺日后可为其后人解难。
太爷要是活到今天都得一百一十三了！这老道士到底活了多久？古君心中惊讶。
“既有这份渊源在，那不知道长能否救我孙子一命。”老人从蒲团上站起，双手抱拳相问。
“人，我可以救，不过，这孩子必须留在道观出家。”老道士眯起眼睛，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众人沉默。
“这怎么行！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还要他传宗接代呢！”古君反应了一会儿，激动地站起，差点没踩到在地上‘躺尸’的古固。
“这位居士似乎是出马弟子吧？而且供奉的不止一位，能做到这般当是修为不浅。”老道士虽是疑问，却带着一副肯定的语气。另一边，被他无视的古君尴尬地坐了回去。
老人沉默地点头，平静注视着老道士，倒是没有意外被人瞧出底细。
“那么，我想居士应该很清楚，这孩子注定不能做一个普通人，留在这里会是最好的决定。”
“天要变了！”
老道士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让古君和王玫摸不着头脑。
看了眼窗外，没等老人回答老道士就再次开口：“已经这个时候了！几位不如稍等片刻，一起吃个斋饭，边吃边想。”
正好，古君几人从昨天半夜忙到现在还粒米未进，着实有些饿了。
饭堂在几座屋子中最靠外的位置，当老道士领着他们走进里面时，神出鬼没的守壮道士已经将斋饭端上饭桌，众人也就随之落座。
这一顿饭吃的很慢，又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显得很是沉闷。
“道长，这座道观里就只有您和高徒二人吗？”王玫随便扒拉两口，觉得实在没什么胃口，便向老道士询问。
王玫是个细心的人。从这几双碗筷的使用程度看，这座道观里应该还有别人，但却始终见不到人影。
“居士瞧得仔细。贫道共有四名弟子，只是如今三弟子回乡探亲，二弟子和四弟子外出游历，就剩大弟子守壮留在身边陪我。”老道士捋了下雪白的胡子，“倒是本馆从未接待过外人，只有些旧碗旧筷，希望居士不要介意。”
“出了家还能回乡探亲吗？”王玫露出吃惊的表情。她完全没有听后面的话，只记住了这句。
“这是自然，出家又不是生离死别，就算进了监狱也能探监，为何出家不可？”老道士也很惊讶，他很惊讶于王玫关注的点如此奇怪。
王玫的表情一下子轻松起来，她现在已经不关心能不能抱上孙子，只要儿子能经常回家探望就好。至于出家究竟要干什么？反正不用像和尚一样剃光头就行。
“道长，我已经想好了，请出手吧！”
饭后，守壮道士开始收拾桌子，老人突然说道，令古君和王玫措手不及。他们没想到老人最先做出决定。事实上，在一家之中，老人才是最疼爱古固的，也是最期盼古固早日成家的。只要老人拍了板，那就没人会再反对。
“好！居士够果断，那贫道便即刻开始。”
老道士微笑。只见他一招手，趴在古君背后的古固就漂浮起来；紧接着，一道飘渺而玄灵的神咒从他口中念出：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一个个金光灿灿的字被老道士吐出，在空中凝实。当老道士不再念咒时，金字神咒开始绕着古固旋转，转的越快，咒语上的金光越亮，亮之至极，随后转黯。
“去！”
老道士一声大喝，金字神咒宛若长蛇，蜿蜒盘旋，结阵钻入古固的灵台。
“这是？”古君瞪大了眼睛，即便被金光晃的眼泪直流也没闭上。他这算是开了眼界了，之前虽然见识过母亲出马请仙家上身，但他肉眼凡胎，看不出有什么奇异之处，而此时老道士的手段，即便在修行界中也绝难见到。
另一边，王玫同样惊得说不出话。同为修行人士的老人倒是没这么吃惊，不过亦是仔细看着，生怕出了差错。
“师父所念之咒，乃是道门八大神咒之首的净心神咒，可以净化身心，排除杂念，同时可以起到保护魂魄的作用。”
看到几人惊讶的眼神，已经收拾完桌子的守壮站在一旁解释道。
“常人若是施咒，尚需符箓、手印、踏罡步斗配合，不过以师父的修为来说，这些部分都可以省略。各位居士尽管放心，既然师父出手必可保师弟性命无忧。”
说话间，金字神咒完全进入古固额头灵台处。似是已经结束，古固慢慢从半空飘落。
“道长！小固已经没事了吗？”王玫急切问道。
老道士笑着摇头，“居士莫要心急，净心神咒只是稳固住守固的魂魄，若是要彻底解决，在这之后还需一段时间。”
王玫和古君都是淳朴良善之人，又爱子心切，没有注意老道士的说辞，只有老人有所察觉，暗自骂道：“这牛鼻子，都把小固的道名起好了，真是吃定我们。”
飘落的古固被守壮道士上前接住，他一只手搂住古固的腿，将古固放在自己的肩膀，扛起来就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道长这是要带小固去哪？”古君见状惊疑不定，快走几步到门前将其拦下。
“哈哈！居士无需担心，小徒这是要带守固回到大殿，接下来贫道还要继续，将他的问题彻底解决。”老道士抚须笑道，说出的话却有些无情，“另外，时候不早了，几位不如趁早回去，这孩子既然成了我的徒弟，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以后的话，居士还是不要再来打扰，如果想要见面，我会让守固回去的。”
“你！”
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老道士突然送客，气的古君满脸通红，却又不敢造次。他也不傻，之前见到老道士的神通，自然明白差距。
王玫同样气愤，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只不过她很快就被老人拉住。
“道长这是何意？”老人一只手隐藏在大衣的袖子里，捏了道法印，另一只手护住二人，挡在老道士身前。
“何意？一来，道观里没有你们住的地方；二来，守固既入我门下，那便是方外之人，若与你们再有太多牵连，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老人沉默，与老道士对视良久，一丝丝肉眼看不见的青气从老人的身体中钻出，最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走吧！”最后看了眼被守壮道士扛在肩上的孙子，老人拉着古君和王玫向外走去。
“道长，希望你能照顾好我孙子......”
......
漆黑的虚空之中，古固正在自言自语。
“怪了，为什么这次犯病时会漆黑一片？不会是我已经死了吧！”古固陷入思考中。
“啧！死后原来是这样吗？那可真是太无趣了。”想了会儿，古固就不去深究，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死掉的‘事实’。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古固几乎没有负面情绪，这才是他能够不发疯的缘由。
为了避免无聊，古固很快就换了新的话题，继续自言自语。这时，一道金光突然照亮了漆黑的虚空，古固清晰地‘看见’，一个个金色的文字飞向自己，将自己的‘身体’缠绕包裹起来。
“这是什么？不过，好温暖，好舒服。”净心神咒将自己的魂魄包裹起来后，古固只觉得自己没了任何杂念，仿佛重新回到十月怀胎时，在母亲肚子里无念无识的感觉。
“道教净心神咒！可恶，究竟是哪个牛鼻子坏我好事？”
一道森冷的声音在这片虚空响起，只不过沉浸在温暖中的古固并未察觉。
......
古君等人走后不久，老道士和守壮道士来到大殿。进了大殿，守壮道士将古固放下，让其平躺在几个蒲团之上。
“守壮，替为师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