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嬷嬷离世
傍晚时分,月影正在家中与月露月华一同读书,但兰儿慌张的身影,也打破这份宁静,兰儿尽量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复述,深吸了好几次气才说到,“启。。启禀小姐,定国公府的嬷嬷去世了。”
兰儿是知道,月影私下里和嬷嬷学制香膏的。所以得了消息也不敢耽误,迅速回来回禀了。但毕竟,只是一个得了脸面的嬷嬷,兰儿知道时,嬷嬷已经拉往定国公乡下的庄子里摆灵了,往常奴才一般是拉往亦庄就草草葬了,可定国公老夫人与嬷嬷情分不同,特意才拉去了近些乡下的庄子,特意摆灵下葬的。
听到嬷嬷去世的消息,月影一时没缓过神,呆呆的愣住了。疑惑的又问了一遍兰儿:“你说什么?”
“小姐。”兰儿虽然没回答,但是兰儿的表情已经再一次的告诉月影,她没听错嬷嬷去世了。
月影听了不知怎么,眼泪突然就决堤了,但是重要的是,心中并没有那么悲伤,明知道,生老病死自有时,况且自己也是再一睁眼,人生便重来了一遍,那嬷嬷不也有机会重新再来一遍吗。可是这眼泪是怎么了,越擦越多。
月华和月露也还是小女孩,不知月影怎么了,被吓的不敢说话。
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老人的倾囊相授,月影怎会不知,为何特意选在别处给自己授课,月影又怎会不知。这维护之情,虽不说,但月影深深的记在心里。
但嬷嬷为何过身,这却有些疑影,上次见嬷嬷,不过是几天前,嬷嬷身体康健,毫无腐朽之态。
若非突发疾病,那就是另有隐情。想到这,吩咐兰儿迅速帮自己打盆水来,与月华和月露说改日再聚,便迅速清洗泪痕,带着兰儿去了哥哥处。
月华和月露,在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月华开口说道“是去我那里坐坐,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还是咱们也散了?”月华看出,月露的焦急,但是月影一向是有主意的,不需要自己操心,况且兰儿回禀的事情,自己也已经听到了,是定国公府的老嬷嬷过身了,而也是听了这个消息,月影才开始失态的,可见是与定国公府的老嬷嬷又私交。
虽然自己,从未听过月影提过与定国公府老嬷嬷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既然对方一开始隐瞒了,定然是有不便之处,若是月影愿意说,自己自然是愿意听的,但是若是她并不想把自己和嬷嬷的事情说出来,那自己会一直装傻装下去。但又怕月露急坏了,或是帮了倒忙,所以才稳住月露,请她去自己那里,再慢慢疏导。
从月影的院落,走到自己的院落也要一盏茶,足够这丫头好好冷静一下了。
若是月影知道,月华今日所想,定然是觉得,月华更适合进宫,月影倾囊相授了这么长时间,是比那些经年累月宫里出来的老嬷嬷,甚至女官要教的好得多的。
那些女官教的虽然是主子们一惯的做派,但是终究是做了一辈子的奴才,画虎画皮难画骨,重要的是,上位者的心思,权衡,隐忍,揣测,都不会与奴才同一角度。所以盛宠一世太妃教出来的女孩,那自然是不差的。月华也是很有领悟力的,只是上一世,月华没有如今的机遇
但月露第一次看月影如此,心中很是焦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完全忘记了往日里月影的引导,遇事冷静思考,也许是太过关心,关心则乱,也许,上一世月露的优秀,是因为小时候过早见过这世间的冷暖,才造就了月露,而如今月华、月露同时都是受月影的影响,虽然她们不知道,可是月华就已经基本出师了,月露还是差着很远。
“那就打扰姐姐了,我也实在是担心,大姐姐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月露自与月华,月影俩位嫡姐,一起学习,自己的姨娘,甚至偶尔也能见到父亲,姨娘每次都和自己说,做人一定要知道感恩,你将来一定要报答她。
月露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府里的体面,不是自己父亲给的,而是自己嫡姐给的,就连父亲也会与自己聊上两句,虽然多是问问姐姐最近怎么教导的自己,然后顺道夸奖夸奖自己。若说以前自己最孺慕的是父亲,可在与姐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早已经将姐姐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了。
自己真心感谢嫡姐,若说,有一天姐姐需要自己,哪怕是需要坠入阿鼻地狱,自己也不会有一丝的犹豫,可自己真的能有机会帮到嫡姐吗?
月华和月露,各怀想法的去往月华的院子。
这边月影也已经到了哥哥的院子,可此时哥哥并不在,哥哥屋里的小厮说哥哥一早就和父亲出门去了。月影才想起,自己刚刚太过着急,竟然忘了今日是哥哥和父亲去见靖王的日子。
因为需要哥哥去托人打听,嬷嬷到底是怎么去世的。若嬷嬷是正常过身,自己好好祭拜,今后替嬷嬷冬烧寒衣,夏烧纸,全了这一段情分。可嬷嬷若非正常过身,那么谁导致嬷嬷过身的,那么这人就必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去给嬷嬷赎罪。
细细回想,嬷嬷身边有一个小侍女,嬷嬷和自己的事情,只有她知道,这女孩往日里唯唯诺诺,也未曾注意过她。但此时月影凭女性的直觉,觉得此事女那女孩定然脱不了干系。但绝非这怯懦得婢女一人,若是真要搞事情,嬷嬷的过身应该只是一个开端,后面肯定还有后手。
但此事还需要哥哥,去搜集更多的信息;害了嬷嬷的,一个也不能放过。
月影这一世本不想,早早沾染血腥。上一世的深宫生活,月影深知一个道理,事情若是找上你,你不狠狠的回击,那命运定然把你归为猎物,终有一天被人猎杀。
这运气就是这样奇妙,起势的人,运气就会扶摇直上,而没落的人,只会越来越糟。
山雨欲来风满楼,自己倒是想看看,事谁想搅弄风云,非要把这幕后的黑手拉出来,一根一根的折断她的手指,看看她还搅不搅得起这风雨。
月影本想在哥哥这边看看书,静静心,但是谁想哥哥却回来了。可哥哥的脸色并不好,以靖王的性格,和哥哥应该是极其投缘才是啊,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脸色还如此不好?难道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吗?
“影儿,你怎么在这?”林子尘看到妹妹即使心中即使再难受,也不想让妹妹跟着担心,赶紧挤了一个笑容。
林子尘不知,自己挤出来的笑脸是比板着脸更加难看的。
但月影却没有戳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问子尘不是和父亲一同去了靖王府吗,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说到靖王府,哥哥那脸色,堪比锅底时,月影更加肯定,定然是有误会了,靖王为人正直仗义。与哥哥若是交好,定然是大有裨益,自然要帮忙疏导,解开误会。可哥哥一副不想说的样子。
月影便激将子尘:“不说就不说,我去问父亲,哥哥你是丢脸了,不好意思说是不是?”一边说一边作势要走。
听月影说道“丢脸”还要去问父亲,赶忙拦住她,道出了早上的事情。说的时候,月影第一此感觉,哥哥爱这家里每一个人,爱的都那么深沉,看似总是顶嘴的他,此刻身上没有一丝阳光,深沉阴郁的深渊一般。
月影却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靖王的惜才之心,和此事本就是个误会,定然会有解开误会的一天,月影相信靖王能搞定的,现下重要的是帮哥哥,舒解郁结。月影像市井里的泼妇骂起了靖王。
效果果然奇好,哥哥赶忙拦着,说女孩子家家不要说这些不雅的话。
但是哥哥的脸色也是好了一点,家人伤心时,并不是想听分析,想的是同仇敌忾。家永远是一个讲情的地方,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
“影儿,你还没说,今天怎么在我书房等我,是否有事?“
“哥哥,你可知之前去胭脂坊教我制面膏的嬷嬷?今早兰儿来禀,嬷嬷她过身了。前几日,我还见过嬷嬷的,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想要哥哥帮我查一查。”
“此事你想如何查呢?”
“自然是不能再明面上查。”走近哥哥一步低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哥哥。
京城三六九等划分的很开,哥哥府里伺候的奴才,位置很尴尬,见惯了权势的他们,若说他们是平民,他们总觉得自己比普通百姓,要高上很多。
所以这些权贵的家奴们,也有常去的地方;而这些家奴都是偷偷去,因为总要狐假虎威,若是被府里知道,轻的一顿皮肉之苦,重的赶出府去,或是直接被打死也是有的。可那定国公府的主母无能,御下并非毫无漏洞,他们府上的人溜去也是常情。
这还多亏了月露,之前有讲过一些这些下人狐假虎威的事情。正经主子面前他们定然不敢,但是月露当时很小,有是不受宠的庶女,他们才敢在全家去寺庙时,边赶车边小声闲聊,却被月露都听进心里。
月影知道后,特意让母亲清查,悄悄的处理的一批去那里的家奴,现下林府不敢说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但却是没有人敢再去那些地方了。嘴巴也是严得很,实在是林母的手段凌厉,不管你是不是府邸的老人,若是犯了事情,谁的脸面都不给。
府中上下又没有,糊涂护短的主子,主母的话谁敢不听,一家老小发卖了,恩威并施间治府之严,让林父都赞叹不已。月影将以前整治宫中口舌时,方法和要领简单与林母一说,林母就茅塞顿开,毕竟是做了十几年主母的人。
月影让哥哥将几个忠心的小厮,去这些地方偶遇定国公府的人,只要是定国公府的,职位不说,都先称兄道弟的结交上。再舍些钱财,酒肉美女都要一起来,酒色之下敢冒着风险也要出来耍的家奴,嘴不严的居多。
先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爆些无关紧要林府的料,再引对方慢慢说,不拘时间慢慢聊,不追问,让他讲到兴致浓时,再问嬷嬷的事情。一个府里的定然是有风声,将他们的信息汇总起来,定然能抓住些信息。
另一方面,月影将自己学制面膏的事情,告诉了祖母和母亲,并请母亲去给自己收一家铺子,自己要开一间胭脂铺。
让母亲拍家中会些功夫的人,前去那庄子看看嬷嬷,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妥,并将自己的计划和想法都说了。
祖母和母亲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但是也很心惊,不知不觉自家姑娘已经心机如此深沉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真相浮出水面,月影不怕白忙一场,怕只怕有仇不得报,嬷嬷屈枉死。
即使没有嬷嬷的死,将来也是想经营一家面膏的铺子的,现下揪出凶手,发扬嬷嬷的面膏和自己经商计划的第一步,这事件虽然让自己的计划提早很多年,但月影也觉得,这个契机也许是上天在警示自己,安稳日子过太久了,风雨会自己找上你的。
一番布置后,月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细细的计划,将所有的事情,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回想,想想是否有遗漏,是否有什么细节是自己忽略了的。
哥哥这边的小厮也都全部派出,都是几个哥哥身边机灵得力的小厮。派出小厮前,林子尘和林父将月影的计划告诉了林父,林父支了自己的私库给哥哥,小厮们揣足了银子,很快又一个小厮便搭上了定国公府的人,恰巧这人的媳妇也是定国公府当差的。
谄媚追捧,大肆酒肉下,小厮让早早给过银子的歌姬引出话题,那定国公府的人,先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歌姬一边灌酒,一边撒娇缠着问,但明显这定国公府的人还是有些顾忌,子尘身边的小厮也是极为机灵的。
又饮过几杯,装着醉态,一拍桌子,就开始说一些林府的事情,当然都是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说,可又有些悬疑有意思,逗得歌姬频频谄笑,还要坐到这林府小厮边上来。
这下定国公府的小厮耐不住了,赶紧将最近最离奇这桩,嬷嬷的死说了。
搂着歌姬不让歌姬过去说道,“哼,他说的有什么意思,我们府里才有一件离奇新鲜事呢……”小厮一股气把自己知道的倒了个干净。
然后得意的搂着歌姬,挑衅似的看着林府家的小厮。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收获,天亮前赶回府中,一一述职,将听到的全部告诉林子尘的书童,由书童记录成文字,天亮后呈禀给主子。
月影晨起看过后,吩咐近日还要他们去,收集到的信息,都来回禀。
昨日让母亲请人去查探的人,腿脚快,不过晌午就赶回来复命了,果然嬷嬷的过身很有蹊跷,因为棺材内的嬷嬷虽然穿戴整齐,也上了粉,额头却又伤,粉也遮不住,天气闷热,尸身已经有些腐坏了。明日便要下葬了。
月影的心中悲愤交加,若说昨天还有一丝侥幸,嬷嬷是喜丧,如今确定了确实是有凶手,定国公老夫人都没有为其做主,这一世的辅佐,这一世的主仆没有半分情分可言。月影让兰儿去备下纸钱,深夜时,去胭脂铺前,给嬷嬷送最后一程。
烧完纸钱,站在胭脂铺前很久,想起第一次来和嬷嬷学制面膏的情景,不知不觉自己以为,早已沧桑的的心,被那个严肃的老嬷嬷温暖了,嬷嬷您是否也像我一样,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