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妾有意
未央宫,宣室殿。
早在十来天前。丞相张禹、太中大夫贾如和太学宫祭酒王咸共同署名,将更化改制的一揽子方案呈给了萧问天,但是,近段时间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对匈作战事宜,因而萧问天一直拖下来没有答复他们。等到三日前冯兰和金涉出征,身为天子的他终于得空,可以全心把落下的国政理一理。
昨日午膳之后萧问天就一直蜗在宣室,反复权衡张禹他们那套更化改制方案是否存有纰漏。在此期间,中常侍赵一先后三次进来提醒,婉劝天子时辰已晚、应该早些歇息,等赵一第三次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卯时初刻了。
“现在什么时辰?朕不会又坐了一晚上吧?”,萧问天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问赵一道。
“可不是!”,赵一回禀道:“陛下,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呵呵……”,萧问天边笑边站起来,“光阴易逝,时不我待,朕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呀!”。
天子勤政,这是好事,可在中常侍赵一心中却常怀心疼之意。大汉拥有四海之广。政事纷繁芜杂,如果天子成日这样劳心劳神,未必是大汉之福。
纵然做臣子的心里明白这么个道理,可天子执意如此,谁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天子的性情来,而做臣子的只要尽心本份,做好自己该做的,也就算为天子分忧了。
“陛下,您要歇息片刻么?去哪个娘娘那里?”,服侍天子饮食起居,这是赵一的分内之事,想了想,赵一决定以请示的方式再次规劝天子去休息。
岂料萧问天来了个答非所问:“嗯,赵一呀,前方有军报递回来吗?”。
“没有”,赵一回答的很肯定。
萧问天毫不掩饰脸上失望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自宣皇帝联合乌孙国发兵讨伐匈奴之后,大汉在二十多年时间里少见征伐之事。而今次我汉军五路大军齐出,规模在二三十年里头实属罕见。回过头来说,如今军队武备松弛、兵老将慵,这些,朕不能不担心啦!”。
“陛下尽可放心,我汉军天威有如神助,平羌将军陈汤大破匈奴在前,轻车将军许嘉老成持重。更有破虏将军李响、卫将军冯兰和建威将军金涉等后起之秀,再次大破匈奴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萧问天笑着瞥了赵一一眼,“是吗?那就借你的吉言吧!朕,也盼望着前方将士能够早日得胜还朝。不说了,去含光殿看看,朕有几日没去了”。
赵一依命,连忙出去吩咐小黄门打灯备舆。等到萧问天一行人来到含光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含光殿中早起的丫头宦人们都在忙着清扫整理,冷不防一声‘陛下驾到’的通传,吓得他们俯首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太早了,又是这个时候,谁会料到天子驾临?
好歹有伶俐点的丫头,迅即跑进去通报给珠儿和lou儿,整个含光殿这才有了点规矩,一面去报许香茹,一面去迎天子进来。
眼下已经五月底,算算日子,再过两个月昭仪许香茹即将生产,除了前方的战事和国政之外,在萧问天心里就数这件事最重要。可让萧问天深感惭愧的是,数月以来。自己一方面忙于国政,于外又有战事,含光殿这边加起来总共没来上个五六回,他甚至没有留意到许香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肚大如山,走步路都很困难。
困难是困难,但许香茹还是命珠儿扶着她来正厅拜见萧问天。天子是疼爱她的,这一点许香茹心中有数,可越是这样,许香茹平日里越发做出得宠不骄的样子,萧问天一向觉得许香茹大有国母风范,其原因也正在于此。
“好了香茹,别拜了,朕老早就说过,你有孕在身,这些迎拜之礼能免则免”,萧问天笑着扶起许香茹道,三言两语当中可见殷殷关切之意。
许香茹口中称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她既身为大汉昭仪,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一举一动岂能不惹人关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随时随地或明或暗地盯着,许香茹不敢托大,更不敢掉以轻心,就算是后宫之首的皇后,天子驾临也万万没有不去以礼相迎的道理。
萧问天自然猜不透许香茹的心思,隔着衣服摸了摸她肚子里的孩子,又随口七七八八地交代了些话,弄得许香茹嗯嗯嘤嘤点头不止。
不知为什么,一夜未眠的萧问天此刻精神很好,在正厅和许香茹说过一阵子话之后。又命珠儿将她扶入内室休息,他自己随即跟了进来,随手捡了一块坐垫就着塌边跪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跟榻上的许香茹聊着。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殿外天已大亮,珠儿和lou儿进来服侍萧问天和许香茹梳洗完毕,正要出去吩咐传进早膳,这时萧问天忽然想起一桩心事,随即把珠儿叫住,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珠儿,有个人不知道你对其有无好感?”。
珠儿一愣,迟疑片刻后答道:“回陛下,不知道您说的这个人是哪一位?奴婢久居宫禁,认识的人并不多。况且,奴婢和lou儿她们一样,眼里只有自家娘娘,何来对外人的好感?”。
听珠儿这么说,萧问天故意板起脸追问道:“眼里只有你家娘娘?难道一直都没把朕当回事吗?”。
珠儿心知说错了话,大为惶恐,随即跪拜下来解释:“陛下,奴婢嘴笨,您在我们这些丫头们心中的地位自然无需多说”。
“好啦,朕戏弄于你!”。萧问天换了幅和蔼神色,扶起珠儿后说道:“前阵子为了安抚匈奴人,朕不惜委屈你,要把你嫁到匈奴去。可气的是匈奴人还是不安生,主动打上门来,那朕只好遣羽林中郎将李响他们为将,给匈奴人一个迎头痛击。和不成,战,朕也毫无畏惧”。
天子在说国政,尽管珠儿不知道天子为什么跟她说起这些,但这些事不是她一个后宫奴婢能够掺和的。因而珠儿低头回道:“陛下,珠儿一介奴婢,并不知晓国家政事”。
“朕不是让你论国事”,萧问天紧跟着说道,“跟你说这些的意思,是想明确告诉你,和亲之事从今往后自然无需再提,你大可安心继续留在长安。当然,朕以前说过要把你当作亲妹妹,作为如今大汉长公主加以册封,这一点仍无改变。不过,诏书要等等再下,等一个人得胜回朝之后”。
听天子这么说,珠儿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应对。大汉正在和匈奴开战,这个珠儿知道,她原本以为既然天子改弦更张,决定不再和亲匈奴,那册封自己为公主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下文,无功不受禄嘛,可现在天子再次提起这件事,究竟是福还是祸?想了许久想不透,珠儿有些迷糊了。
等了半天不见珠儿回音,萧问天以为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哈哈笑道:“要说羽林中郎将李响么,来过含光殿不止十数回,你应该见过,此人仪表堂堂、有勇有谋,是我大汉未来的栋梁”。
顿了顿,萧问天似有所指的问珠儿
:“你呀,今年十八了吧?”。
“回陛下,奴婢今年十七”。
“呵呵,一样,已过及笄之年”,萧问天一笑,“朕知道前些日子让你受了些委屈,不过都已经过去。现在朕要替你选个好人家,方不辜负你这样的好姑娘。不仅是你,还有你妹妹小梅,朕也替她选好了人,和你一并赐与封号,风风光光嫁出去。现在呀,就盼天幸我大汉,让他们在前方建功立业,朕也好在未央宫中撮合几对良缘”。
珠儿直到现在才明白天子的意思,难怪天子开头就问自己对一个人是否心存好感,敢情说的是羽林中郎将李响?
李响珠儿当然认识,不仅是他,诸如卫将军冯兰、太学宫祭酒王咸、楼船将军赵誉,还有太中大夫贾如,这些个天子跟前的红人珠儿都认识,因为一年来这些人没少来含光殿觐见天子。
这些大汉朝的后起之秀当中,珠儿最看得上眼的当属李响和冯兰,这两个都是文质彬彬兼有将军风范,与之相处让人如沐春风。所不同的是,羽林中郎将李响似乎生性乐观豁达些,而卫将军冯兰为人沉默少言些,看上去有些严肃。
现在正好,听天子的意思,是想玉成自己和李响的好事,不说正中下怀吧,至少珠儿没有一丝不喜,身为一个奴婢,如果真的能够嫁与堂堂羽林中郎将为妻,也算不枉此生了。
有了此念,珠儿随即回复天子,只是言语之间难免几许羞涩:“陛下,奴婢看羽林中郎将么……自然是不错的,一切……奴婢一切都依陛下的意思”。
“好!这就好!”,萧问天点头道。
一桩心事了结,萧问天的心情很高兴,当即吩咐道:“没事啦,你出去看看早膳传来了没有,一宿未进食,朕也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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