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章
姜苒跟夏居十分自觉,在丫头找齐之前自行分成两班,夏居伺候早上到下午,姜苒是下午到窦九爷安睡。
姜苒虽然是伺候下午,但也是早早睁眼。人人都看着呢,哪能这么白目睡到太阳晒屁股,于是虽然觉得丝被触感舒服,还是狠心爬了起来。
窦家挺大方,不苛扣丫头,她只是试试看丫头能不能领茶,厨娘就给了,还是不错的春茶,中午吃完饭,喝一杯浓茶正好解解困。
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出发到主屋去。
因为是旧宅翻新,当然只是一般格局,一进三间大屋,后院再过去是丫头罩房,姜苒只要穿过抄手游廊便到大屋。
天气进入初夏,格扇跟梅花窗都大大开着通风,姜苒深吸一口气,要见主子啦。
轻手轻脚入屋,只见左侧有两个多宝格放置一些古玩奇珍,后头一张大大的紫檀桌,案头上的人正在作画,旁边夏居静静的帮忙搧扇子,屋子里除了窗外的风吹鸟啼,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姜苒过去接过扇子,跟夏居交换了眼神,夏居便悄悄退出。
姜苒继续搧,没出一点声音,但忍不住打量。这就是窦九爷了,头上玉冠,不错不错,戴金冠很俗,银冠很丑,玉冠则会显得文雅,宝蓝色的长袍虽然稍显成熟,可是腰上系的月白色荷包却又显得少年气,拿着画笔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得出有在练武。
真是长进的人,如果窦贵妃是她的亲姑姑,那她肯定就当个懒人过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学,贵妃是姑姑,太子是表哥,完全有条件把懒散进行到底了,这窦九爷居然又练武又做学问,现在还画画。
看看,呦,画的是个姑娘。
明眸皓齿,气质温婉。姜苒在心中鼓掌,画得可真好,爱娇的神情跃然纸上,好像下一刻就会笑出来一样。
是未来的窦九少夫人吧,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画着对方的样子。
窦九爷腰上的月白色荷包一定也是纸上美人亲手所做,姑娘要有那心思,才配得上他的想念。
姜苒忍不住又看一眼,真美,好像从诗画中走出来的一样,难怪窦九爷到了南方,还念念不忘画画解相思。
终于,窦九爷收了笔,却没盖印,只道:「等干了后收起来。」
声音有点耳熟,但姜苒没多想,「是。」
窦九爷放下笔,一起身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姜苒睁大眼睛——那个怕鸡的人?居然是窦九爷,欧买尬!
两世为人,她自认比一般人镇定,但现在真的吃了一惊,内心飞快的运转起来,他会不会见笑转生气,然后赶她走?千万不要,她可是盼着这活计带来的好处,姜和的前程,姜兰的嫁妆都要看她了,不能在第一天就阵亡。
桌子边的窦万里内心一阵懊恼,怎么是这丫头?自己那么失态的时候被看去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不,她会不会跟人说?要是让人知道他怕鸡,要是这件事情传入京城,真不知道会被笑成什么样子,丢脸不说,还会威严尽失……
姜苒反应很快,立刻低下头,「九爷要洗手吗?」
装作不认识就好。
知道一个人的弱点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对方肯定想除之而后快,窦宅的丫头有二两银子,她绝对不要走。
对,我不认识你,我第一次看到你……昨天的事?昨天我整天在家,什么事情都没有。
窦万里也懂了,这丫头在装。
不得不说,他松了一口气。刚刚他脑海闪过这丫头想跟他叙旧的画面,光想象头就很疼,现在她能装没事那是最好,「我饿了,让厨房开点心出来。」
「是,奴婢马上去。」
姜苒小碎步退下,奔向厨房。
厨娘一听是窦九爷要点心,马上施展手脚,很快弄了两道,咸的是四喜饺子,甜的是软炸元宵。
姜苒端着食盒,快速往回冲。
窦万里不愧大户少爷,吃相十分优雅,吃了两个四喜饺子,两个软炸元宵,看不出来喜欢甜还是喜欢咸。
姜苒又伺候着替他用布巾擦手——其实黄嬷嬷来不及教,也没时间训练,但她在大户待过,丫头怎么伺候自己是有印象的,照样伺候他就好了。
窦万里用干净的布巾擦过手,姜苒又把剩下的东西端回厨房。
那厨娘说:「点心还有剩,等下了值,自己过来厨房拿。」
姜苒一喜,「多谢大娘。」
四喜饺子也就算了,那个软炸元宵,她想吃。
再次回到书房,窦万里已经看起书来。
姜苒照样拿扇子轻轻搧着,心想,她应该没事了。
忍不住给自己按个赞,姜苒,装得好,装得妙,装得呱呱叫,这窦九爷人也挺上道,跟她一起装,姜苒忍不住对未来又更有把握,自己一定能伺候到他回京。
一个月二两银子,姜苒彷佛已经看到自己拿出十两银子跟母亲羊氏说「这您存着,将来给兰姐儿办置嫁妆」云云。
搧凉可比绣花轻松多了,绣花那真的是……只有一声叹息可以形容。
不过当时身上没银子,也没其他本事,不绣花又能怎么办?姜苒有时候会庆幸,在安泰侯府时老太太对女孩们的女工很严格,她底子打得好,后来才学得快,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存活下去。
初夏午后,夏风吹拂入窗,只有树叶沙沙轻响,还有窦万里翻阅书籍的声音,安宁,舒适,姜苒想着未来,一切很美好……突然间,很突兀的一声「呱——」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而且还不只一声,后面又继续「呱——」,呱得很绵远,很悠长。
窦万里放下书看了姜苒一眼,姜苒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她的上司在看书,十分风雅,她却在这种时候肚子饿,太丢脸了。
姜苒憋得满脸通红,窦万里先是错愕,然后忍不住莞尔,这丫头肚子叫起来怎么这样大声,活像一只青蛙。
【订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