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谭府经常会来些文人雅士相聚,谭老夫人更是喜欢邀请各家小姐来茶会,春赏桃,秋品橘,谈诗论画。
可清晓有点上不去前,一来客多,她地位不高;二来品诗论画,她还真没这雅韵。于是只得躲在花厅一角喝茶,等清昱。
「阮清晓?!」
远处,声音惊讶且熟悉,清晓抬头,怔了怔,随即继续呷了口茶,没应声。
这就叫冤家路窄,她居然碰到周姚女了!
「你在京城……」姚女惊讶,随即柳眉紧蹙,问道:「你怎么来谭府了?」
显然看到自己有些惊讶。清晓淡然一笑。「表姐能来,我便不能了吗?」她也不过是商户女罢了。
「她是随我来的。」姚女身后,三姐阮清芷上前。她看了看四周,笑容轻慢问:「五妹妹可是自己来的?还是和叔父?」
父亲虽离家了,可血缘断不了,毕竟在外,总不能丢了自家的脸面,清晓笑不上眼,瞥了眼皱眉的姚女,回道:「和清昱。」
「清昱?」清芷略惊,满眼的质疑。
「清昱跟从谭少傅誊」
话没说完,姚女险些没笑出声来。清晓睨了她一眼,干脆不语了。
说了也不信,何必与她们废口舌。于是不慌不忙地拈了颗榛仁入口吃掉了。
二人打量着她。才月余不见,她虽气色依旧,可人却越发地清媚娇艳了。她美,二人是知道的,可没了在阮家的卑微,她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嫣然风致,沉敛得不似一个十四岁姑娘应有。
姚女看着她纤嫩的指尖捻起榛仁,便又想到了那日清让剥栗子,忿忿哼了一声,远离她坐在了花厅另一侧。
远处,清灵悦耳的笑声传来,一位小姐被几人簇拥着,朝花厅走来。还没迈进,清懿和姚女赶紧笑着迎了上去,和姑娘们一起叽叽喳喳地将那位小姐拥入厅中。
清晓眺了一眼,瞬间便认出来了,被围在中间的,正是首辅家的千金陆汝宁。
瞧着堂姐和表姐谄笑,跟朵花似的,清晓冷哼一声。谁知陆汝宁眼神一瞥,正对上了她,微微一笑,道:「你也在啊。」
这话一出,大伙都愣了。循着汝宁的目光望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眼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虽稚嫩,却难掩清丽绝色,明眸朱唇,皮肤白嫩得跟剥了皮的荔枝似的,京城可是少见。她素衣着体,淡淡的,却像极了一朵出岫轻云。
不过美是美,但这装扮,一看便不是哪家的千金。
陆汝宁认识她?
这会儿,连清芷和姚女也是满脸的疑惑。
「许久不见了。那日闹了刺客,你和你兄长可还好?」汝宁眼眸明亮问道。
清晓微笑。「谢小姐挂念,都好。」
「嗯。」汝宁点头。又环望四周。「你兄长呢?没来?」
清晓摇头。「他最近在翰林院,一直没回。」
「对呀。听父亲说了,他最近在给陛下讲解经史,极是认真。能得陛下欢喜,难得得很。」汝宁笑弯了眼。
清晓以为兄长只是在翰林院起草文书而已,能得皇帝青睐,看来果真是
「二哥在给陛下讲经史?可真是厉害。」
清芷一语把清晓所想道出来了。不过她夸可不是真的为了夸。
「嗯,我都忘记了,你们是堂兄妹。」汝宁恍然道。
与有荣焉,清芷笑容得意。很怕把自己也落下,姚女挽上了清芷的胳膊。
正聊着,几个小姑娘的注意力突然转移了,朝门外望着的人越来越多,连清芷的眼都有些直。
清晓不解,隔着几人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一幕陆汝宁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嘴角牵起,盈笑转身,才看了一眼门外,便远远地喊了声:
「世子爷!」
「世子爷!」陆汝宁唤。
江岘好似没听到,微抬下颌目不斜视地前行。阳光下他身姿挺拔,如松竹般,穿过花厅前的游廊。
汝宁眉头不禁皱起。又提高了声调大喊一声:「江景行!」
这回想听不到也不行了。江岘顿足,朝花厅望了望,见陆汝宁在朝他招手,仍旧没有靠近的意思,唯是礼节性地颌首微笑,又敛回了目光。
他刚要转入角门,又突然停了下来,回首。在陆汝宁和她身边姑娘的夹缝中,他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瞧他不肯过来,陆汝宁干脆下了花厅台阶。
「世子,没听到我叫你吗?」说着,已扯着他入了花厅。
靠近,他看清了那抹纤细,眉心淡淡拢了拢。
清晓这面,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方才听汝宁唤「世子爷」她还没反应过来,待听闻「江景行」三字时,心下一惊,起步便要逃。可花厅就一个正门,姑娘们都聚在那,还没等她出去,汝宁已拉着他过来了。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感叹:冤家路窄啊!
汝宁自幼和江岘熟识,又有「金屋藏婿」的传言,大家对他们的亲近也都见惯不怪,可若说心里果真没点滋味也是不可能的。
京城美男,虽不胜数,然如江岘这般,从内到外透着凛然之气的,还真是难寻。
他面相清寂,神色淡若水,自带一种难以靠近的疏离。尤其那双眼,云雾缭绕,深不可测,摸不清也猜不透。许正是这种探不到的莫测让他天生就有种魅力,举手投足,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让人深陷其中。
如此良人,却和陆家小姐关系亲密,难免不叫人妒忌。可心里再盘算,脸上也只得陪笑,谁叫人家是首辅的女儿呢。
「你这匆匆地要去哪?」汝宁问道。
好听的声音又起,幽沉平静。「老师要的《缘铭杂忆》孤本我找到了,给他送去。」
汝宁撇了撇嘴。「谭少傅和你要了一年了,这会儿才想起给人家送来,亏你还是他的得意门生。」
江岘淡笑,未语。而角落里的清晓却心头一动。
谭少傅是他的老师?
谭毓夫……
她可算想起这个名字了。当初可不是他自己说的他师承谭少傅,只是那时他是「林岫」,没人信。想想当初还道他夸口,如今只觉得自己被他骗,蠢得可笑。
清晓冷笑,下意识朝他看一眼,正对上了他瞥来的目光。
云淡风轻,他清冷如旧。可这一次,清晓比他还要冷静,不慌不忙,漠然地错开了视线。
江岘的心微微一沉,匀了口气,淡淡道:「若是无他事,我先去给老师送书了。」
「哎!」汝宁拦住他。「都差了一年了,也不差这会儿。有事,你帮我画幅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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