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施奇策俩弟子惊变诸候

出妙方鬼谷子把脉天下

秦都雍城的左庶长府里,戒备森严,甲士执戈而立,尉官按刀巡视,查检进出之人。

宽大的正厅内,四名带刀校尉门旁站立,巨案之后,坐着左庶长公孙鞅。

他边看着案几上的几卷竹简,边拿着墨笔在锦书上勾画着几个人名。这是今天必需死的人,没有他们的死,就不可能换来法令的贯彻。他知道这几个人无足轻重,而他们后面的贵族才是较量的对手。

公孙鞅理顺完思路,放下竹简和笔,伸开盘坐的腿,侧卧在宽大的木床上。他要等,等着该死之人死后,和他们主子新一轮的对战。

府宰一直侧立在屏风之后,见他躺下,便向着后边挥了挥手。

两名侍名弓身轻步而入,径直到木床,爬将上去。一侍女盘坐在床头,双手轻抬左庶长的脑袋放在膝上,然后按摩着。另一侍女则跪于床上,双手握拳,锤打着双腿。

公孙鞅感觉舒服许多,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自他辞别鬼谷先生下山,便一路急行,直奔雍城而来。见到粱立,他已是秦国孝公。虽有救命之恩,结拜之义,但公孙鞅知道这王庭礼仪,所以跪倒叩拜。

孝公高兴,走下王座,当着众臣工之面,亲手扶起公孙鞅,细夸其魏国贤才,鬼谷高徒之事。看到诸臣工的惊讶,孝公再封其为左庶长,司理一切法令和政令。当晚,王庭举行隆重宴会,孝公率臣工给公孙鞅接风洗尘,亦恭贺新任之喜!

臣工们看到孝公继位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恩待臣子,便知鬼谷高徒定是贤才良将。一日之内,左庶长公孙鞅之名,传遍王戚贵族之门,市井百姓之耳。

可公孙鞅没有招摇于王庭和市井,他和孝公私下商讨完,便巡视各封地和部族。所到之处,不惊官扰民,亦无甲士开道。他询问地方臣工之难,暗访耕作奴隶之苦。回来后,陈书千言,于王庭之上又力辩众臣,请求孝公变法强国。

孝公亦力排众议,赞同公孙鞅之想,颂旨下诏,秦国变法图强,阻挠变法及对抗法令者,酷刑处罚。

随后,公孙鞅先颁十大酷刑,诏示全国,上至王卿贵族,下及平民奴工,悉数尽知。割鼻,挖眼,车裂,连坐,灭门,五牛分尸,这些刑罚听则不寒而粟,而施刑却毫不留情,通告天下。

公孙鞅也知这重刑苛刻,可想到秦公宏图大志及四分五裂之状,不变法,何以集权王庭,又何以富国。国之不富,何以强兵!

颁法两年,骂者少,却皆为手握兵卒、享受财富的贵族王戚;拥者多,却皆为两手空空、求功索富的平民奴工。

这虽是变法,可却是一场两个阶层的战斗。有孝公的支持,公孙鞅决心领着这些贫困者同他们进行到底。如果输了,他不敢想象,自己没有好的下场无所畏,可一统天下的志向却中道崩猝。

他脑海里又显现出鬼谷先生那犀利的目光、深奥的教诲!

他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坐起身子,摆摆手,两个侍女弓身轻声而下。

刑司赢权急步走进大厅,给公孙鞅施礼。“刑司赢权叩见左庶长!”

公孙鞅直了直身子,一副悠然之相,心里却急盼着他的汇报。“说吧!”

“下官赢权,按孝公之令,己将甘虎、甘豹、杜海等十七罪臣法场斩首,特报左庶长!”

公孙鞅站立起来,走至赢权面前。“几时斩的?”

“午时一刻!”

“无府兵干扰?”

“除围观百姓,无甘、杜两府一兵一卒!”

公孙鞅放心了,他所担心的没有发生,这应是最好的结局。

他赢了,这两家贵族们的代表输了,这说明他们怕了。

公孙鞅回到了案几后,坐了下来。

“两府无人来取尸首,下官请示左庶长,如何处置?”

“装敛入棺,送至府上!”

“诺!”

公孙鞅见其未动,眉毛一挑。“还有何事?”

赢权犹豫一下,还是仰头说道。“小人已将太子违抗新法一案查实,共有三项。其一,废井田之中,太子纵使家奴不按新法实行,致使地方无法贯彻新法。其二,太子无功,出入应为七爵制礼,却享十二爵!其三,太子府人仍使自己斗、桶,不用统一度量!”

“该当何罪?”

“这…”

“我问该当何罪?”公孙鞅一脸怒气。

“自古刑不上士大夫,何况是太子!”赢权颤颤巍巍地说道。“还请左庶长三思而行!”

“我再问你,太子犯法,该当何罪?”

“依律当处割鼻、刺字之刑!”刑司声音低弱。

公孙鞅一摆手,刑司欲言又止,无奈地退出大厅。

“户司求见左庶长!”门外又传来户司的声音。

“进来吧!”公孙鞅抬头看着户司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左庶长!”户司施礼,一脸的喜悦。

“定是喜报吧!”公孙鞅漫不经心地问道。“刑司都把路给你铺平了,你自是稳操胜券了!”

“左庶长英明!”户司一笑。“下官督查四十一县户薄,比变法前徒增两倍,优以咸阳县为重。”

“增户必然,我想知道贵族分户有何反应?是否有抗法不遵之人?”公孙鞅瞪了他一眼。

“下官明白,大部国民皆欢喜效法,少数贵族虽有抵制,可也屈从,唯岭南部落平君候未曾效法。当地县内户司几次崔促,皆因平君候身居边塞带兵将军,不敢强行!”

“还有吗?”

“仅此一例!”

“这事就交由本官处理。”公孙鞅一笑。“户司大人,你可知分户、奖耕意义所在?”

“左庶长多次明喻下官,分户可增秦国人口,奖耕则可保秦人衣食,富民强国。”户司流利对答。

“嗯!”公孙鞋点点头。“子亦为王庭户司大人,更要知其深远意义,绝非多收些户税而己。分户,鼓励小家劳作,消弱大家盘剥,集权于王庭。奖耕自与开阡陌相辅,土地人人私有,非贵族所拥,坐享租税,擎制王庭。开耕当奖,此大秦富国长策,子身为户司,不可忘记!”

“下官知左庶长报效王庭之心!新法乃左庶长为秦人苦心,大人未见,那些奴工得到土地之兴奋状,伏拜天地,嚎喊大人之名,喜极而泣,令在下深深感动。”户司擦拭泪眼。“下官虽生贵戚,却无时不盼国富兵强,免遭中原歧视和侵略。每岁贡献之品,皆由下官备配,怎忍见良马玉石、粮食少女送出,而我臣民却饿其体肤,孤寡无配啊!”

公孙鞅有些感动,他走过去,轻拍户司,帮他拭去泪痕。“王庭若多有户司之公,何惧新法畅施,秦国岂能不强!”

“新贵旧戚,恨新法施、效之人,摄孝公王权,口虽从之,心却怀恨。大人独处游流险谷,万事当应小心啊!”户司语重心长。“我亦年长,命贱无畏,大人志向高远,异地他乡,下官恐…下官尽力了!”户司说完,掩面而退。

公孙鞅望着他的背影,内心激荡。他想起这些贵族对抗新法时的嚣张,王庭之上以先王旧法为由,痛斥他让孝公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又私下鼓动显贵,痛斥奖励军功、废除承袭爵位的无情无义之举。

无数次,王庭争辩,无数次,新法难行。最终,他公孙鞅还是舍命求得新法推行,他知道那些杀头及受酷刑者之中,也有冤屈之人,可日日杀伐,岁岁战乱,不亦是有冤魂野鬼吗!

想到这里,他心内平静许多。

“报!”外面值日尉官喊到。“咸阳县守景监奉命来见左庶长!”

“有请!”公孙鞅起身走向门口,迎接他召见的景监。

景监进厅,看到左庶长相迎,忙要叩拜。

公孙鞅拉起他,笑道:“私府相见,免去繁礼!走,随本官后院说话!”

府宰引二人来到后院厅房,倒茶,看坐。

景监直直身子,转向公孙蒛鞅。“左庶长召见下官,不知有何吩咐?”

公孙鞅一笑。“看把咸阳守急的!本官未曾逼你,知你一路驶来,当是辛苦,还备了饭菜,你倒急成如此!”

景监听完,才露出微笑,他知左庶长不会安排疑难之事了。“大人自新法实施,下官每每都是领当急之命,所以下官便知来府即为大人急命,焉能不急!亦好多留些时日崔办。”

景监却是如此,新法规定聚秦之乡邑为县后,他是被公孙鞅任命的第一任咸阳县守,也是左庶长亲身去过最多的县。景监自知左庶长以咸阳县改政为标,观新法得失,再施全国。而他亦得公孙鞅肺腹之言,更敬重其一心王庭,造福苍生之念。更仰其不计自己荣辱,实行新法的决心。特别是秦王的支持,景监自知当与尽心配合,所以诸新法推行,咸阳首试,且行之有力,贯之彻底。违者依律而办,决不念及私情和贵族渊源。

如此一来,公孙鞅当然视景监为心腑之人,也常在秦王面前夸奖。故景监虽仍为县守,却食两倍其他四十县守的俸禄,另加大夫之名。

公孙鞅笑了。“此次本官招你,却非急事,而是慢事!”公孙鞅故意停下,看着景监露出惊奇之色。“而旦是景大人的喜事!”他又停下来,喝起了茶。

“左庶长就别难为下官了!”景监笑道。

“景大人,你看秦国各地,哪一县有气吞山河,居中为大之势?”公孙鞅转换了话题。

景监一邹眉,随既一笑,他明白了左庶长的意思。他曾多次想左庶长独爰咸阳之由,也大胆推测过,看来左庶长与他不谋而合。“当属咸阳!”景监坚定说道。

“噢!”公孙鞅暗自配服。“可细说其妙吗?”

“八百里秦川之腹地,为咸阳。其南,有渭水大河横贯东西,其北,有宗山依靠。向东,可出秦川直击中原,向西,绕道南去可得巴蜀之地。”景监语不迟顿。

公孙鞅明白了,景监亦是不谋而合的贤才啊!“所见相同!看来本官没有看错人。”公孙鞅开心地笑了,随后严肃说道:“实不相瞒,你看迁都咸阳如何?”

“可是我王之意?”景监反问。

“我王只有迁意,却无地点可选。招你前来,就是你与本官一同见王,劝说迀都咸阳一事。…真若如此,你景大人岂不要有慢事好事可为了!”

“左庶长抬爱!下官也觉迁都为好。现王庭集权诸县,集权诸甲,却时时于雍城被贵族大部所挟。府宅无王庭可建之地,粮食由贵戚屯积而控涨落,特别是新王人基浅薄,无可守之兵,可守之王城。”景监说道。“思之后怕!”

“还有。”公孙鞅补充道。“大秦若要富国强兵,一统中原,就应选要害之地为都,更要选民情激昂、忠君感恩之地为都。”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确无深虑!”

“既如此,你我二人饭后便见君王,详说刚才之言!”

“遵左庶长之命!”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鬼谷子大传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鬼谷子大传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