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当下,就有人说起了风凉话:「合着,老哥是想借驴拉磨白使唤啊!人家早早没了爹娘,就这样欺负人。」
「里正的官威就这么大,城里县衙的大老爷,用人还没有说不给工钱白用的。」
「都是一个村子的,何必做事这么绝!」
赵桐生被人挤兑着,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他气急败坏之下,抬手就想打赵三旺,嘴里还骂道:「你这个兔崽子,也敢来和老子作对!」
赵三旺缩了脖子,却不敢躲闪。
赵桐生的手抬起了就再没放下去,他的胳臂被易峋牢牢握住了。
他挣了几挣,都没能从易峋手里把胳臂拽出来,脸顿时涨的通红。他想起来刘二牛的惨状,连说话的声音都打起了哆嗦:「峋子,你、你想干啥?!我是里正,我可是你叔,你可不能乱来!」
易峋将手一放,淡淡说道:「这话,该是我对桐生叔说才对。一个村子的,三旺还是你的侄儿,替你干了这些年的活,没功劳总有苦劳,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动手?」
赵桐生跌了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了脚跟,听了这话,又羞又气,喝道:「他是我侄儿,我当叔的用他干活咋啦?!我教训自己侄儿又咋啦?!」
易峋一字一句道:「如果他真的犯了错,你当叔的教训他当然是情理之中。但他现下是我兄弟,如果有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想欺负他,那得先来问问我。」
赵桐生气不可遏,但看看在场的众人,一帮青年汉子,各个一脸不善的样子,也不敢再找赵三旺的晦气。他一跺脚,回身走了。
赵三旺看着赵桐生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之前他对赵桐生是又怕又敬,心底里其实也明白他是在欺负自己,但就是自己骗着自己,说赵桐生是自己的远房叔叔,总不会害自己。他为赵桐生说话,巴结赵家的每个人,替他们干了那么多的活,到头来落了点啥?
他擦了擦眼睛,全不后悔跟赵桐生翻脸。
易峋说自己是他的兄弟,他有兄弟了,往后他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嫂子。他不再是没人管的孤儿,也没人再敢随便欺负他了。
撵走了赵桐生,易峋拍了拍赵三旺的肩膀:「歇会儿,待会儿还要下地。」
赵三旺抹了把脸,破涕为笑:「好!」
赵桐生一路回到家中,进里屋时,一脚把门踹开了。
赵太太正盘膝坐在炕上做针线,吓了一跳,张口斥道:「干啥,想把人唬死!」赵秀茹也在一边,娇嗔道:「爹这样进来,我还当家里来贼了呢。」
赵桐生正憋了一肚子火,看也不看赵秀茹,张口骂道:「滚!」
赵秀茹还从没被她爹这样骂过,跺着脚跑了出去,院子里传来她的哭声。
赵太太丢了针线,瞪着他:「赵桐生,你发啥疯?!谁又惹着你了?!谁惹着你,你找谁去,回来拿自家闺女撒火,真是个窝囊点心!」
赵桐生敢骂女儿,却不敢惹赵太太,只得耐着性子,一五一十的把赵三旺的事说了,又咬牙切齿道:「易峋这王八羔子,总跟老子过不去!赵三旺这阴沟里的臭老鼠,也敢和老子作对!」
赵太太却皱了眉头,说道:「我之前就说,你对那孩子好些,该给的工钱就给。你可倒好,非要勒掯人家,一连白用几年,搁谁谁不生气?!如今可好,人家不给你干了,你还恼?得亏有余大了,不然人还不得骂你生儿子没屁//眼!」
赵秀茹也趴在窗户上,喊了一声:「爹,你亏良心!」
赵桐生气急败坏,骂了一句:「滚远点儿,吃里扒外的东西!」赵秀茹便跑远了。
赵太太瞅了他一眼,斥道:「你有邪火别处撒去,别在家里撒野!老娘可不耐烦听你放屁!」
赵有余这时候已经去京里读书了,家中只有赵太太母女两个。赵桐生见没人说话,便又出了家门,直奔林家而去。
林婶儿正在家里收拾灶台,不防赵桐生忽然闯了进来。她吓豆.豆.小-说提供了一跳,本想说些什么,但见赵桐生铁青着脸,只好都憋了回去,陪着小心上前给他倒了碗茶。
赵桐生正在火头上,端起茶碗就喝,就被烫了嘴,随手一扬,泼了林婶儿满头满脸,大骂道:「你想烫死老子?!」
林婶儿如今在赵桐生面前,其实就跟外宅差不多。赵桐生心情好时,跟她说笑哄着她,他心情不好,林婶儿便只有唯唯诺诺伺候的份了。
当下,林婶儿也只敢忍气吞声,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咋的了?」
赵桐生也不理林婶儿,原地转着圈子,好半晌才将那件事讲了,又骂道:「易家的狗崽子,竟敢害老子丢了个劳力!」
林婶儿心里虽有些不齿赵桐生的作为,嘴上还是宽慰了他一番,又说道:「你也消消气,我瞧着易家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赵桐生乜斜着眼睛,问道:「你咋知道?」
林婶儿笑道:「你忘了刘二牛的事了?我瞧着,他差不多也能下地了。」
赵桐生顿时恍然大悟,说道:「你果然说了?」
林婶儿骚媚一笑,说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赵桐生倒还真有些不放心,追问道:「可别叫那刘二牛把我供出来!」林婶儿捶了他一下:「把你的心踏实放肚里,我压根就没直说!咋整,都是他刘二牛自己的主意。」
赵桐生这才心怀畅快起来,搂着林婶儿亲了个嘴:「你可真是我的贴心人儿!」
当天晚上,秦春娇便把想了一整天的心事,告诉了易峋。
易峋看着她,双目炯炯,张口说道:「我不同意。」
这一言,落地有声。
秦春娇倒也料到了易峋不会立刻答应,但她只当现下正值春耕农忙,易峋怕她误了家里的事情,便说道:「也不是立刻就弄的,等春种过去,闲下来了,再……」
她话未说完,易峋便打断了她:「不必说了,我不答应。」
桌上的灯火晃了晃,光线有些昏暗,屋中的各样家什也影影绰绰起来。
秦春娇抿了抿嘴,轻轻问道:「峋哥,你是不是怕我赔钱?我想过了,起初也不做多少,每天就烧一锅,看能卖多少。如果生意够好,再多做些。」
自从赵三旺说了那句话之后,做买卖的念头就一直在秦春娇的心里来回盘旋,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心里是算计过的,下河村村口那条土路,通着京城和官道,从早到晚,过路的行人络绎不绝。甚而,三五不时还有人会来村中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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