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群燕辞归
芥子石,一种极其珍惜的矿石,只在极少的地方才有出产。是制造芥子物必不可少的原料。而芥子物又是修者们必不可少的可以储存物品的灵器。
修者有了芥子物,在行走江湖之际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许多带不走或是带不动的东西,都可以放在芥子物中一并打包带走。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不二之选。
粟中藏世界,芥子纳须弥。说的便是如此。可以说芥子物除了活物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芥子物无论内部空间大小,只要有所出产,片刻之内便会被人以高价买走。
不知为何,洛阳城内已经许久没有芥子物出产了。芥子物开始变得越来越紧俏,芥子石的价格也开始一涨再涨。
许多人在前期低价买了芥子石之后,又在高价抛售出去,可是在抛售出去的片刻就后悔了,因为芥子石的价格还在涨。一直连续涨了半个月还没有停下来。
些许心思活络的商人开始奔赴四面八方各大城池准备倒买倒卖芥子石,可是各大城池市面上的芥子石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被人悄悄买光了。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多少还在流通的芥子石。无数商人只能去往更远的城市,这一去可能就要等到来年的春天才能回来了。
距一亿白银开奖还有几天,鸿福钱行外莫名的聚集着许多人。这些人都不是来此等待开大奖的,而是来取钱的。买卖芥子石带来的利润比存在钱行带来的要大的太多太多了。
一个月前还是意气风发,大袖一摆便是千万白银的鸿福钱行的掌柜的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噪动的人群。
天下已是深秋,中年掌柜的手心后背却全是汗水。
中年掌柜双手虚压,“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存钱的时候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的,要一个月之后才可以取双份的银两,如今时限未到,还取不出钱,但请你们放心,我们钱行最大的股东是兵部王侍郎的小儿子还有陈族的三少爷。以他们的名义做担保,钱行是一定不会拖欠大家银两的,除了今天存钱期满一个月的人可以留下来取走双份银两,其余人等请回吧!”
“我不信,除非你打开钱仓让我们看看你们是真的有钱。”
“对,现在整个洛阳城都在说你们是骗子,只要你们敢打开钱仓让我们看看,我们就相信你不是骗子。”
……
……
中年掌柜的悄悄的擦了擦手心的汗,看着依旧不退的人群,只好回头求助的看着身后一个华袍男子。
华袍男子轻合手中折扇,慢步上前,双手虚压,“诸位,我乃陈族三少爷陈玄关,想必你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曾见过我。所以我也不用自证身份了。还请大家放心,我身后这家鸿福钱行的的确确是我陈族与王兄的产业。我以家族名义作保,大家愿意相信我鸿福钱行,将钱存在鸿福钱行。那我鸿福钱行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是一定不会贪图大家的钱财的。这点王兄也可以做保。”
华袍男子陈玄关微笑的看着另一个同样气度非凡的男子,刚为大量芥子石找到冤大头,生意还没有谈成,钱行外就聚集了大量的人,打扰了自己的雅兴不说,还要自己来跟这群刁民好好说话,说不气那是假的。
要不是买家说就在钱行交易,他还真想招呼几个朋友带上那个买家一起去那洛阳城内最大的添香楼也学一学那些豪掷千金的豪客,也邀上个几位花魁来喝上几杯忘忧酒,岂不美哉!
陈玄关暗自摇了摇头,只能怪那些个买家无此艳福咯!看来只好自己和王兄一起去消消遣消遣,想到添香楼内那一个的美娇娘,陈玄关内心不禁一片火热,只要打发了这群人,一定要在添香楼呆他个三天三夜。
冬落三人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一边看热闹一边等着热闹的酒肆有人结账离去,酒肆不大,只有等上一桌人结账离去后才有位置,瞧准了有人离去,张白圭连忙去占了一个位置,冬落要了一壶酒,给张白圭、雪念慈各倒了一大碗。
酒肆桌子相距不远,大多闹闹哄哄,有花酒令划拳的,也有闲聊江湖趣事的,但大多都在看着鸿福钱行的王姓中年人在高台上侃侃而谈。也不为别的,只是图一热闹。
冬落仰头喝了一大碗清酒,酒劲不大,也不烈,也不知道是掺了多少水,“这士家大族出来的子弟确实是与寻常百姓家的不一样,你们看这姓王的,智力虽有不足,但气度还是有些的。”
雪念慈端着碗喝了一口清酒,又吐回了碗里,微笑道:“水里芦苇,山中空竹罢了!”
张白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沿着碗边一点点的吸了起来,发出啧啧的声音,引得二人一阵厌恶。
张白圭放下酒碗尴尬的笑道:“这些人那有什么气度可言,不过是从小养尊处优,比别人有机会多读了点圣贤道理罢了。做人,也就那些样了。”
雪念慈冷声道:“怎么?你对读书人有成见?”
张白圭摇了摇头,“我对读书人没有半点成见,甚至还由衷的敬佩读书人。不过,在我看来,读书也是分人的,不是饱腹诗书的人,就是读书人,也不是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人,就不是读书人。”
雪念慈正想感慨一句。
只见冬落一拍大腿,大声道:“这种人用我家乡话来说就是,马屎两面光,里面是粗糠,中看不中用嘛!”
“正理!”雪念慈与张白圭哈哈大笑道。
接下来的事态是乎没有按照陈玄关预想的情景发展下去,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鸿福钱行已经没有钱的消息,如今鸿福钱行外的人越聚越多。都在等着取钱。
陈玄关只好独自一人来到钱行后院打算立即将手中的大批芥子石出手以解钱行的燃眉之急,原本还想要再多屯几天,等价格再涨上一涨,再一股脑的抛售出去。现在看来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这个时候买了,能赚一点是一点吧!少赚一点,不过是把添香楼变成红袖斋罢了!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了。到时候看陈族还有谁敢说自己是废物?也许有了这笔资金,自己连家主的位置也可以争上那么一争的吧!
陈玄关越往下想,内心也越发火热,脚步也越来越轻快。
陈玄关快步走到后院凉亭一个中年汉子面前告罪一声道:“李老板,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来,我们接着谈。等生意谈成,我在红袖斋设宴为李老板赔礼道歉。”
中年汉子起身摇了摇头道:“可能要让陈老板失望了,红袖斋我怕是去不了了。”
陈玄关朗笑道:“李老板说的也是,只要等李老板入手了这批芥子石,再等上那么几天,转手一卖,别说什么红袖斋了,怕是添香楼也会将李老板奉为贵客。”
中年汉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玄关,“可能陈老板你还不知道吧!市面上芥子石的价格降下来了,现在市面上芥子石的价格也逐渐趋于稳定,只比以往高上那么一点了。”
陈玄关脚下一个踉跄,惊声道:“怎么可能?李老板这可一点也不好笑。你就不要逗在下了。”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陈老板,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出去打探打探。就在你出去那么一会儿,大批芥子石涌入洛阳市场,官府也开始出手调整市场。严禁芥子石低买高卖。所以这次屯芥子石的是真的要亏到姥姥家了。现在芥子石的价格还是要比以往高上那么一点的,陈公子,还是早做打算。在下就在这儿预祝陈公子早日坐上陈族家主之位,到时在下一定在添香楼与陈老板喝上三天三夜。”
中年汉子看着失魂落魄的陈玄关轻笑一声转身离去。与自家少爷跟少爷的两位朋友比起来,这些人似乎也不过如此嘛!似乎整个洛阳城的青年一代都有些失色了。
李成梁抬手挡在头顶,目光透过指缝看着秋日里依旧有些刺目的阳光。似乎,冬天快要来呢!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天冷不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有些许人是撑不过这个冬天的了。
“李成梁出来了。”雪念慈看着走出鸿福钱行的一个中年汉子轻声提醒道。
中年汉子眼晴随意的看了一眼正在路边酒肆里喝酒闲聊的雪念慈三人,并没有走过来,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径直的离去。
“啪!”
一声轻响,酒碗落地。几个在酒肆里喝酒的男子神色一动,相互看了看,好似得到某个暗号一般,缓缓的挤入人群之中。
“掌柜的,你家这酒实在是太好了,酒性烈,酒劲足,我这兄弟才喝一口就醉了,不小心砸了你一个碗,实在不好意思!你放心我们赔。”张白圭大声嚷嚷。
正在打着算盘的老掌柜脸色羞的通红,颇有点鹤发童颜得道高人的韵味,闻言连忙摆手道:“一个碗而已,不用赔了,不用赔了。”
张白圭顿时面露不喜,“掌柜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这兄弟?我这兄弟做人最讲诚信,做事更是掺不得半点假。一两银子是钱,难道一个铜板就不是钱了吗?要是让我这兄弟酒醒后知道我做人如此不讲道义,我们这兄弟还做不做了。”
老掌柜嗫嗫不语,看着那个黑脸壮汉气呼呼的冲到柜台扔下银两之后跟二人转身离去。柜台上的钱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楼,老掌柜收下了银两,长叹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
房梁间只有空空的燕子筑的泥巢,大雁鸿鹄都在往更南方飞去。路过洛阳城,叫声淒清惨淡。多少远在他乡的游子都不忍细听,恐泪湿青衫。
冬落抬头看着天空飞过的征雁,心中难免淒凄然,渭城也好,那颗遥远的星球也罢。都是故乡,都是异乡。
最后活着活着也就成了他乡。
张白圭一掌拍在冬落的肩上,笑道:“想家了?”
冬落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脸道:“我只是在想故乡的人应该在想我了吧!”
张白圭轻轻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一切皆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