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道士

第一章 小道士

云国。

云州,玄武山。

云州非云国都城,只是云国治下十州的其中一州,不过玄武山倒是山如其名,远远望去确如一只玄武。

据说,千年前云国老祖当年建国时,曾在梦中梦见四象神兽曾帮他坐守四方,玄武山就是当年玄武坐镇北方抵御蛮夷南下,最终涸血而亡所化。

这显然是云国老祖对自己的一种粉饰,如唐高祖李渊建国之后宣扬自己祖宗是道家宗师老子一个道理。

毕竟云国老祖的皇位实在有些不正,他与宋太祖赵匡胤差不多,本为前朝托孤大臣,前朝皇帝一死,转眼就欺负了人家孤儿寡母,坐上了皇位。

关键是人家宋太祖好歹统一了战乱的中原,解救万民于水火,而云国皇室的老祖宗却是在云国相对安稳的情况下欺负了人家孤儿寡母。

这种人的道德底线大抵也高不到哪里去,弄出个四象神兽造名声也在常理之中。

相较于青龙、白虎、朱雀三大神山,玄武山是最平坦的地方。

但,毕竟是山,山上的百姓不多,游人、香客倒是不少,香客之中不乏一掷千金的大豪商,因为玄武山属于云州贫县管辖,名字叫贫县的实际情况却与名字完全相反,贫县很富庶。

世人有言,天下财气,两分属于帝都临安,七分分给了天下其余九州,云州独占一分,贫县却占这一分九成,这里是出关的地方,北方的牛羊马匹都在此地汇聚交易。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九月深秋,红枫漫山,深秋的寒意随着一场阴柔的秋雨悄然降落在这座景色宜人的大山,泥土的芬芳随着细雨的不断敲打逐渐在这座山里弥漫开来,水汽氤氲而上。玄武山像似变成了一个身着红纱、美丽而慵懒的女子,让人只望一眼,便能醉心其中。

但这样的天气委实有些不太好,至少山中道观里的玄应是这么想的。

“秋意袭人易伤身,想来最近这段时间的香客恐怕是没有多少了。”

想起一连下了十几日才刚刚停歇的绵绵秋雨,玄应望向窗外漫山红叶不由得叹了口气,叹气之声犹如窗外阵阵秋风,萧瑟异常。

其实,香客多与少对玄应而言根本无关痛痒,因为他所在的道观叫太玄观,太玄观是一间很破很破的小道观,只有玄应和师父,再加上四位老师侄,满打满算也就六人。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破败的道观自然没多少香客前来。

准确的说不是没有多少,是几乎没有,玄应在道观住了整整十年,见过的香客只有一人,众多香客哪怕路过太玄观也不会进门看看,他们去的地方是山中的寒光寺。

寒光寺是间大寺,香客多,每日收到的香油钱据说可以轻易修建十间太玄观一般的道观,这是玄应羡慕不来的,毕竟寒光寺的主持是当今有名的禅道大宗,子寂法师,那是连当今陛下也奉为座上宾的人物,因为子寂法师才有当今陛下派人修建的寒光寺。

从任何方面来说,远非他们一间破败的小道观可比。

自家的小道观破败不说,再看看自己师父······还别说,自己师父——道虚真人,真不比寒光寺子寂法师差,会武功,懂医术,能治病,山中百姓有个病症都会来找师父。

但,百姓有所求或有所谢,却是去那寒光寺参拜礼佛。

有时候玄应都觉得自己师父应该好好反思下自己,为什么山中问诊的百姓明明经他之手病愈,反倒去寒光寺答谢那些供奉在庙里的佛陀。

作为一观主持,好歹也得宣传下自己吧,诚然师父你脸皮薄,干不出主动宣传自己这种事,但做徒弟的帮您宣传怎么还反对呢?

师父总说,修道,修的是自然,凡事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但顺其自然就没有香客,没有香客就没有香油钱,没有香油钱,道观里一群人吃什么,用什么?

想到这里,玄应后知后觉,似乎道观里的吃穿还是不错的,虽没有大鱼大肉,但顿顿可填饱肚子;虽穿不上金玉绸缎,但也不至于受冻,只不过这些钱财来自于什么地方呢?

很快,玄应想到一个人,那位十年之中不间断来道观的香客,香客姓陈,以前是贫县的县令,五年前调到云州做了州司马,这人年年都来,香油钱应该不少;再加上前几年在道观后面开出了一片荒地,自给自足,香火钱似乎足够道观的开销。

“也不知道那陈司马今年什么时候才能来?”玄应喃喃自语。

玄应喜欢陈司马,或者说很喜欢陈司马的小妾。

陈司马的小妾很美,在玄武山上住了十年的玄应,在十年之中也见过不少豪绅的女眷,但他却没见过像陈司马小妾一样漂亮的女人,更重要的是陈司马的小妾是个很风\骚的女人。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鹤发童颜、手持拂尘的老道士,老道面带微笑,像极了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当然,这是道袍没有补丁的情况下,身着满是补丁道袍的道长更像乡间老农,但不管怎么说,老道令人倍感亲切。

“师父。”玄应起身作揖。

道虚真人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徒儿,你今年十八了吧。”

“应该是了,十年前师父捡到弟子的时候,那时候应该七八岁,现在算起来正好十七八岁。”

十年前,北方蛮夷南下,当今镇北王一枪北来,独自一人将北蛮大军挡在了玄武山外,战争倒是没打起来,但贫县却是混乱不堪,玄应就是道虚真人下山赠医施药的时候捡回来的。

玄应记得十年前师父把自己捡回太玄观,却不记得自己的年纪和身世,因为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脑海中也没有自己这个身体的相关记忆。

作为二十一世纪现代人,玄应······不对,应该说李缘道,他其实不相信重生穿越之说,但偏偏就让他遇上了。

李缘道这个名字,并非他爸妈取的,而是一个道士取的名字。

据说,当年他出生的时候,一个游方道士正好路过他们村,恰巧碰见了他老妈难产,受道士一番指点,说是灌下了一碗黄符水,他才得以顺利生产,游方道士当场就被乡里乡亲们视为奇人,在村里收罗了五斤现大米和二十斤的粮肉票。

因为没能被奇人收为弟子,还让李缘道的爸妈失落了好一阵。

毕竟这个奇人在看过婴儿之后,就说这孩子与道家有缘,道士还给取了李缘道这个名字,说在二十九岁时是李缘道道缘最为福厚之时,结果却不收徒,你说做父母的失不失落?

更失落的是,这位奇人只在村里待了几天,又收罗了些钱粮,然后带着粮食和粮肉票飘然而去,一代奇人竟然没在村里落脚生根。

巧的是,李缘道干了好几年的程序猿,习惯了加班加点,但却在三十岁的时候,升任公司技术部门总监之后,在没加班的情况下,眼睛一闭一睁,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成了一个丧失记忆的七八岁小童,而且还是附近百姓都不知道他身份的小童。

俗称黑户。

作为黑户,李缘道很有自觉性,一直游离在县城之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但是人活着得吃饭,一个失去记忆的七八岁小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在这封建时代,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并不多。

在封建时代,人为了活下去,有时候手段其实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活着,所以李缘道仰仗自己欺骗性的年纪偷过往行人,然后再找附近人家换些吃的。

通常来说,出家人比寻常人宽容,所以李缘道将目标放在了从玄武山上下来采买的出家人身上,不管和尚还是道士,一律通吃。

事实也如此,偷窃被人抓住,被偷的和尚和道士一般只是要回钱财,踹他两脚便算了事,若遇见和善些的道长和僧侣,会给他一点银子或者粮食,倒也没人拉他去见官。

靠偷窃,李缘道过得还算不错,不仅没饿着肚子,两个多月还挣下了三两银子。

怀揣三两银子,在李缘道看来,自己应该属于薄有资产的人,按照他看过最多的唐朝来算,三两银子哪怕在贞观朝也可以算一笔巨款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云国,难道还能有大唐贞观年间富庶?

刚到云国的他,不信。

钱财不算少,李缘道打算再挣一笔就离开这个叫贫县的地方,作为一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留在本地风险委实太大。

虽说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质地不差,不像贫苦人家的孩子,但是他在县城周围晃荡两个多月,却从未听说哪家的小公子丢了,倒是听说不少富商、地主派人找家中的逃奴。

根据李缘道的猜测,他估计自己很有可能属于高级伴读书童之类的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属不属于逃奴。

但不论哪种情况,说到底他还是一介奴才,李缘道可没有做奴才的性格,若是被找到后,无论何种结果,对于李缘道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离开贫县是最好的选择,凭借后世带来的见识,在古代过上富足的生活应该问题不大。

李缘道的运气不错,最后这次“挣钱”,正好遇见了道虚真人,然后他就被道虚道长捡回了太玄观,赐道号“玄应”,去官府造了册,有了度牒,从黑户变成了正儿八经的道士。

“十年了。”道虚道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时光飞逝,轻轻抚摸着玄应的头顶,“为师能传授你的武学与道法你学会四成,剩下了六成,便需你自己去体悟,为师赠与你二百两银子,你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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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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