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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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邀者大半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京中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求个明日赴宴的机会，也就为去那些人面前露个脸混个眼熟而已。

赵荞本就不打算走仕途，对这些场合没多大个兴趣。感兴趣的，这重要的机会，受邀的大哥却将家中弟弟妹妹都撇开，指名要带表妹去……真很值得玩味啊。

「这样的事，若不能用‘暗度陈仓’，」赵荞双臂环在胸前，眼尾倏地夹，冲抛了个古怪的飞眼儿，「你书读得好，请用四个字总结下这怎回事。嗯？」

徐静书懵懵盯了半晌，淡樱色的唇微微翕张，正要，却又蓦地闭嘴，被自己脑中浮起的四个字吓得惊恐瞠目。

那四个字——

勾、搭、成、奸。

救命，这都乱七八糟的？！不！没有！胡！

赵荞莫名其妙地看着徐静书的脸由红变白，由白转青，由青又爆红，最掩面激奔而去。

「啧啧，表妹这变脸绝技，精彩，」赵荞摸着下巴自语，「若到天桥摆摊，怕能赚钱的呢。」

注：本章提及的大周律大类分列，在《元法典》的门类分列上稍作增加，非作者原创。

早在半个月前那次休沐回府时，徐静书就已得知赵澈要带去成王府樱桃宴的事。只不过那两日里赵澈早出晚归，徐静书并未见到，平胜受命到西路客厢传的话。

如今的徐静书已多少懂得些京中掌故，自也知晓成王府樱桃宴的分量。当时就很疑惑，不明白赵澈为要将如此重要的机会留给。

府中如今有年前已从明正书院结业的赵荞，三年下来六门白卷，连投考国子学的资格都没有，眼下正该为的前程计量筹谋的时候，按成王府这机会该优先给。

退步，就算赵荞无心仕途，自个儿不要这机会，那还有个即将十四的三公子赵渭呢。

总之，这宝贵的机会不给血亲的异母弟妹，却独独给了投亲客居的表妹，这事确实不大得通。

徐静书当时就问了，可平胜只受命传话，自然不清楚赵澈做此决定的原因。

十四五岁的少女，心中本就有许多夹缠不清、无法与人言的隐秘思绪，成王府樱桃宴这事儿原已让觉得茫然又古怪，今日再被赵荞调侃笑闹番，简直让不多想都不行。

二月廿九，天还没亮，徐静书就已坐在铜镜前，两眼茫然放空，像个棉花填芯的软绵绵偶般任由旁人替自己梳妆打扮。

今年的二月考从二月廿六到二月廿八，接连三日连考六场，昨日下午考完最门卜科就急着回来，哪知被赵荞那闹，晚上又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今日还这早起身，此刻脑子木木的，许久缓不过来。

替梳妆打扮的并非念荷，而侧妃孟贞特意从涵云殿派过来的等侍女岑珊。这几年孟贞待徐静书也疼爱照拂的，不但指点丹青音律，日常饮食起居也会留心着，为赵荞准备好东西时总不忘给也送来份。

徐静书平日多在书院，休沐回府也不爱出外走动，没遇过需要盛装出席的场合，加之门心思读书，不太懂得该如何打扮妆点，故而平日穿戴都只讲个整洁周正即可。

毕竟今日要去成王府，孟贞担心念荷打点不精细，便派了岑珊来。岑珊在孟贞近前做事多年，对样的场合该样的服饰、妆容自心如明镜，绝对好过念荷与徐静书道抓瞎乱折腾。

岑珊有条不紊地替徐静书妆点完毕，又同念荷起替换上了徐蝉命人为量身裁制的新衫。

「表姐瞧瞧，可还行？」岑珊得体含笑，柔声道。

徐静书闻言使劲眨眨眼，终聚拢了涣散的心神，抬眼看向铜镜——

嚯！这谁啊？！

宽袖窄腰的春衫合身熨帖，杏红繁花锦衬得肤白又水润，嫩生生如新剥开的菱角；柔婉纤眉描黛，似远山有薄岚增色；双目仿佛两泓清泉映着月华，顾盼生辉。

十四五岁的姑娘风华正好，似含苞的娇蕾，不需如何浓妆艳抹，只淡淡的，就馥馥然蜜香袭人。

「咱表姐可真好看！」旁的念荷眼中亮晶晶，与有荣焉般发出朴实却又真挚的赞美。

徐静书软软下眼睫，对岑珊道谢，有些不知所措地轻轻抿了唇。

这两年，除了在意自己学业否长进外，就只关心自己有没有长高，甚少注意自己在外貌上的其它改变。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竟已长成了这般美好的模样。

因赵澈打算在路上向徐静书交代些事，两人便同乘车。

毕竟表兄妹，为示坦荡，车帘并不放下，随行的侍者平胜与侍女念荷也与车夫道在前头并坐。

赵澈端坐在正中的坐榻上，徐静书则坐在左手侧的长椅。怕弄乱外衫与发髻，纤细脊背直挺挺，不敢靠向身的车壁。

「待会儿到了成王府，你先别急着贪玩乱跑，」虽知徐静书不贪玩的性子，赵澈还忍不住叮嘱句，「我会领你去见几个人。」

「嗯嗯，不乱跑，直跟着。」徐静书从坐进马车起就没敢正眼看过回，此刻虽很认真在听话，目光却垂垂落在自己的裙摆上。

初春清晨的晴光自对面车窗斜斜倾入，将那杏红繁花锦映照得愈发俏丽明媚，灼灼颜色烫红了的双颊。

赵澈瞧不见模样神情，听声音总觉古古怪怪的，便纵容般轻笑道：「没要你直跟着，等我领你去见过了该见的人就没旁的事了。到时你自去玩乐就。」

「那你呢？」徐静书飞快扭头觑了眼，都没看清就又收回目光，继续垂眸盯着自己衣裙上的纹绣，「若我去玩乐了，你做呢？」

也不知从几时起，开始想知道关的切。想知道，在那些到不了的场合里，个模样，会有如何的言行举止，又怎样与旁人打交道。

以及，与人打交道。

只直不敢问，怕不耐烦或不高兴，所以对在外的这些事无所知。

徐静书有些忐忑地探出舌尖轻轻舐了舐下唇，胸腔里有百只心虚的兔子紧张地红着眼睛瞎蹦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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