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番外二(2)[07.10]

V番外二(2)[07.10]

「他也想抛开身世包袱的,所以才会将那本完整的《匠作集》转手给了我,」赵澈笑叹,「就是如今老三手里那本。」

完整的《匠作集》在前朝时仅皇室密存,并不见于民间。异族占领镐京后也曾在内城里所有藏阁大肆搜寻此书,却始终无果。多年来一直有传言是前朝某位王爵逃出京畿道时带走了。

徐静书沉吟片刻后,有些不安地问:「不会是你趁火打劫抢了他的书吧?」

「我只是在发现他身份后私下与他谈了一次,怕他受人利用走岔路。后来他不知从哪听说老三要建工坊,便自己找到我,让我把这书拿去给老三,」赵澈委屈地捏了捏她的脸,「他还讹了我好大一笔钱,我才是被趁火打劫的那个。」

「哦,那就好。不过那书在他手上对他也没好处,太容易被人猜到身份了。他其实也是个明白人,才会将那本书卖给你的吧……」徐静书放下心来,抬手按着脸,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待赵澈疑惑垂眸时,才发现她已睡着了。

他拥着她再没动弹,总是望着窗外的雪中红梅无声偷笑。心道,今晚还是君子些吧。

不过,心有余悸的徐静书并没有勇气给他做君子的机会——

当天夜里,她非常机警地提前请双鹂多找了一床被子来。

武德五年十二月十二,随着司礼官开嗓,冬神祭典首日典仪在溯回城外的滢江畔如期开始。

先祈冬神与春神顺利交接,之后便是祭礼。

祭祀台上,皇嗣、宗亲与重臣们在武德帝身后庄严列阵;祭祀台下,闻讯赶来的百姓们也神色肃穆。

大家全都面对冰封雪覆的滢江行大礼九次。

上祭为国捐躯的英灵,下祭无辜枉死的冤魂。中间,敬这世上永远有沸腾的热血,与不灭的光明。

九回重礼既毕,人群有序行至江岸边沿,不断抛洒出无数红梅落英,将滢江上那层寒冷冰雪染成如火的红。

那一天,仿佛整个庆州所有红梅落英都被抛进滢江里,让多年前沉睡在刺骨冰寒中的所有亡魂看到世间勃勃生机。

卯时近尾,当细软新雪覆盖了滢江上的薄冰,天光破晓,旭日在风雪与重云中破开出路,天边隐现妃色霞光。

今年的冬神祭典很重要,兰台令左使派出了麾下半数的记史官到溯回城来。

随行圣驾的史官们挥毫记下了这场面,武德五年十二月十二日的「溯回城冬神祭典」上的眼泪与笑靥、怅然与激昂、飞雪与红梅,就此载入青史。

经过昨夜之后,徐静书领悟到一个尴尬的事实:虽独自裹一床被子让她不用担心再被某人下套「折腾」,但是吧,有点冷。

可分被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做出来的,这会儿要反悔又显得很没骨气,还很没面子。于是她硬着头皮没话找话:「今日祭典上,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黑暗中,赵澈转头面对她,话中藏着笑。

「今日祭祀时,我似乎瞧见了申俊?他仿佛还冲我笑了笑,」她嘀嘀咕咕的,倒是真的疑惑,「不知是不是眼花,过后我在人群里看了半晌也没再找到他。」

赵澈轻声答:「没眼花。他上月中旬就被兰台令左使点去做记史官,今次随圣驾来的。你后来没再看到他,应当是他在金云内卫的护送下回去整理记史了。」

「难怪在大理寺外会审那日,他要拦住白姑娘,自己站出来,还说由他出面会比较安全。」徐静书恍然大悟。

兰台令左使掌管朝史及内城史的记录纂册,名下记史官主要在内城当值,即便出内城也会有金云内卫暗中保护,往后寻常人根本没机会见他,是比白韶蓉这个时常行走在外的大理寺武官安全多了。

「那他往后就是六等记史官了?他出仕还不到一年呢,」徐静书心中替这位昔年小同伴高兴,「诶,对了,他不知道我也……和他与白姑娘一样吧?总觉他今日冲我笑得很神秘。」

说话间,她悄悄将自己冰凉的一只脚伸过进赵澈被窝里,见他似乎没察觉什么,便在黑暗中咬着下唇偷笑,又偷偷摸摸将另一只脚也探了过去。

「他知道,」赵澈慵懒轻笑,「李同熙说,三月应官考时申俊认出了他,又见李同熙故意找你说话,大约那时就对你的身份就有了些揣测。后来他进御史台任职后曾私下去问过李同熙,李同熙脑子快不过他,对他又没防备,被他几句话就诈得露馅儿了。」

其实也不是李同熙蠢,毕竟申俊是官考文官第三,在言辞上挖坑玩花样可说是驾轻就熟,加之他平日又腼腆内向,一般人本就不太会刻意防备他。他向李同熙自曝药童身份后,李同熙心中对他难免多些亲切,更容易不知不觉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徐静书愣了片刻后,软声笑笑:「罢了,知道就知道吧,我相信他不会出卖我。」

就像她从没有对旁人透露过白韶蓉的身份,就像申俊会顾念白韶蓉的差事露面太多,便拦下她,挺身而出摘了帷帽,当众自揭药童身份。

他们那群人活下来的不多,那种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情分很微妙又很深彻,有些话不必当面说穿,关键时刻都会互相保护的。

——既一起活下来了,往后就会一起好好活下去。

当年他们在秦大人面前,曾流着泪做过这样的承诺。

历过生死劫难,又受过温柔救赎与庇佑的孩子,不会变坏。

「我说,你若觉得冷,就过来睡。」

「谁、谁说我冷?我一身正气,根本不怕冷,哈、哈、哈。」

「若是不冷,你偷偷摸摸将脚伸到我被子里来做什么?」

「瞎说!我哪里偷偷摸摸……呃。」

做贼心虚的徐静书真打算悄悄将自己的脚再缩回来,却被赵澈屈膝压住了。

「你那兔脑子真是时灵时不灵,」他浅笑轻嘲,将她揽进自己温暖的被窝里来,抱在怀里,「你那脚像冰块一样挨在我腿边了,你冷不冷我还能不知道?」

「不、不许乱来哦,我腰还疼呢。」都两天了还酸,可见那夜是被折腾狠了的。

「嗯。」

「也不许乱想!」

「谁说我乱想了?」赵澈沉嗓微微沙哑,「君子,是能坐怀不乱的。」

这下轮到徐静书嘲笑他了:「你那君子脑子也、也是时灵时不灵啊!你想没想,我能不知道?」请赶紧住脑,好让你的「小君子」离我远点,谢谢。

明日的典仪上她还要当众被委以重任呢,若是捂着腰领命谢恩,会被史官记下来的!

她实在不想以那么引人遐想的姿态被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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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妻甜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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