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两个吴国人
在云梦泽,莫无琊拿出一件铜器,只有手掌大小,通体赤红,形状如飞鸟,身下生有三足。莫邪笑着接过来,说道:“就是它了,这就是南冥神火的化身,三足乌皇了。”
莫无琊问道:“我见过三足乌皇,它是一只巨大的火鸟,怎会变成这样一个小器物了?”
“看来费无极真是不简单,他已经能够控制南冥神火了。”莫邪看了一眼干将道:“你来跟他们说吧。”
“三足乌皇本是南冥神火的化身,要想控制它就必须将其归元,这件赤铜飞鸟就是三足乌皇的元身,也是南冥神火的归元。”干将缓缓的说道:“可是,控制南冥神火的心法一直是楚国王室的秘传,据我所知,在历代楚王中只有少数几个楚王才能够随心控制南冥神火,不知道费无极是怎样做到的。”
“你忘了?”莫邪道:“南隐圣也就是琊儿的父亲也可以控制南冥神火,而费无极是南隐圣的大弟子,南隐圣将其控火之法传给了费无极也未可知。”
干将对展无恤和莫无琊道:“你们也是南隐圣的高徒,可否听说过南冥神火心法?”
两人摇摇头:“从未听师父说过。”
莫邪道:“不要想那么多了,先让我将南冥神火放出。”说完就见莫邪左手托住赤铜三足乌皇,右手在其上发力,口中喃喃自语。不一刻,那只赤铜飞鸟翅膀闪动了几下,飞离莫邪的手掌,身后托着燃烧起来的火苗,飞入铸剑炉内,瞬间熊熊烈火燃起。
莫无琊惊道:“前辈你也……”
莫邪舒了一口气,脸带疲惫之色,显然刚才是耗费了许多精力,说道:“你是想问为何我也能控制南冥神火?当今天下,除了楚国王室、南隐圣,我与干将也能掌控南冥神火,现在又多了一个费无极。”
“控制南冥神火的心法我们各有不同,所以南冥神火的功用也不一样,至于将它用来做什么,就看使用者的心术了。”干将道:“现在该你的北冥精水了。”
展无恤拿出那个青铜方盒交给干将:“前辈,其实我没有找到北冥精水。这个方盒是师叔北隐圣交给我的,说其功效可比北冥精水,并嘱咐我在您面前才能打开。”
干将托着方盒,一股凉气透过青铜盒壁浸入他的双臂之内。干将的手臂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他将方盒打开,看到里面卧着一条冰龙。微光照射,那条冰龙轻轻蠕动了一下,随后那双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又立刻合上,它对外面的光线还不是太适应,但是它的身体已经在游动了。
干将看着这条冰龙,面色凝重,微微点头,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
“前辈?”展无恤问道:“有何情况?”
“就是它了。”干将长叹一声:“也就是北隐圣御寇能做到如此用心良苦,他已经尽力了。可是有些事情明明已经看到了结果,但是有些人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展无恤和莫无琊不明干将为何这样说,但又不好去问。
突然,那条冰龙的眼睛猛地又睁开,一道闪光越盒而出。
“它要逃。”
干将眼疾手快,飞身跃起,伸手去抓,却没有抓到。眼看冰龙就要飞走,一道火光射出,阻住它的去路,原来是南冥神火,正是由莫邪手中发出。冰龙在空中转了一个弯,朝北逃去。展无恤施展遁身术,赶在它前面,右手成爪,朝着龙头抓去。冰龙见势不妙,掉头就往东去。这边莫无琊早已等着它,龙筋斩就像是一根锁龙绳,设好了圈套就等着冰龙来钻。冰龙哪肯就范,一低头朝下就逃去。只听哐当一声,铜盒盖重新改好,干将托着它飘然落地:“北隐圣的这条冰龙最顽劣了,看来只有用到它的时候才能把它放出来。”
干将、莫邪、展无恤和莫无琊来到铸剑炉旁,干将道:“在这铸剑炉内存放着那两块天外寒铁,从今天起,我与莫邪将在此铸剑,在此期间不能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否则将前功尽弃。”
“我会一直守在外边,寸步不离,不会让任何人靠近铸剑炉的。”展无恤道。
“那倒也不必,其实最危险的时刻是双剑将要铸成的之时,有空闲的时候我会传授赤儿一些武功心法。这孩子……”一说到展赤,莫邪有些黯然神伤,对展无恤和莫无琊道:“你们抽时间也多陪陪赤儿,恐怕以后就……”
“邪儿!”干将朝莫邪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莫无琊把一切看在眼里,心知这一切必有隐情,凄然道:“请前辈明言,我想知道赤儿怎么了?”
干将喟然道:“也罢,刚才我在那条冰龙上看到了北隐圣给我留下的信息,他劝我不要铸剑,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已经跟无恤讲过,你们懂得。”
莫无琊低下了头沉思,当时在北海的情况她已全部知晓,但是那只是北隐圣的猜测,不一定会一语成谶。
“前辈,那您现在做何决定呢?”展无恤在一旁问道。
“哈哈,天外寒铁已在炉内,岂有再拿出的道理。”干将道。
闻听此言,展无恤也笑了,双剑必成。
从此展无恤和莫无琊相助干将与莫邪铸剑。
这一日展无恤出铸剑谷要去置办一些应用之物,在云梦泽附近,就见太子建和奋杨骑马奔过来。太子建看到展无恤,赶紧下马揖手道:“老师,没想到在这能加到您,真是太好了。”展无恤看到公子建在云梦泽出现,也是奇怪,他怎么不在郢都而跑到云梦泽来了,于是问道:“你这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太子建道:“我能有什么要紧事?我只是来云梦泽打打猎,散散心。”
见他话里有话,展无恤道:“发生什么事了?”又问奋杨:“是不是郢都有什么变故?”费无极婚礼上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也没什么。”太子建道:“就是这几天我心情不太好,不知怎么了,父王好像有意躲着我,想见他一面都很难。上次见到父王还是因为那两个吴国人的事,为此父王还骂了我。反正在郢都待着也没什么事做,我就来郢都打猎消遣来了。”
展无恤看向奋杨。奋杨点点头,道:“是有此事。”
“也许是大王国事繁多,没有时间。”展无恤。
“但愿是吧。”太子建道:“要不是我杀了那个吴国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父王呢。”
“你杀了吴国人?为何?”展无恤有些惊讶。
“还不是因为那两个人是吴国的间谍。”太子建道。
“吴国间谍?”展无恤有些疑问,因为自从熊弃疾登基以来,吴楚之间很少有战事发生。
“是呀。”太子建道:“我看那两个人鬼鬼祟祟,不像好人,还跟我抢东西,其中有一个人竟敢拔剑像杀我。他们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当即我也拔剑与那人大战起来,转眼间我几十回合,我抓住那人一个破绽,用老师你教我的那一招飞龙出海,一剑刺中其胸膛,那人当即毙命。我看另一个人想逃,飞身过去,一把扣住那人的后脖颈,将其摔倒在地,命人绑了起来,关在大牢。”太子建说的逸兴横飞,全无刚才的失意的样子。
展无恤又问奋杨:“确有此事?”
“当时我不在太子身边,不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奋杨道:“不过事后大王让我保护太子,我想是大王担心吴国人会对太子不利。”
这时几匹快马自西向东奔驰而来,转眼之间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太子建看到在最前那人甚是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看着那几匹马奔出数里,突然停了下来,掉头又又飞奔而回。转眼之间就到了展无恤等人近前。
这时太子建指着其中一中年人道:“他……他就是那个吴国人,你怎么出来的。”
马上那中年人道:“太子建?”他又对旁边的一年轻人道:“忌儿,就是这个人的手下杀死了余庸,还将我囚禁起来。”
只见那个名叫忌儿的人年纪不过十八,膀大腰圆,甚是魁梧健壮,一双虎目圆睁,怒视太子建,也不说话。突然,他跃马而下,闪身来到太子建近前,速度之快,连展无恤都吃了一惊。那人举起右掌,就朝太子建的头顶拍下,太子建看着都吓傻了,站立在哪,动弹不得。
展无恤见势不好,遁身术起,一把拉住太子建就向后退去。那人一掌拍空,见太子建已躲到马后。一拳击出,正打在马肚之上,就见太子建那匹马,横飞起来,朝太子建砸去。展无恤左手拉着太子建,见到马身撞来,伸出右手去接。在接触到马身的那一刻,展无恤就觉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他若站定不动,右手定会钻破马身。展无恤心道:好大的力量。他顺着推力,顺势向后撤步,以卸去来力。
待展无恤站定,那人又飞身而至,双掌袭来。这时一把刃刀出现在他的面前,原来是奋杨。奋杨联系连续几刀,逼退那人,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到楚国劫狱,劫走楚国的要犯?”
那人道:“你是什么人,刚才耍的那几招刀法还过得去眼。”
奋杨道:“快说,你是不是吴国人?”
那人道:“小爷我当然是吴国人,不过你们楚国人就不怎么样了,一个个都是怂包。”
“你竟敢侮辱楚国人。”奋杨怒道:“我刀刃奋杨的刀下不杀无名之辈,快说你是什么人,好让我杀了你。”
“原来你是刀刃奋杨,放鹰台九刃之一,嗯,还是有资格被我杀的。”那人道。
“少说废话,快说你是谁?”奋杨吃吃不动手,是想诓出这些吴国人是什么来路,好让楚国有所应对。再有,他看此人刚才出手,招式狠辣怪异,力道奇强,每招都是杀招,一出手毫不留情面。自己是否是他的对手,他也没有底。
“看你说话婆婆妈妈的,告诉你也无妨。”那人道:“我就是……”
“忌儿,不要跟他废话,赶快把他们杀了,抓太子建回去。”在马上那中年人突然道。此时,他被同来的人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看来此人是一个重要人物。
展无恤向他看了一眼。
“伯父放心,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那叫忌儿的微笑着,突然他伸出左爪,一把抓住奋杨的刃刀,向后一扯,右手就朝奋杨的头顶抓过来了。奋杨大惊,急用左手架住那人的右手,奋杨就觉如泰山压顶一般,身子慢慢被压下。奋杨见状,不能坚持,他顺势倒地,单脚去踢那人的小腿。就听一闷响,犹如踢在一根铁柱上,奋杨脚掌生疼,那人却纹丝不动。
奋杨心生大骇:难道这人是钢铁生成的?一只脚就朝他小腹踩来,奋杨一个鲤鱼打挺,急忙跃起,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手中的刃刀也跟着旋转,才挣脱了那人的左手。奋杨落地,不待停留,飞身右刺向那人。那人站在原地,双眼盯着快速刺过来的刃刀,当刀尖距他还有不到两寸时,那人突然闪身,躲过刃刀,伸手就去抓奋杨的手腕。奋杨大惊,如若被他抓住,恐再也无法再挣脱。只见刀刃奋杨手腕翻转,刃刀脱手,刀尖直刺那人颈嗓。那人退身,回手去抓刃刀。奋杨手腕一抖,刃刀随着奋杨的手心又转了一圈,躲开那人袭来的手掌,朝那人腋下砍去。那人扬起手臂,上身随着腰部扭动,又躲过去,但是已被奋杨的刃刀罩住。奋杨见势,不敢怠慢,催动刃刀不断向那人要害部位攻击,一时间逼迫的那人节节后退。
这时与那个叫忌儿同来的中年人突然喊道:“活捉太子建。”就见他身边的那几人,毫不犹豫,齐向太子建袭来。展无恤见状,向后推开太子建,几道光影闪过,那几人竟然不动了。在马上的那个中年人就感觉自己身后多了一个人,颈嗓被人扣住。
坐在地上的太子建跳起来大叫道:“老师,把他杀了。”
就在这时,就听奋杨大叫一声,刃刀落地,他的右肩被那个年轻人拿住,动弹不得。那年轻人看了一眼展无恤,喊道:“你快把我伯父放了,不然我杀了这个人。”
太子建道:“你先放了奋杨,不然我们杀了这个人。”
那中年人面无惧色,喊道:“忌儿,不要管我,我们吴国人是不会被胁迫的,先把太子建抓住。”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太子建,又看了一眼展无恤,刚才他与奋杨交手时,看到了展无恤身法,瞬间就能制服他手下的勇士,并且抓住了他的伯父。他的这位伯父,虽然不是顶级高手,但是武功也不弱,能一招制住他的人,定然不是庸俗之辈。
那年轻人道:“对面这位前辈,我知道你是一位勇士,武功高强,但是挟持他人不是侠义之举。不如这样,我们同时放人,咱俩比试一场,你若赢了我,随你处置,你若输了,太子建跟我们走。伯父,你说呢?”
那中年人道:“我们吴国人从来就没有怕死的,忌儿,放手去干吧。”
奋杨道:“展先生,不要上当,太子不能去吴国。”
太子建也道:“老师,吴国人不可信,先把那人杀了,我看他一定是吴国的大官。”
展无恤微笑道:“我看二位都是勇武之人,不管二位与楚国和太子建有何仇怨,我不会让你们带他的。不如这样,我们今天就此罢手,二位若要回吴国,我展无恤也绝不为难二位。”说完展无恤松开那个中年人。
听到展无恤的名字,两个吴国人都心下一惊:原来他就是杀死公子罢敌的展无恤。
“老师,不能放他们走。”太子建有些不甘。
那年轻人见展无恤放了自己的伯父,也松开了奋杨。他说道:“就是你杀死了公子罢敌?”
展无恤不置可否。
“不说话就是你了。”那年轻人道:“能够杀死公子罢敌说明你的武功一定属顶级,我至今一大憾事就是没能跟公子罢敌交手,打败他。既然今天碰到你,哪有失之交臂的道理,让我领教一下你是怎样打败公子罢敌的。”那年轻人说完,也不待展无恤答话,挥动双掌就朝其要害部位打去。
展无恤心中好笑: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生猛。
双掌已到,直击展无恤的太阳穴。展无恤后退,挡住年轻人的双掌,展无恤就觉此人掌力刚猛,力大无穷。而后那年轻人撤掌,攻击展无恤前胸,展无恤反手还击,二人就交上手了。一开始,那年轻人还能进击几招,十个回合之后,那年轻人就渐渐落了下风,虽然节节后退,但是招式并不散乱。展无恤暗自赞叹,此人年纪轻轻,功夫竟如此了得,能在我掌下走上十几个回合,而不落败,看他的招式,一定受过高人的指点,只是太过年轻,如果假以时日,定会前途无量。
二人身法越来越快,在场的几人已经看不见他们如何拆招换式。奋杨对二人的武功由衷地赞叹,刚才他败于那年轻人手下,也是心服口服。那中年人则面带凝重,一是对展无恤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二是没想到他这个侄子武功也如此了得,背后一阵阵发凉。
这时,展无恤突然使了一招回头探月,突然来到那年轻人的背后,一掌排在他的后脖颈上。这一掌展无恤只使出了一成力道,他实在不忍心伤了这个年轻人。只见那个年轻人受到这一击,趔趄向前,差点摔倒,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展无恤的手指已经顶在他的脖颈下。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展无恤,道:“我技不如人,你杀了我吧。”
展无恤哈哈大笑:“我说过我不会为难二位的,你们走吧。”
那年轻人像受了羞辱一样,举掌就拍向自己的头顶。展无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年轻人,不要为了一时的失利而自暴自弃。我像你这样年轻的时候功夫还没有你好,其实你并没有败,留得性命,回去好好用功,下次我们再战。”
那年轻人盯着展无恤,若有所思,慢慢放下手,说道:“好,那你等着我。”大踏步向东而行。在路过太子建身边时,看到他的马被自己一拳打死,说道:“我的马赔给你。”说完健步如飞,速度并不比骑马慢。
那中年人向展无恤拱手道:“多谢展先生手下留情,先生若到吴国,我必盛情款待。”他又对太子建道:“你在楚国好好活着,我们会再见的。”说完带着手下去追那年轻人了。
这时从西边又奔来一队人马,足有数百人之多,队伍最前方正是狐屠。到得展无恤等人近前,一看太子建也在,狐屠揖手道:“原来是展先生,可曾见过一队人马从此路过。”
太子建忙道:“见过,其中一个就是有被我们抓住的那个吴国人。”
狐屠急道:“怎么能放他们走?现已查明,那个中年吴国人就是吴国公子姬光,他是来刺探我楚国的情报,那个年轻的就是公子庆忌,就是他伤了我数百兵士,劫牢救走姬光的。大王已下令,务必将他们捉拿。”说完,狐屠带着人***追去。
“我说吧,这几个吴国人一定不简单,被我说中了吧。”太子建道。
奋杨却觉得此事并不那么简单,隐隐感到有些蹊跷。楚国大牢没有楚王的虎符是谁都不可以进去的,即使勇猛如公子庆忌,也不一定能从中劫狱救人。而太子建刚到云梦泽,公子姬光和公子庆忌就到了,他们刚走,狐屠随后就到,难道真这么巧?狐屠一上来就问怎么能把他们放走,明摆着放走公子姬光和公子庆忌,是太子建的责任。
奋杨道:“太子,我们该回郢都了,将此事向大王禀明。”
“我还想在云梦泽多玩几天呢。”太子建浑然不觉。
展无恤道:“还是听奋杨的,回到郢都后要处处小心,有什么不解之事多向伍奢老师请教。”
太子建无奈,只得随奋杨回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