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结成道侣,逢场作戏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结成道侣,逢场作戏

大奉王朝共计拥有二十四个渡口,用来停靠船舶,方便渡船远游航行,其中最大也最繁华的渡口,叫做灵泾渡,此刻刚刚开走一艘去往别州的跨州渡船,体积之大,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其中多是修行人,就算有少数普通人,也是非富即贵的大家子弟,才能有幸登上这艘渡船,沿途一览天地,去别州欣赏风景,

这里行客众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在最不起眼的,供人歇脚休息的茶肆里,早先跟董难言有过共饮美酒之缘的魏巍正坐在桌前,跟喝酒时的豪饮不一样,小口小口的品着无甚滋味的清茶,美曰其名醒酒。

魏巍身旁还有一个老者坐着,不过不喝茶也不动弹,樊玮双手插进袖中,就像是劳累过后打瞌睡一样。

在这对魏家主仆对面,有一位胡须极短的白须老者,衣着简单。

任谁也猜想不到,这件小小茶肆里,放在人堆里都瞧不出来的三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

邻天州魏家魏巍,通玄境护道人樊玮,以及大奉王朝的通玄境老剑仙,关添源。

魏巍饮茶笑道:“关前辈,听说高缘昨天来了又走了?”

作为剑仙,关添源与魏家有些交情,可以说魏家能够绑在大奉王朝这条战船之上,他出力颇多,牵线搭桥,不在话下。

关添源摸了一把胡须,“不错,高丫头确实是来了之后就走了,都没等到宴席结束。”

“走的好啊,走的好啊,眼不见心不烦,连喝茶都品出滋味了,真是舒服。”

关添源只当魏巍说的是玩笑话,遥望了一下海边,看来还要再等上一时半刻。

与沉浸在喜悦中的魏巍相比,樊玮说正事道:“关前辈别急,我家三爷既然说今日会到,就绝对不会食言。”

关添源没有客气,对前辈二字坦然受之,年岁上他比樊玮要大,境界上虽然都是通玄境,但他是通玄境剑修,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关添源点头道:“我不是等得不耐烦了,不过我以为依照他的性子,多半是直接去大奉见我,不会在这让我等他,我记得他好像不喜欢人多眼杂的地方。”

对于家里三爷的想法,樊玮也猜不透,只知道在今日要从海上登岸大奉王朝,喝过茶之后,算算时间差不多少了,三人来到海边等候。

在很多艘泊靠在渡口的大渡船旁悠哉划过,一叶扁舟仿佛贴在海面之上,两人对饮于其上,小舟自动,悠悠然来到了停靠在岸边。

魏巍叫了一声三叔,然后又叫了一声石前辈,随后跟樊玮一起恭敬站好。

见到背负两剑在身后的男子和魏侪一起下了小舟,关添源心情甚好,“魏侪兄,石剑兄。”

让三人等候在此的不是别人,正是被誉为魏家豺狼的魏侪,作为魏巍的三叔,此番亲自前来大奉王朝议事,笑呵呵跟老朋友关添源打着招呼,魏侪笑道:“添源兄,我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恐怕不是光因为看见我来吧,果然啊,我这面子没有石剑兄大,不过这人可是我带来的,这份功劳添源兄可别忘了。”

背负双剑的在身后的男子跟关添源点头致意,算是打了个招呼,倒不是男子倨傲,而是本就性情如此,除了跟魏侪饮酒谈笑之外,石剑极少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始终脸色平淡,完全不起波澜,可是他所背负的两剑,可都大有来头,被石剑取名为“提石”和“碎剑”,是两件次仙兵,“提石“极为宽厚,“碎剑”细如软剑,背在背后,本来应该有些不搭,但是在石剑背后,就极其协调,仿佛两剑本身就应该在一起摆放。

抛开魏巍和樊玮,此地竟然有三位通玄境剑修,魏侪左右瞧了瞧,不悦道:“侄媳妇呢?”

根本不用再问下去,樊玮上前告罪,魏侪见到魏巍那副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样子,气的给了魏巍一脚,笑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三叔我好心给你争取数月时间,是让你小子游山玩水来了?饭都做不熟,是不是咱们家给你惯坏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你就不会自己洗米做饭,非要咱们家再帮你喂进嘴里去?”

魏巍揉了揉屁股,嘟囔道:“谁说我想要吃米饭了?”

“你……”

不愿意让别人看笑话,魏侪瞪了一眼魏巍,问道:“添源兄,我们魏家的亲家来了吗?”

魏家的亲家,自然就是高家,关添源笑着答道:“还在路上,不过应该最晚明日,应该就到了。”

魏侪点点头,对魏巍吼道:“我侄媳妇呢!”

魏巍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你朝我吼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哪知道她在哪?”

被魏侪死死盯住,魏巍终于是斗不过这头魏家豺狼,败下阵来,低头道:“先前比我还要早来大奉一天,不过听说又走了,走的还挺着急的。”

听这个败家侄子的意思,他和高缘没在一起行动,魏侪把视线投向樊玮,樊玮硬着头皮解释道:“三爷,昨天晚上发生了一点事,小主子和高小姐闹了点矛盾,男女之间的脾气矛盾嘛,高小姐一气之下就先离开了。”

魏侪点了点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嘛,反而越吵越黏糊,虽然魏巍和高缘暂且还不是夫妻,但是在魏侪眼里,高缘已经是板上钉钉是他未过门的侄媳妇了,算是暂且饶过了魏巍,魏侪说道:“知道她走的挺急的,你还不跟着去,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关添源笑道:“魏侪兄,放心,高小姐手上有我们大奉王朝的奉天令,在我大奉境内,绝不会出事。”

“行吧,添源兄啊,我这不是担心嘛,你说我这个傻侄儿,让我们魏家操碎了心,这到手的姻缘,可别被他给挥霍了啊。”

魏侪和关添源、石剑在前,魏巍和樊玮在后,一起向议事的地方走去。

魏巍心想,他要是知道怎么能把女子挥霍出去就好了。

————

离南镇小院里,繁星点缀的夜空下,少年正弯腰作揖,低头向女子请求解救之法。

如果是一般人,也许少年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高缘确实心底善良,不愿意见董难言因她而死。

“我确实有办法可以救你,保你不死。”

董难言说道:“还请高姑娘出手相救,在下不胜感激。”

高缘说道:“你不用谢我,因为这件事,除了能让你保命之外,我也能得到我想到的东西,所以你一定要听从我的要求,如果出现问题,可不光是你的命没了,我也难以脱身。”

她救自己的性命,听她要求也是应该的,董难言沉声道:“还请高姑娘指教我该如何做。”

高缘突然沉默起来,内心也在犹豫,可是甚至身体都在颤抖,转身看了一眼摇摇头的蓝蕊,心里似乎有所松动,不过再转头看了一眼邻天州的方向,高缘下定了决心,最后把目光放在弯腰不起的董难言身上。

月色柔辉,星光璀璨,少年肩膀宽厚,流光照映在他身上,带着一抹溢彩柔光,仿佛披上一件白衣,随着云动而轻摆。

高缘脸颊上慢慢生起一片红晕,口中的几个字让她难以启齿,不好张口。

可是不好张口也得张口,为了自己的自由,也为了他能够活命,高缘羞涩起来,说话都变得支支吾吾。

“需要…你跟我结成道侣。”

女子说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竟然向一个男人开口说要结成道侣,她还是高缘么。

高缘脸颊通红,不过相比于身上升起的羞意,少年的默不作声让高缘更加羞赫难当。

是不是刚才说的声音太小了,他没听见?

彻底豁出去了,高缘说道:“董难言,你听见没有,需要你跟我结成道侣。”

董难言当然是听见了,而且这几个字,这两遍话,听得极为清楚,字字入心。

董难言霍然抬头,直视着高缘,突然笑道:“高姑娘不愿意相救也没关系,还请不要捉弄取笑我。”

高缘冲到董难言面前,恨不得揪住董难言的衣襟,不过手伸了一半,她忍住了。

玉手在董难言面前狠狠一握,高缘怒道:“我会拿这件事捉弄你,你觉得你是谁啊,你配吗?”

高缘的表情和反应却是不像是在取笑他,可越是这样,董难言就越难以接受,有几个字艰难的从牙缝里蹦出来,董难言说道:“我当然不配,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

确实,要是有人在她面前这样说话,早就别她一剑劈成两半了,高缘跟董难言说了她的打算。

“首先你不要误会,你我二人结成道侣,当然是假的,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之所以要牺牲我的声誉清白这么做,为的就是让你能够活下命来,因为你解开了魏巍与我的缘线,魏家势必要除掉你以儆效尤,除非你无惧魏家,不然魏家走遍天涯海角都要寻到你,想要活命,就需要你跟我结成道侣,这样你就是高家的女婿,魏家就算再想要杀你,也不敢动我的丈夫。”

丈夫两个字说的高缘身体又是一颤,见到董难言摇了摇头,高缘彻底怒道:“你要是不想活了就直说,枉我牺牲清白,浪费口舌!”

听到高缘的计划打算,董难言大致上明白这是一出什么戏码了,首先对高缘再次一拜,董难言说道:“感谢高姑娘愿意牺牲声誉来救我,这份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魏家也不是傻子,不会瞧不破的,而且你们高家也不会同意,所以就不要再再造麻烦了。”

高缘说道:“你以为你想的这些我会想不到吗?高家这边你不用管,我自然会说跟家里说我非你不嫁,我跟魏巍被称作什么金童女玉,不就是因为身上的缘线吗,现在我跟你的缘分也不差,只要你坚定一点,不管到时候被谁施压都不松口,我自然可以保证你过得了这一关!”

董难言笑道:“高姑娘,就算你们高家同意,可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后,魏家杀我的决心,恐怕会更加强烈吧!”

高缘并不否认,“没错,魏家会比之前更加暴跳如雷,杀你的决心强烈,但因为你是我高家的女婿,魏家绝不会冒着跟高家开战的风险要强行杀你。”

高缘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你我两人结成道侣,魏家在想要杀你的时候,也势必怨恨高家,不过这些无所谓了,我跟你坦明,我跟你演这场戏,不光是为了救你的性命,也是为了救我自己,就算你斩断了我跟魏巍的缘线,魏家也依旧会对我死缠烂打,最后结局不一定,但是如果我嫁人了,那么就断了魏家的念头,从此得到了自由,这件事我事后会跟家里交代清楚,但是在这之前,你和我必须要演的像一点,除了蓝蕊之外,要瞒过所有人。”

董难言说道:“我大概了解你的意思了,在你像家里交代解释之前,高家一定会因为你保我性命,所以我无性命之忧。”

高缘点点头,“没错,我能够给你争取到三年时间,在这三年,你只需要留意一下魏家的小动作即可,因为你是高家的女婿,魏家绝对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对你出手。”

“三年?”董难言恍然大悟道:“你是在等战事开启?”

三年之后,正是大奉王朝向逐鹿和青云两国开战的时候,高缘点头道:“不错,看来征召令已经传到这来了,战事开启,正是你真正能够活命,从此以后无惧魏家的机会,魏家不如大奉王朝,你本来就是这神州之人,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我允许你以高家女婿的身份在大奉结交人脉,获取所需,这件事我会帮你,高家在这三年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帮你,你资质远超常人,只要在三国交战之中获取到战功和机缘,赢得大奉的赏识,有了大奉做你的后盾,你还怕魏家干什么?”

女子的计划环环相扣,董难言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确实是各取所需,她得自由,自己得活命的机会,董难言叹了口气,“你说至于嘛,你不喜欢魏巍大哥,直接说就是了,绞尽脑汁,最后一嘴鸡毛,累也不累。”

高缘没有反驳董难言,“累呀,怎么不累,可是直说又有什么用呢,跟山下那些名门望族一样,山上也讲究一个脸面,我跟魏巍之间,两家都已经点过头,就算家里心疼我这个女儿,可是为了高家的脸面,他们也不会认同我的想法,董难言,你会不会羡慕我和魏巍很有钱,能够在凌虚境就拥有通玄境也不一定有的仙兵,可是我和他身上的枷锁束缚,谁又能知道呢?鸟困笼中,恨展翅不能飞,还叫鸟吗?”

蓝蕊心疼的看着高缘,确实有些家族宗门,对于脸面,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高姑娘,这件事我还是要仔细考虑考虑,但是不管如何,我还是都感谢高姑娘实情相告,就算这一劫我没躲过去,也不会怨恨高姑娘。”

少年把十仙扇轻轻放在她的脚下,高缘咬紧嘴唇,“董难言!你还要在考虑什么,我都已经豁出去了,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这在这几天,高家和魏家都会有人来大奉王朝议事,到时候我身上的问题是藏不住的,你要是真想死,我不拦着,我再拿出一件仙兵,就当是亏欠你的,为你送行。”

高缘的本名剑刺入大地,已经转过身去的董难言沙哑道:“除了我之外,依照你们对魏家的了解,他会对我的师父还有朋友们下手吗?”

蓝蕊说道:“人心难测,这个我们不能保证,董公子,我家小姐已经把利害关系给你说清楚了,你自己考虑吧。”

董难言低头道:“高姑娘,前辈,好意心领了,对不起。”

高缘直接转身就走,十仙扇和本命飞剑看也不看。

“董公子,好自为之吧。”

小院里只剩下董难言了,有些颓然的坐下,少年低着头,轻轻地擦拭着剑身,在身后,有一道剑意正在逐渐显化,冰冷至极。

董难言轻诵道:“年年至日常为客,忽忽穷愁泥杀人。”

寒冬已过,冬至却来。

有剑名冬至,寓寒欲来。

是夜,董难言一个人坐在台阶上自言自语了很多,以往的人和事在脑海中掠过,少年最后轻声呢喃一句等不到雨水了,旋即闭上了眼。

竖日清晨,董难言站在直插大地的飞剑面前,轻声道:“前辈和高姑娘出来吧,我考虑好了,愿意演这出戏。”

昨晚一直没有离开,惊讶于少年竟然猜出他们没有走,观察了董难言一晚上的高缘好奇道:“你怎么猜出我们没有走的?”

董难言指着属于高缘的本命长剑,“昨晚它轻轻颤动了一下,我有感知到。”

“我说你是不是有梦呓的毛病啊,嘟嘟囔囔的。”

高缘说道:“既然你考虑清楚了,那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们就动身去大奉王朝。”

董难言皱眉道:“这么急?”

“不是我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两天高家和魏家有人会来大奉,我一被他们看见,身上缘线的问题就会露馅,所以这两天我就要带你去大奉,直接说明我和你之间的道侣关系。”

哪怕是假的,但是一说到这个词,高缘脸颊就生红,反倒是董难言,脸不红心不跳,反而问高缘,他到时候应该称呼她什么,举止动作怎么做。

董难言看着高缘羞涩的样子,告诫道:“要是以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我还是不去大奉好了,一眼就被看穿,去不去都没区别了。”

高缘瞪了董难言一眼,来缓解尴尬,“你以为我像你啊,是我牺牲了声誉清白好么,你在这白白占了便宜不说,我看你倒好,一点也不害羞,自然的很,真是个色胚子!”

董难言也不辩解,平淡道:“你怎么想都好,我只是建议你自然一点,不然你得不到自由,我活不了命,还白白牺牲了你的声誉清白,反正都是做戏,都是假的,这一点你和我心知肚明,假的终究是假的,这样想,就能好很多。”

董难言捡起了十仙扇,“这件仙兵还是先行放在我这,到时候可以说是我们之间的定情物,我现在还有事情需要去解释一下,就先行失陪了,我也不赶你们走了,高姑娘你可以在我家想想各个环节之间的具体细节,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商量讨论。”

在少年把定情物说出口的时候,高缘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高缘提醒刚走出门的董难言,“事关重大,除了我们三个,这件事你谁都不要告诉,直说你要跟我去大奉一趟便可,再者说了,又不是让你一直待在大奉,在亮明我们关系之后,你还可以再回来。”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高缘气的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踩得大地都轰然一颤。

突然之间,拐角处探出董难言脑袋,他提醒女子道:“你有什么火气可以发,别在我家院子里发,要是这株树出了什么问题,咋俩之间的戏就不用演了。”

“你…!”

高缘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对蓝蕊说道:“我怎么感觉像是中了他的套呢?蓝蕊,你说他会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打着什么歪主意?”

高缘越想越有道理,“他该不会比魏巍还要王八蛋吧,欲擒故纵,故意装出这幅样子,先跟我有道侣之份,再徐徐图之,他心机不会这么可怕吧?”

董难言与高缘对视,眼底清澈,就像他自己说的,既然要演戏,就演的像一点,仅此而已,所以说虽然“油嘴滑舌”一点,但是坦荡的很。

蓝蕊不担心少年对高缘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少年从始至终对高缘都是假发乎情,真止于礼。

蓝蕊看了一眼对院里老树隔空比划拳头的女子。

她其实现在有些担心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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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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