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九章[07.03]
太皇太后自然瞧出了自己孙儿对莱阳的态度,她寻思着,还是把实情说了:「莱阳这丫头多年前便钟情于你,当初你姑姑把她送到哀家身边,固然是为着让她与我作伴,但也有旁的意思在的。」
听闻太皇太后的话,魏丞神色微变,当即站起身来:「皇祖母应当知道,孙儿心中只有弄弄一人,不忍叫她伤心。至于莱阳县主,她既然是太皇太后疼爱的外孙女儿,又怎好受了委屈,理应嫁给一个更适合她的夫婿。」
太皇太后早料到他是这个意思,如今听到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点头:「你既然是这么想,哀家也是无话可说的。当初你父皇娶你母后,便是强扭的瓜,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如今你既然与瑜丫头两情相悦,哀家自然是不愿干涉的。只是莱阳是哀家疼爱的孩子,也不忍叫她伤了心,陛下心里虽有主意,也先不要同她说什么,姑娘家脸皮薄,只怕听了要受不住。得了机会,哀家自然会慢慢开导她的。」
魏丞匆忙拱手:「孙儿感谢皇祖母体谅,您的教诲孙儿也记下了。只是,皇祖母仍要留莱阳县主住在长乐宫里吗?」
太皇太后道:「如今骤然送她走,只怕让她多心。刚巧过段日子云南王一家子不是要回朝了吗,到时让你你荥阳表妹跟她处着,帮忙开导,想来她能想通的。」
太皇太后既然这么说了,魏丞自然不好再反对,只又道:「昨日孙儿收到了云南王的信函,说是已经抵达洛南,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便能到京。」
「是吗?」太皇太后听罢很是欢喜,「若是如此,那便是最好的了。你长宁姑母十六岁嫁去云南,自此与哀家聚少离多,这次回来必是要让她多住些时日才好。」
「这是自然,依着皇祖母的意思,住多久都是无碍的。」魏丞拍着太皇太后的手,这般说道。
…………
九月,落叶萧萧,天气日渐寒凉。
回门那日听了苏瑜的话,忍冬原是想把新婚当晚的事跟苏泽生解释清楚的,然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又说不出口,一时之间两人又僵持了许久。
直到昨日里,璐灵实在看不下去,居然亲自跑去书房跟苏泽生说了实情。
忍冬得知后先是一惊,随后情绪化为紧张和不安,一整日待在屋里魂不守舍的,等待着苏泽生的反应。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苏泽生不介意,她就好好跟他过,可若是他被自己吓着,心生厌弃,那也无妨。她或者回方家,或者继续照顾姑娘,总有自己的容身之处的。
然而等了整整一天,苏泽生却是一直未曾出现过,昨日夜里他也仍旧歇在书房,并不曾来见过她。
早上醒来,由丫鬟们服侍着梳洗,忍冬仍旧心绪难安,犹豫着问了一句:「大人呢?」
璐灵道:「回夫人,大人一早便去上朝了,还没回呢。」
「那他可有说过什么?或者吩咐过什么?」
璐灵摇头。
忍冬叹了口气,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等侍女为她梳妆妥当,她便先去了和安堂向婆母请安。
和安堂的苏老夫人叶氏,一位年近五旬的花发妇人,似乎是年轻时独自一人拉扯儿子,她的脸上爬满细纹,看上去似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她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读过多少书,因着儿子争气,在朝中做了仆射,她才跟着封了正三品的诰命。
叶氏是个自卑的人,平日里不大爱与贵妇圈儿里的人应酬,每天待在家里种种花,种种菜,再养一些小猫小狗小兔子,很是与众不同的诰命生活。
因着她内心深处的那份自卑,她也最怕被人瞧不起,总想着儿子日后能娶个高门贵女回来,她也能得些脸面。是以当得知自己儿子娶了个做过侍女的人回来,她便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对这个儿媳妇很不待见。
虽然说这个忍冬乃是太史令的女儿,也算官家千金,可半路回家的和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小姐到底不一样。且她又做过丫头,说出去难免是要惹人诟病的。何况,太史令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她的儿子是当朝二品大员,位同副相,怎么也是他们方家高攀了。
对此,叶氏对于忍冬这个儿媳妇已经很是不喜欢了,却没想到这女人自嫁过来,便把她儿子赶到了书房去睡。新婚夫妻,哪有这个样子的,这做妻子的也太不像话!
是以每每见着忍冬来请安,叶氏便给不了她好脸色。
不过,叶氏不是会刁难人的性子,除了新婚第二日让她站着立规矩外,倒是没真把她给怎么着了,顶多便是冷着脸,用表情告诉她,自己这个婆婆很不待见她。
便如现在,忍冬捧着茶过来给她,她也只是随手接过来,很不乐意地喝上一口。
谁知,她可能想别的事太过出神,一口水喝的多了,顿时感觉舌尖一麻,口中传来灼烫之感。
叶氏这下是真的恼了,把茶水往地上一摔,斥道:「你是怎么奉茶的,想烫死我啊!」
忍冬忙后退一步,颔首认错:「儿媳愚笨,请母亲责罚。」
自嫁过来,忍冬在她这个婆婆面前一直都是温顺的性子,凡事先认错,倒让叶氏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胸中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得她难受。
叶氏没好气地挥挥手:「成了成了,你以后还是别来请安了,每回看见你我都不舒坦,以后这里无需晨昏定省,咱们俩谁都舒心。」
「母亲这是怎么了?」苏泽生跨过门槛走进来,身上还穿着上朝的官服,长身玉立,面容清隽。
看见儿子,叶氏心情好了些,只面色仍旧不大好:「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你媳妇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悠,我一看见她就倒霉。」
「母亲!」苏泽生淡声唤了一句,面上似有不悦。
最让叶氏生气的就是这点了,人家赶他去书房睡,他还向着人家。便如上回她罚他媳妇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原是想为他这个儿子出出气的,谁想他居然跑来兴师问罪,说她处事太过苛责。
成吧,年轻人的事,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当初为着一个烟花女子要死要活的,如今好容易愿意娶妻,她也不敢再对儿子有什么要求,索性不再说什么,直接起身由下人搀扶着回了内室。
从和安堂出来,苏泽生和忍冬两人沿着曲折的小路并肩往外面走,各自沉默着,谁也没说什么话。
到了前面的岔路口,一条是通往二人所居的院落,一条是通往前院的书房。忍冬原以为他会如往常一般往书房而去,便没有多想,自顾自地转身回自己的院子。不料苏泽生竟然意外的跟了上来,自始至终与她并肩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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