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恩怨
「义、义父?」方浮声音微颤,他只当是方全见殿外高手众多,已是穷途末路,这才尽显丑态,更是惴惴不安,心道此番只怕在劫难逃,不由下意识道:「若是突围不成,不然,不然……义父还是把那劳什子英雄图交出去吧!」
方全闻言一怔,原本早已灰寂若死的眼神忽地又亮起光彩,身子也不再颤抖,喃喃道:「是了,是了,我还有天下英雄图!」
下一刻,方全卯足血气,对着殿外大喊道:「谭松、彭中临、宋解元!你们不是想要我手中的《天下英雄图》么?」
殿外两方正自对峙,闻言皆是转头看向百毒殿门,只听方全继续道:「你们将方才来的那几人杀了!我便将英雄图双手奉上!否则你们便是杀了我,我也要在死前将这图彻底毁去!」
谭松宋解元等人面面相觑,尽皆将目光投向钟鸣等人。
钟鸣心中一紧,面上却声色不显,反倒是笑道:「方掌门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可惜宋大侠等人又不是傻子,你这算盘未必能打的响呢。」
「宋大侠,此番是你牵头,你怎么说。」彭中临复又提起九环大刀,凶光乍现,嗡声道:「这老头儿虽是血丹境巅峰,毕竟只有一人,咱们三人联手,仍可算是十拿九稳!」
宋解元眼珠转动,心下不知想着什么。
钟鸣见状,眉头一皱,言道:「宋大侠,你我原本只是一面之缘,算不得有甚么交情可言,你要杀我,我没什么话说,但我死后,方全再要你与彭门主杀了谭掌教,否则又要毁图,你杀是不杀?」
宋解元闻言神色踌躇,原本捏紧的铁珠算盘又松了松。
「方某愿以自身性命起誓,绝无食言!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钟鸣嗤笑一声:「方全,你现如今性命早已操于人手,如何用来起誓?这份赊账周转的本事,便是宋大侠这等商贾大家也要自叹弗如!」
「嘿,乖徒儿,你便这么盼着为师死么?」此时沉默许久的方玉楼忽地叹了口气:「十六年过去了,你倒还是一点长进也无。」
殿内的方全神色怨毒,咬牙切齿道:「杀千刀的老东西,几百丈也摔不死你!」
宋解元等人越听越是一头雾水,感情这面目奇丑的老者竟是毒王方全的师父?看样子两人又像是有什么生死大仇一般……只是钟鸣方才还称呼此人为「师兄」,若是这么算来,方全不就成了钟鸣的师侄?可若是师叔侄,当初在广运府的客栈中,两人却又好似并不相识?
正思量间,只听得殿门内又传来方全的声音:「宋解元,你们帮不帮我杀人?你们若是不答应,我真会毁图!」
宋解元平静道:「方掌门,方才钟少侠说得有理,我怎得知道你是不是耍诈?最后要我们拼得两败俱伤,自己再趁隙坐收渔翁之利?不如你先把《天下英雄图》交出来,咱们还有得谈。」
「妈的,我要是交出了图,你们会留我性命?」方全大骂道:「方玉楼,你不是来杀我的吗?你进来!我等你来杀!宋解元,你们也别想要图了,我这就把它毁去!」
「他毁不去《天下英雄图》。」此时叶玄真忽然插嘴道。
「小子,你说什么?」彭中临耳朵一竖,见是之前觑破自己招式的叶玄真开口,心头一股无名火蹭地冒起,不禁反唇相讥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懂个屁。」
「我断门刀》懂得可比你多多了。」叶玄真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刺了一句,他这言下之意,便是在讥讽彭中临引以为傲的刀法绝技就是个屁了。
「小子找死!」彭中临血气上涌,勃然大怒,抄起刀柄便要砍人,宋解元见状连忙拉住了他,凝神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你怎得知道他毁不去《天下英雄图》?」
「我姓叶。」叶玄真言道:「他确实毁不去,《天下英雄图》材质特殊,水火不侵,刀剑难伤,便是金身境宗师全力施为,也不能损毁分毫,他若真能毁去此图,反倒说明拿到了假货,你们也用不着这般拼生拼死了。」
「叶小兄弟如何得知此事?」宋解元奇道。
「这图本就是我师父的东西,只是后来不小心丢了,这才流落江湖近百年,我自然知晓。」叶玄真此言一出,便是钟鸣也吓了一跳。
「不知令师是?」
「我师父是……」叶玄真刚想答话,忽地想到了什么,神色忿忿:「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信。」
宋解元只当他不愿透露师承,也不逼问,又道:「就算叶小兄弟所言不虚,方全用毒厉害,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
「化血散有什么难解?」方玉楼缓缓道:「师弟,你去试试。」
钟鸣知道方玉楼是要考校自己,于是走上台阶,言道:「宋大侠,彭门主,借过。」
宋解元不信钟鸣年纪轻轻,便能驱散毒雾,但此时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侧过身去,彭中临见宋解元让了道路,也冷哼了一声,向左跨了一步。
钟鸣走到百毒殿前,轻轻嗅了嗅弥散不去的淡紫色毒雾,心中了然,笃定道:「宋大侠,你们遣人去山间采些艾草,混以铁锈烧成草灰,往殿内撒上一些,这雾便没了毒性。」
宋解元愕然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这毒的确不算难解。」钟鸣心中感叹,他初遇方全时,被迫做了好一段时间的试药童子,那时他只觉毒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制毒下毒的本事真是神乎其神,可此时再看,只觉方全所用所学,确系不过沾了方玉楼的皮毛而已,竟连自己这个只跟着方玉楼学了一月有余的半吊子毒师,也能一眼窥破个中关隘。
宋解元见钟鸣言语笃定,便吩咐门下弟子去取解方所用材料,那边钟鸣正要转身退回方玉楼身侧,忽地面色大变,目光死死盯住百毒殿门,身形暴退!
下一刻,自百毒殿门内射出无数道毒汁毒箭,原本守在殿门口的几名三派弟子躲闪不及,被毒汁毒箭浇中、射中,顿时哀嚎一片,瞬间死伤了十余人!
而原本最靠近殿门的钟鸣却因为提早感应到了危险,凭借逐风追月这门高明轻功,退出了第一波突袭的笼罩范围,然而此时他的脸色却未有一丝轻松,反倒是愈发凝重地盯着殿门。
他知道,自己叫破了方全所设毒雾的解法,逼得方全不得不突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