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灵魂所在
练雪堂上紧绷的弦断了，打起来了，四周一片混战。周家人早就按捺不住，此时更是疯狂。
爹娘联手全力抵御厉阙，大敌当前，也没有过多惊慌；顾长老与杨长老，带领众弟兄勇猛御敌，不退半分。
娘作为蚩长，没忘安排十几个弟兄，保护老弱妇孺撤退。
夜郎蚩人人都曾受过严格的训练，面对强敌时该当如何。但对方有备而来，占了先机，而且人多势众，夜郎蚩渐渐败下阵来。
没过一会儿，练雪堂就变了，到处是鲜血，周边的梨树也染满了鲜血，纯白的梨花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
落溪眼看爹娘不敌，难以抵抗厉阙，跨前一步，纤细的双手挥舞，凝神默念虫语，唤出灵虫珊瑚龙，试图阻断蛊毒攻势。
然而，珊瑚龙尝试了几次，都没法成功。
爹娘受了伤，眼看快挡不住了，落溪心中暗自着急。
忽然一道白光劈来，阻断了蛊毒，逼得厉阙后退一步。
灵姑紧随着白光出现。
“师父，您终于来了。”方才与周笙燕比试之后，就不见师父的踪影了。
灵姑看了一眼落溪，然后望向黎正楠，略一点头。一发现不对劲，灵姑便去做了一些安排。
黎正楠深深地看了一眼雪凌云，“凌云，你快带落溪走。”
又看向落溪，嘴角浮现一个苍凉的笑，“落溪，要听你娘的话，不许惹她生气。”
“爹……”落溪不想与爹娘分开，“要走一起走。”
“快走！”黎正楠大喊一声。
雪凌云望着自己的丈夫，一向坚毅的眼里，浮上一层水雾。
那边的顾长老大喊道：“蚩长快退回万虫窟，这里有我等撑住，不必忧心。”
杨长老也说：“今日就是死，也不能让奸人得逞。”
雪凌云沉默不言，一双眼睛赤红，带着落溪，朝后方撤退。
“谁也别想逃，抓住她们！”周长老一声令下。
周宝湛带了一队人冲过来。
“蚩长，快带落溪走，我拦住他们。”灵姑平静的脸上，有一丝厉色。周宝湛看到灵姑，不禁有点害怕，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灵姑的蚩术出神入化，在整个夜郎蚩是最厉害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蚩术，恐怕有不下百种。不过一想到父
亲早有对付灵姑的妙计，又变得理直气壮，与灵姑对峙。
落溪被带离练雪堂之前，回头看见爹在奋勇抗敌，族人没有一个后退，为了让她们安全撤退筑起人墙。
慌乱中，更多的敌人涌进练雪堂，有人点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落溪看到，爹受了伤，脚步踉跄，差点站不稳。
爹，快跑，我们一起逃……落溪从小就没和爹娘分开过，爹总是宠溺地用大手摸她的脑袋。
落溪神思混沌，双足好似不是自己的，被带到了祖庙，脑中灵光一现，“在万虫窟里可以用蚩术召唤里面的灵虫，一定能够击退他们的。”
雪凌云却并没有像落溪那么乐观，对方人多势众，万虫窟是最后的防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
打开万虫窟入口，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所有的灵虫浮雕都被破坏掉了，镇守窟虫也不知道去向。
雪凌云脸色一变，快步跑到万虫窟的正堂，也被砸得稀巴烂。
“他们竟然将万虫窟毁了。”雪凌云一拳头击在岩石上，“周博林，你背弃同族，总有一日会遭天谴。”
落溪不相信跑过去看，“怎么会变成这样？”
万虫窟里已经面目全非，好像经过一场恶战一样，洞窟墙上是深的浅的凿痕。
万虫窟中的灵虫本是无形的，寄居在洞窟岩壁，如今被毁，就没法再使用蚩术驾驭灵虫。
怒极了，雪凌云反倒变得更冷静，沉着脸将落溪带到一间洞中密室，中间是一尊雕像，面目和善，仪容端庄，脖颈上也戴着古铜色项圈，那就是蚩魂锁。
“落溪，来，跪下……”雪凌云严肃地行了跪拜礼，又叫落溪跪下。
落溪恭敬地跪在下方，双手将蚩魂锁举过额头，心里却想着外面情况如何了？雪凌云说：“千年前，先祖在无荒山西境建立我们夜郎蚩部族，紧接着，苗疆蛊在无荒山的东境立足。两个部族，分别占据无荒山的东西境，几百年来，大大小小的争斗不
断。如今，我们夜郎蚩竟然出了奸细，沟通外敌，残害同族……”
说到后面，蚩长双手握成拳，艳丽的脸上露出难抑的痛苦。
落溪眼眶发红，紧抿着桃花瓣一般的小嘴。顿了一下，蚩长继续说：“蚩魂锁是历代蚩长守护的灵物，是我们夜郎蚩的灵魂所在。历代历任的蚩长死去后，都会留下一缕魂在人间，住进金锁中。蚩魂锁里，记录着部
族的秘密，也记录着历代蚩长所参悟的虫技。落溪，现在我把蚩魂锁交给你。你要记住，蚩魂锁在，咱们部族就在。”
“是，落溪记住了。”
蚩长转身，面对落溪，嘴角挂着笑，拿过蚩魂锁，亲自将蚩魂锁戴在落溪脖颈上。
“你继承蚩魂锁，是族中的大喜之事，本该庆贺九日九夜，受族人仰望……”
落溪看着胸前的蚩魂锁，项圈上雕刻了精致的草木花纹，缀着一枚金锁。锁片上的雕纹，繁复神秘，是一种落溪看不懂的符号。落溪看着蚩魂锁出神，娘口气柔和了一些，“落溪，你长大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爹娘不能陪着你了。万虫窟有一条暗道，通往无荒山外，除了历任蚩长和灵姑之外
，无人知晓。”
“娘……我不要和爹娘分开，咱们现在就去救爹，要走一起走。”
这时，灵姑带着顾言、含心进来了。
落溪正想问，外面情况如何？
灵姑已急忙道：“蚩长……对方快攻到祖庙了！”
“那我爹呢？他怎么样了？”落溪抬脚往外跑去。娘拉住了她，语气不急不缓：“落溪，你听好了，人总有一死，爹和娘总要比你先去的。爹娘死后，也会有一缕灵魂留在人间，住进蚩魂锁里，陪着你……娘要你用生命起
誓，好好守护蚩魂锁。”
落溪眼里噙着泪，倔强地忍着不流下来，字字有力地说：“我雪落溪用生命起誓，一定好好守护蚩魂锁，蚩魂锁在，我在；蚩魂锁不在，我亡。”
“好……”蚩长含泪点了点头，转而对灵姑说：“灵姑……”
“蚩长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落溪，一定平安无事。”灵姑是最沉静的一个。
“有灵姑在，我放心。”蚩长相信，灵姑能带落溪逃出去，只是以后……唉，她的女儿要一个人去承担所有。
蚩长抚着落溪的脸，“落溪，你从未离开过夜郎蚩……”
娘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叮嘱落溪，可时间紧迫，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只对落溪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蚩长猛然转身，大步朝外走去，长袍飘扬。她的丈夫还在浴血杀敌，她要与他共进退，与夜郎蚩同存亡。
“娘！”落溪也想跟上去。
含心扶着她，哭着喊：“小姐。”
顾言也上前劝她：“落溪……”却不知从何劝起，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
眼看娘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落溪挣扎着要出去，她不能丢下爹娘，自己先逃。
“师兄，我们去救爹娘。”落溪抓着顾言的衣袖，从小师兄就对她百依百顺，师兄一定会听她的。
顾言沉默着低下头，如果不是师命在身，保护师妹落溪安全离开。他恨不能上前杀敌，与族人共进退。
灵姑说：“落溪，你这么快就忘记你娘说的话了吗？不记得你刚才是怎么答应你娘的了吗？”
落溪咬着下唇，忍着泪水：“可是，师父……”
灵姑陡然加大声量：“没有可是，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灵姑说完，便转身去雕像后面，开启暗道机关。
顾言举着火折子在前面领路，灵姑走在最后面。谁也没有说话，暗道里狭长狭长的，黑黝黝的，只有忽闪忽灭的火折子，如死一般沉寂。
落溪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不知爹娘能不能脱险？苗疆蛊，还有周家，她总有一天要找他们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