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空掩,人面不知何处去 (4)
银月很了解我,让我用琴来解怀,我半卧在床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琴弦,突然涌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恐惧。
我觉得岑参就在门外,他盈盈地站在那里等着我,可是我打开一道又一道的门,走过一道又一道的门,就是寻不到他。
那一道道的门是一道道的岔路,我和他已被隔了重重的门,再也不会执手依偎在洛河边。
肝肠寸断!
具我止不住地弹动着,似在寻找一份解脱,琴声时而疏淡,时而紧奏,丝丝盘旋在寂静的夜里。
真奇怪,在乐声中我已无所谓愁与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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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那晚,岑参没离去,他留宿在了姝园,姝媚儿一大早便过来跟我说,取消我的节目,她说岑参能听得出我的琴音。
她说岑参喝得醉了,他的酒量很好,居然轻易就醉了,他把这些年的愁苦全吐了出来,他说什么抱负理想,什么男儿大志,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要他的程清泠。
姝媚儿说他在醉乡里也没停住,一直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静静地听姝媚儿说,就快到夏了,我却浑身透着薄凉。
姝媚儿微笑着道:“妹妹,不用想得太多,你要如何做姐姐都随着你的意,我说过,只要你开心!”
我点头。
我知道我只要一搭住琴弦,岑参一定能听得出,尽管隔了几年。
于是,没几日,洛阳城便传出一条传闻,姝园的莫姑娘不知何故有多日未曾露面奏曲,有些客人为了听她一曲,需提前付出超过出别家青楼当红乐伎数百倍的银俩。
当这传闻传到姝媚儿的耳朵里时,她哑然一笑,笑着对我说道:“我姝园想不赚钱都难!”
姝园的门前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车水马龙,真有不惜千金来听曲的客官,这热闹非凡的场景也惊动了岑参。
他那天来到姝园时,已近黄昏,牡丹的花瓣已全部败落。
他问姝媚儿是哪位乐伎,可以这么名振洛阳,姝媚儿道:“那只是外面以讹传讹的传闻,姝园的乐伎都很出色,每个都拿得出手。”
岑参说他只想见传闻中的莫姑娘,只想听她奏上一曲,姝媚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他,他皱起眉头,说姝媚儿不愧是妈妈,对他都藏着掩着。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来找姝媚儿拼醉,他再没了成就大业的男儿霸气,再没了在倾颜阁时桀骜狷狂的张扬,再没了志骄意满的才情,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自甘平庸的俗人。
姝媚儿没空的时候,他就一人静静地喝酒,银月说他喝酒的时候,总是不停地吟着诗,吟着喝着,喝着吟着,一杯杯地满酒便下了肚。
他总是喝醉,姝媚儿说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不是在喝酒,是在饮着伤心的往事。
他不该这么度日!他不该这么折腾自己!
听银月说,岑参第一次来姝园时,曾跟上官居睿打了个照面,他私下一直在打听,当得知上官居睿每次都来捧莫姑娘的场,倾心于莫姑娘的琴技时,那表情很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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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媚儿很聪明,总是在岑参不在的时候随机地让我表演,还配上了几个姝园里最妖娆最年轻的歌姬来表演助兴,殊不知此举竟引来了别家青楼妓/院争先效仿,各家的头牌都不会在固定的时间段进行表演,客人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当我得知时,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
好温暖的目光,我又看到了上官居睿,暖暖的暖意直视着我。
“居睿哥哥!”我在心里轻轻地唤着,喉再也发不出音,可真得好想冲上前去,叫唤着他,趴在他的怀里,如同儿时一般,去撒个娇或是使个小性子。
我不能。
我看到薄施脂粉的姝媚儿来到上官居睿身边,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上官居睿欣然含笑。
曲既终,我谢过后便提着裙裾,我看到上居居睿站起,高声连连称好!
推开门,屏风中的洛阳红正静静地盛开着,真好,不论何时,都能赏到它的容姿,让我能稍许的不再烦闷。
“莫姐姐,你的琴技越来越高超了!”银月寸步不离地侍候着我。
我整天对着琴键,也许真得有了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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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时,我看到银月在收拾东西。
我有点奇怪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妈妈说,我们暂时去她安排的别院住些日子,今晚就搬去。”银月停下手来对我说道。
我怔住,“为什么?”
银月摇摇头。
姝媚儿只会为我好。
夜已很深的时候,姝媚儿才露面。
我看到姝媚儿,忍不住地将头埋在她的胸前,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些天一直闷在心里的心事,这片刻标不住地呜咽着要倾诉。
姝媚儿环上右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姐姐在这呢!不怕!我知道,我知道你难过!”
我哭了,哭了姝媚儿的衣襟前片湿了。
姝媚儿拭着我的眼泪,亲昵地唤着我的名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姐姐不想你受到伤害,去别院过些日子,我陪你一起过去。”
我抬眼不解地望着姝媚儿,她何进购置了别院,没听她提起过。
姝媚儿笑道:“我早就安置好了,你去那散散心,等你有一天能面对岑参时,再来姝园。”
我听到姝媚儿的这番话,感动地又哭了,姝媚儿温柔地拍着我的头,“何须再谢我,姝园因你,客流不断!”
她总是让我觉得一切都不是我欠她的。
只简单地收拾下便在月色中上路了,马车里坐着我和姝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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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叫绮碧小居,别院很精细雅致,虽说姝园的生意不错,可是在短短的时间能购置这别院,还是……我皱起了眉头。
姝媚儿带着我蜻蜓点水地绕了下,看来她也不是很熟悉此院,我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她临走时千叮万嘱银月,要用心侍奉,还说会经常来的。
看着她淡红色的薄衫袅袅娉婷地钻入马车,在月色的尘烟里中扬长而去,我觉得自己的心被剜去了一般,以为自己可以放得下,其实又何尝能放得下,我呆呆地站立着,我竟是那样地渴望呆在姝园,渴望着见到岑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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