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I-1江南的早春(II)(中)
江南的早春(II)(中)
孙耀阳看到赵芝媛虽有几分意外,但是也淡然处之,表面上还要表现出欣喜,更是温柔深情地看着她,让赵芝媛心中十分甜蜜。孙家大小姐看着自家兄长把这钱多人傻的漂亮妞耍在手上,颇为自家兄长自豪。赵维萌平常很宠着这个女儿,她每月的月例银子比她这督抚千金高出不知多少,她一年的份例都赶不上这傻妞十天的花费。故而在书院的时候,都是赵芝媛开销,她只是装作矜持温婉,让那傻妞倒贴上来就好。衣服首饰,只要她喜欢,赵芝媛都主动相送,这些年下来,收了她不少东西。虽说这种人没有资格做她大嫂,她倒是不反对甚至愿意兄长纳了她为妾。一个女人要在夫家做小,若是有小姑可以依仗,对她们来说,那是很好的退路,有小姑帮着,也好和正房一争高低,那样一来,她这个小姑就更可以从她身上下手,且拿得理所当然。她很早就想通了这点,所以这几年一直给机会给赵芝媛接近自家大哥,甚至帮他们私相授受,传递信件。
若是赵维萌知道因为自己的宠爱为女儿招来了算计,他一定会悔青肠子。他当初送女儿去栖霞书院是为了结交名门贵人之后,只是他出生草莽,被玉大掌门收到门下之后,大部分是负责玉门内部事务和管理门徒和后生子弟,并未真正有机会和权贵之家打交道。并不知道大多数所谓的权贵之家,子弟手中可动用的钱财其实并不多,更有不少人家,外面看着热闹,内里尴尬得很。
只是这一次,赵芝媛告诉她,父亲招她回家,可能是为了相亲,而对方可能跟玉门有关,是一个粗人商贾。这养了多年的肥鸭子要飞了,以后谁来贴补她的衣服首饰和名贵的胭脂水粉?几个人坐了闲聊一阵之后,孙家大小姐故意邀约赵芝媛和兄长一起,三人去竹林深处转转。边走,边聊着:“芝媛,你最近为何不能回书院啊?”虽然明知,但是她要故问,才能给芝媛说话的机会,给大哥表白的机会,尽管大哥似乎并不着急。
“还不就是上次跟你说的,”赵芝媛边说边瞟了一眼孙耀阳:“我爹非要将我许人,让我在家里等着,说是对方最近在杭城,若是有机会,最好能见上一面。”
“对方平常日子里不在杭城吗?”
“不在,据说有一两年没过来了。今年是落实了要过来,所以让我回家等着。真是烦死我了,我爹说是什么故人之子,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又听说他事务繁忙,各处行走,这种人如何能靠得住,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想的。”
“芝媛,我倒是觉得你爹也许是个重情重义的侠士。你看看平时你爹多宝贝你?他那么疼爱你,并不是想让你攀高门大户,却要你嫁给故人之子,可见是为了当年的情义。”
赵芝媛不敢说,昨天夜里父亲跟她提到,嫁给对方,是保障赵家未来在玉门地位的最好保障。她在外是玉门千金,如何敢提这事。故而她装作害羞且忧郁的样子低头道:“父亲只是说对方祖辈有恩于他,他希望通过我嫁过去报恩。只是对方是什么样子我从未见过,又是经营茶馆酒肆的江湖人士,常年在江湖上行走,一年到头难得在家,在家也是行为粗鲁,说话大呼小喝,动则伤人。虽然他祖辈对我父亲有恩,可我实在是害怕,若是稍不留意惹恼了他,有了性命之忧该怎么办?”说着说着,自己越来越伤心,便啜泣起来。
虽然父亲跟她说过是青木茶社的主人,也是杭城最华贵的月华轩的主人,可是他们这一批栖霞书院的公子小姐和新杰周围的朋友年龄差了不少,大部分人在家里还是不问家中营生,不懂世事,更不懂外间生意的,不少都还在懵懵懂懂的年龄。且这两年新杰少有在江南,这些人家里的兄长也许有相识的,但是也很少在弟妹面前提起,故而赵芝媛即便在书院有听人提起唐家三公子或是陈家外孙唐三公子如何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却没有人告诉她,唐三公子就是月华轩和青木社的主人。她只以为开酒楼茶肆的都是粗人,或者是她父亲那种江湖人。从未将二者联系到一起,更未将之与豪门挂在一处。在她眼中,这杭城中最高贵的,除了太后娘家的陈家几位公子,数下来就是官爵最高的两江督抚家的公子了。
她自认为自己多才多艺,品貌过人,更是得到书院师傅们的夸赞,以及孙家小姐这些名门闺秀的吹捧,不应该落入粗俗平凡人家,应该嫁入高门大户,去做贵妇人。此刻孙大小姐给她梯子,她当然要好好用,表明自己的悲苦,让孙耀阳动恻隐之心。
赵芝媛那点小心思孙耀阳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心中虽然鄙夷,但是表面上他还是需要扮演优雅多情的翩翩公子的,温柔的眼光充满了怜惜,极大地安慰着赵芝媛。
“芝媛,你不必太担心,朗朗乾坤,即便是江湖人士也需要尊我大周律法。若是有人真的敢莫名其妙欺负你,我孙耀阳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谢谢耀阳哥哥,只是怕到时候若真是在他势力范围内,芝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据说这人会武功,惹恼了他会杀人于无形。”说完做出颤抖害怕的样子。杀人于无形,确实是她听父亲有一次在跟人谈及唐三少武功时提到的,说是年轻后辈难有出其右者,功力高深,往往可杀人于无形。此刻她为了增强效果,便断章取义而来。
“怎么会,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不过你放心,若是有事,无论是我还是兄长都会帮着你的。”孙大小姐也安慰她,大小姐不过觉得是赵芝媛不想嫁,危言耸听罢了。
“芝媛如此担心,可知道对方在江湖上是什么人物?即便贩夫走卒也有个营生,总有个惧怕的,咱们先拿住对方的弱处,有事也好提前有个防范。”孙耀阳是孙家的骄傲,一心都在功名仕途上,毕竟比只看家里那点小事的妹妹多了一个心眼,以赵维萌那种疼爱女儿的人,且又在玉门执事,一般即便报恩,若是对方太混账也不会将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芝媛不喜对方,往坏处想倒是有可能。且如果对方太强悍无理,只怕他和自家妹妹今后都需要离芝媛远一点,也不能跟她玩这些暧昧游戏,免得殃及池鱼。
“虽然不是贩夫走卒,但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就是一个开酒楼茶肆的粗人而已。”
“这种人你不用怕吧,难不成玉门的人还怕这种人。他只怕要好好哄着你讨好你,巴结玉门才是,哪里还敢对你动粗啊?”孙大小姐实在看不上赵芝媛的弱智,忍不住插嘴。
“哎,”赵芝媛摇摇头,听爹爹那个口气,只有爹爹求他的,哪有对方巴结爹爹的份,“你们不知道,玉门有玉门的规矩,只是注重玉门的营生,其余的事不参与的。我爹爹更不会因为我是他女儿,动用玉门的手段来帮我的。”
这说法让孙大小姐在心里嗤笑不已。
“而且这种俗不可耐的粗人,让我如何日日和这种人相对?”
这倒是实话,孙耀阳和孙大小姐倒是同意。且美人戚戚然的样子颇让人动心,不过孙耀阳还是觉得不放心,这赵维萌在玉门地位这么重要,若对方真是他的恩人,他若要报恩,将女儿嫁过去,怎么也会为女儿打算一下,帮衬着对方做点大买卖,不应该是小打小闹的小生意。若是大的酒楼茶肆,这能在杭城这么激烈竞争的地方站住脚的,也不是简单人家。若是今后还想跟赵芝媛有瓜葛,而对方是个难缠的,便是麻烦事。且自己将来要进京为官,这名声更是重要,少不得多问一下:“不知是杭城中哪家酒楼或是茶肆?告诉咱们,也好有个准备。或是能找到对方惧怕的人或者事,你拿捏着,将来也有个后路。”
“说来在杭城也算上等酒楼,就是湖东边月华轩的东家。”
“你是说月华轩的掌柜?是祝掌柜的公子吗?祝公子今年十四五岁,正是说亲的年纪,且已经过了童生,功名还有望进一步啊,他只怕没有能力杀人防火吧。”这倒是让孙耀阳吃惊,月华轩那是唐家三少的,即便是他手下的掌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赵芝媛是脑子不好使吗?
“不是掌柜家的,我爹爹说是他们东家,二十好几了,常年行踪不定的,凶神恶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