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九章[07.09]
舒良衡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其中肯定有一个是沈清月的作品,他跨上前一步,摩拳擦掌,催顾淮道:「我说顾状元,你还没分辨出来么!你若没看出来,让我瞧瞧!」
顾淮举着墨兰图,笃定道:「此绣远超粉兰图,虽下笔看似简单,却神清骨秀,满绣面,其幽香仿佛蔼然达于外,绣技亦精湛,乃为上乘之作。」
永恩伯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暖阁里的谢君娴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往厅里看去,怎么可能呢,顾淮怎么会说墨兰图好!
世子爷等人也纷纷去瞧墨兰图,舒良衡摸了一下,细线层层起伏中,轻轻抚摸,描的花如同虚空,仿佛有着花神的灵气,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肃然道:「虽是寥寥一朵墨兰,的确意境幽深典雅,为上上上佳之作。」
舒良衡抬头笑问永南郡主:「郡主,您确定是姑娘是画的,而不是哪位大师画的?您不是会是故意来考问我们的?哈哈。这可没考着我们!」
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胡夫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永恩伯夫人收了僵硬的笑容,紧咬牙槽。
舒良衡看着厅里人有些异样的神色,挠了挠头,他难道猜错了吗?
暖阁里的人面面相觑,好几个人用质问的眼神,看着之前匆匆看过沈清月刺绣的小娘子——不是说沈清月绣得一般般吗?这叫一般???
那几个小娘子抿嘴不语,她们就是匆忙看了一眼……怎么会知道那墨兰有这样的意境!
这下子众位小娘子便都觉得,沈清月并非枉有才女虚名,倒是真有几分可以和谢君娴媲美的才学了。
谢君娴绷直了身体站在门口,面色苍白,若非手里的帕子早被她暗地里扯得变了形,便一把排众上前,冲出去了!
沈清月并不意外,道山真人画作的风格,后来被文人墨客视为大业花鸟画的正统,哪里是谢君娴比得过的。
她只是觉得舒家的三郎,很活泼。
顾状元郎和舒家三郎都说沈清月的墨兰图,绣得远比谢君娴的兰花好看,永恩伯夫人倒是不服。
接着舒家大郎和忠勇侯府的另外几位郎君也都过来瞧了,无一例外地选了沈清月的墨兰图,独有忠勇侯府的四郎君顾着另一位姑娘的面子,说粉兰图也不错,替谢君娴挽尊。
沈清月以压倒性的胜利,赢过了谢君娴。
舒良衡仍旧笑问永南郡主:「郡主,您快告诉我们,这墨兰到底是请了哪位画师画的?可是道山真人?」
世子爷亦道:「母亲,我看着倒也像道山真人的笔迹。」
顾淮攥着拳头……永南郡主方才说是两位才女,今儿沈清月也来了,毫无疑问,两幅图里,必有一副是她的作品。
他们一起合过一副周夫人的顾绣,单看针法,两人的都不错,顾淮分辨不出来,哪个是沈清月绣的。但两幅兰花的意境的上,墨兰图胜过粉兰许多……沈清月又一贯不善书画。
墨兰图应当是谢君娴的。
顾淮松了拳头,脸上表情也很淡,是不是沈清月都不要紧,她有聪明才智便足矣,画画得好不好,是最最最次要的。
他又不在乎。
反正照他的风格画得再好,也越不过他去。
永南郡主朝郎君们笑了笑,望着她的三儿子道:「是沈家二姑娘的,她绣得一手好顾绣,倒没想到,画也画得这么好。幸得你们火眼金睛,否则险些埋没了她。」
顾淮抬头,双目一瞪,瞳孔一缩,唇齿微张,拳头又攥了起来。
竟是沈清月的?!
怎么会!
沈清月最是不擅书画么!
她怎么……连画一幅墨兰图也与他心意相通了?从运笔到气韵,无一不通。
沈清月她到底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
舒家两个郎君也惊奇了,舒良衡上前一步,笑着问道:「果真是沈家二姑娘的?」
永南郡主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朝世子爷道:「你快领了客人去前厅,老在这儿站着,劳累了他们。」
舒良衡还想多看帕子一眼,叫舒良信给狠狠地捏了一下肩膀,疼得龇牙,才老实住。
顾淮失神了片刻,身边的人纷纷行礼,他也跟着作揖,转身离开。
几个郎君走到暖阁门口的时候,姑娘们一溜烟躲了进去。
顾淮的余光朝暖阁里瞧了一眼,沈清月正淡然地坐在临窗的椅子上,葱白水嫩的手悬与棋盘之上,头也不抬,专注于如何落子。
她怎么不往外看一眼,她难道不知道,他也来了吗?
顾淮嘴角微抿,跟着一道离开了花园,去了前厅。
花厅里,魁首既得,永南郡主少不得要奖赏沈清月,不过她顾及永恩伯府颜面,便柔和地笑道:「郎君到底不懂女红之事,依我看,二位绣技都很好,顾绣本就难得,能做到绘绣合一而无瑕疵,已是很不容易。这一对镯子,还是分赏两人为好。」
永南郡主说完,朝永恩伯夫人和方氏两人身上看了一眼,方氏识大体,不计较,浅笑应对,永恩伯夫人更是无可计较,只微抬了下巴,这镯子,算人家沈清月送给她女儿的!
永南郡主身边的两个丫鬟,当即呈了剔透的一对玉镯子,分别给两位小娘子。
沈清月得了镯子,理所应当,她谢过郡主的丫鬟,着春叶收好镯子。
谢君娴得了镯子,一脸笑色,她早压下心里的恶心,手里捏着帕子,盖住掌心上的指甲印,接了镯子,大大方方地走到沈清月跟前,笑容得体道:「沈二姑娘,我技不如人,本该是你的魁首,难得一对好镯子,在你手里凑一对儿才是,你且好好收着。」
旁人不禁赞叹,谢君娴好生大度!
沈清月起身还以一礼,亦莞尔道:「既是郡主一份心意,谢姑娘合该领了才是。虽说是一对镯子,我瞧着也无花纹,分做两只倒也无妨,姑娘自己收着。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谢君娴点头一笑,将镯子交给了丫鬟。
沈清慧瞧着水头十足,只有一根棉线的剔透玉镯,绞着帕子,硬生生咬着唇,才克制住了替沈清月应下的冲动,这一只镯子少说也要二、三百两,沈清月就这么婉拒,真是败家!人家谢君娴是伯爵府的姑娘,不缺这点钱,沈家是什么人家,三房又有几个家底?她沈清月又有几千两的嫁妆,总跟银子过不去做什么!
败家!
谢君娴离开后,沈清慧还是忍不住在沈清月耳边嘟哝了一句:「那镯子瞧着就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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