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三章
沈清月心中冷笑,这就是吴氏教的好女儿,出了事便将责任丢到母亲头上,还真是对母亲情深义重呢。
老夫人嫌恶地挪开腿,面色不豫地盯着沈清妍道:「你母亲舍不得?难道她还觉得我罚你罚错了么!」
沈清妍不知如何辩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夫人手里佛珠拨弄的越发快,她冷眼看着沈清妍道:「你犯了错,罚抄这等小惩罚你都要想法子糊弄过去!我不过是叫月姐儿随便替我抄佛经,她都认认真真地抄写下来,工整干净,用心用力。你若晓事,就该凡事照你姐姐学学!」
沈清妍很懂得审视夺度,她看向沈清月,求救道:「姐姐,我以后一定向你学习,一定好好听老夫人的话,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沈清月蹙着秀眉,道:「妍姐儿,看来你还是不知错,你并非惹老夫人生气,而是错在知错不改。老夫人岂是因为个人喜怒才去罚你?你真是曲解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打了沈清妍的脸,又给老夫人戴了高帽,令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甚至还要继续重罚沈清妍!
老夫人果然眉目舒展。
沈清妍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她冷冷地看向沈清月,目光如淬毒液,两手也握起了拳头。
老夫人同小娘子们道:「都回去吧。妍姐儿的佛经继续抄,既然一百遍你不肯抄,那便抄一千遍!还是一个月的时间,倘或迟了一天,便加十遍,若一直迟下去,迟到你及笄了,那另寻清净的尼姑庵里抄去!」
沈清妍浑身战栗,老夫人竟狠心到要将她发配到庵里去做姑子!她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抽抽搭搭说不出话来。
沈清慧见老夫人没有提她的名字,忍不住欣喜问道:「老夫人,那孙女呢?」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道:「以后修身养性,休要再犯!」
沈清慧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她立刻行了礼要走,走之前还瞪了沈清妍一眼。
沈清月弯腰伸手要去拉沈清妍一把,只见沈清妍面色微僵,很快便将冰冷的手放到她的手掌心里。
沈清妍从地上站起来,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牙,脸上却丝毫不显狰狞,温顺地同老夫人行了礼,同沈清月一道走了。
姐妹二人出了永宁堂,走在宽阔的甬道上,四下无人,安静祥和,五尺见方的青石砖,干净整洁。
沈清妍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擦干净了脸,但泪痕犹然可见,她抬头望着沈清月,模样十分柔弱,道:「姐姐,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胡闹了。」她话锋一转,声若撒娇地问道:「可是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没有受伤?是谁告诉你的吗?」
若叫她揪出这个人,她一定打死她!
沈清月眉间含着一抹惊诧和伤感,她道:「妍姐儿,你难道以为我是故意要揭穿你的?」
难道不是么!
沈清妍心中恨意十足,面色渐冷,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不说,我也早晚会找出来!」
沈清月温声道:「确实没有人,我今日真的是一片好心,想要给你带药膏子过去,却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妹妹可千万不要冤枉下人,平白叫人受委屈。」
沈清妍冷哼一声,提着裙子快步走了。
沈清月站在她的身后瞧了一会子,沈清妍不过是不足十三岁的小姑娘,却能为了自身利益说变脸就变脸,难怪后来会变成那般心机深沉的人。
看来有些事,不一定和年纪有关系,有的人,天生就有算计人的本事。
沈清月慢步回了雁归轩,沈清妍争强好胜,报复心强,不会罢休的,那个莫须有的「告密者」,一定会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
如沈清月所料,沈清妍回了穿柳堂,便关起门将丫鬟们全部罚跪,六个二等及以下的丫鬟们跪了一晚上,都没有查出真相。
吴氏也大为光火,她同沈清妍贴身的两个丫鬟大发雷霆:「你们两个日夜伺候,知道的最清楚,是不是你们两个透露的!」
两个丫鬟流泪求饶。
沈清妍想起了什么,她指着其中一个道:「我记得我说炖兔子的时候,你还舍不得去,劝我去厨房拿鸡血,是不是你?!」
丫鬟吓得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连声道不是。
沈清妍恹恹地靠在罗汉床上,炕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她看一眼就想掉眼泪,一千遍佛经,也不知道没日没夜地抄到何年何月去了。
吴氏心中也闷着一口气,她拂袖道:「都给我滚出去!」
丫鬟们搀扶着跑出去了。
吴氏自己已经在老夫人那边吃了瘪,自顾不暇,沈清妍这回也确实做错了,怎么说也躲不过去,她劝慰沈清妍道:「我自有法子对付月姐儿,你好好听话,先忍过这次再说。」
「什么法子?!」沈清妍眼睛冒光,恨不得马上就撕了沈清月。
吴氏握着沈清妍的手,切齿道:「我终究是她的母亲,她的婚事总是要我做主的。她这样算计你我,我不会让她好过的!从前真是我小瞧她了,竟没想到她藏的这么深。你放心……在沈家内宅,她还翻不出我的手掌心,雁归轩里我立刻就送人去。」
沈清妍听不到确切的报复法子,气急败坏地蹬了蹬腿,撕了几张桌上的纸,抱着吴氏哭道:「一个月的时间哪里够,除非我成天什么事儿也不干,只抄佛经还差不多。」
吴氏叹道:「那能怎么办,叫人代抄被发现了,又要罚你!你有时间在这儿哭,还不如早些抄完。」
沈清妍到底是怕了,万一老夫人真要送她去尼姑庵,谁都拦不住。她刚拿起笔,花厅里当值的丫鬟竟来禀,说今日绣房重开,老夫人吩咐姑娘们都去绣房里重学刺绣。
吴氏拧眉问道:「老夫人吩咐的?!」
丫鬟点头道:「老夫人吩咐的,奴婢告退。」
沈清妍脑子嗡嗡作响,刺绣少说也要学上大半日,这样下去,她一整个月都别想睡个好觉了!
吴氏深吸一口气,替沈清妍擦了擦眼泪,捧着她的脸,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先去学刺绣,娘给你想办法,先去绣房再说。」
沈清妍心里忐忑恐惧,止住了眼泪去了绣房,却见沈清月并不在。
陶姑姑因多嘴饶舌,主家罚她一月不准授课,再见学生们,心里未免异样,她看着沈清月从前坐的地方空空如也,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很纳闷——是老夫人准了沈清月不来的吗?可再怎么说,沈清月也该来打个招呼吧。
【订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