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孙郎中

不大一会儿，桂花嫂就带着一脸的平静回来了，人刚一坐下，胡安就急切地问道“怎么？福晋不同意?”

桂花嫂此时却是一脸郁闷的答道“同意倒是同意了，就是让我们俩带着大丫一起去，还让方嬷嬷跟着去看看情况。她还说让我们不忙着回来。就趁这个机会在芳儿那住上几天，带带外孙，一家子在一起乐呵乐呵。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明摆着是想吃还怕烫吗。要是咱们没事，他们就可以放心的用药。要是有事，跟他们没一点关系，连府都不让回了。端的是打的好算盘。可真不是个东西。”

“好啦，你也别在意了，像他们这样的富贵人家都这样，人家的命金贵着呢。哪像我们啊，都是些贱命。反正这药我也用过，什么样子的，现在还记得。一起去正好可以看一下。再说，就像她说的，到时我们一家好好的在一起乐呵乐呵。多好的事啊。”胡安笑着劝道。

“就你心大。”桂花嫂白了胡安一眼。“哦，对了，明天走的时候，得把咱们攒的银子都带上。放在芳儿那里。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放心。”

“行，这事你看着办吧。”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淑云就和胡安夫妻去了护国寺附近的后罗圈胡同。后面跟着个监工似的方嬷嬷。胡芳小夫妻俩就住在那。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一正两厢，三间屋子。南面还有柴房并厨房各一间。院子里有一颗大大的柿子树，上面还零星的挂了几个红彤彤的大柿子。虽然没什么值钱的摆设，但房子收拾的很是利索。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整整齐齐的。

见到桂花嫂两口子来。胡芳和丈夫田大牛都很是高兴，小虎头也坐在炕上，用满是小窝窝的胖手不断地拍打着炕面，一边打还一边嘎嘎的笑。虎头虎脑的样子，就别提多招人疼了。真是不愧了虎头的名字。

等桂花嫂他们把来意一说。胡芳和田大牛都很高兴。他们原本就想试试的，就是有些不放心，听了桂花嫂的解释。田大牛立即叫来了孙郎中。原来却是这个孙郎中租了胡芳他们东厢的那间房子。这个孙郎中四十许人。长得很是儒雅，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褂子，颇有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孙郎中把药粉也直接带来了。胡安过去看了看，又闻了一下，确认是他用过的的那种。就回忆似的和孙郎中攀谈了几句。这么你来我往的几句话，却发现这个孙郎中叫孙济世，是胡安在直隶老家的那个老孙郎中的嫡亲的孙子。这一下就更是让人惊喜和放心了。

等除了胡安和来监视的方嬷嬷外，大家都用了药，胡安就亲自跑了一趟胡秋所在的木器店，把儿子也招了回来。让一家人团聚在一起，顺便也得给儿子把药用上。

此后几天，大家聚在一起，高高兴兴，一片欢声笑语的。尽管胡秋和胡芳母子有一点发烧，可是精神很好。又有孙郎中在，大家也就不担心了。而这几天，淑云没事就逗逗长得浓眉大眼，粗壮可爱的小虎头。要么就是在一边看看孙郎中研究医术药草。多少对自己还是有些帮助的。而方嬷嬷在这住了一天就回去禀报富察氏了。并告诉桂花嫂，福晋给了她夫妻二人十天的假期，工钱照发。等到假期过了，福晋会派人来接。桂花嫂欣然的答应了。

这几天，胡芳和田大牛对胡安和桂花嫂照顾的无微不至，很是孝顺。看得出来，田大牛为人憨厚，忠义。对岳父岳母像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还劝说到，有他们小两口奉养老人，叫桂花嫂夫妻把工辞了。想必是看出了点什么，怕两老在钮钴禄府受气，做的不开心。

桂花嫂就劝女儿女婿不要担心。他们很好，原本就打算再做两年就不做了的。到时去乡下买两亩地，给胡秋说个媳妇。就安心养老了。说到这里，就叹了一声“唉，就是可怜了大丫了。咱么要是走了。她到时可怎么办啊。老爷福晋也不待见。这不，孩子都这么大了，连个名字也不给取。下人们也都是捧高踩低的，都不是个东西。到时她可怎么活啊。”

此话一出，一家人都陷入了沉默。

三天以后，一家人都陆续的恢复了正常。桂花嫂和胡芳就下厨作了满满一大桌的菜肴。想要庆祝一下，以后就再也不用怕那该死的“痘疮”了。也有好好的感谢一下孙郎中的意思。

通过几天的接触，淑云发现孙郎中是一个医术高明，又很有医德的大夫。他每天早早就出去走街串巷的，向人们介绍，兜售他的药粉。还会免费给路上遇到的乞丐看病，“种痘”。从他平时研究的药方和一些医理，可以看出其高超的医术，也让淑云很受启发。

起初大家都不太相信这种药粉真的有效果。多数人都以为孙郎中就是想骗点钱花。所以用的人很少，还都是一些穷人和乞丐。后来大家看着那些用了药的人都没事。反正药也不贵，用着也简单。就当花一百文买个安心。于是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孙郎中给他们“种痘”。其中不乏一些“贵人们”。不过孙郎中从不管你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他都是一样的对待。

于是孙郎中的名字渐渐的传了出去。此后他就在胡同口那摆了个小摊子，再也不需要走街串巷了。

淑云随着胡安夫妻度过了开心，快乐的十天。农历十二月二十这天，方嬷嬷早早就来了。进门后先是详细的询问了桂花嫂他们一家人的身体状况，用药后的感觉。待了解清楚后。就让胡安代着她去请孙郎中到府上去给老爷们用药。

这个时间，孙郎中正在吃早饭。他看了随着胡安进来的方嬷嬷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想看就自己来，不出诊。”

这把方嬷嬷给噎的，愣了好半天，翻了数个白眼。也没敢对孙郎中发作。转过头，哼了胡安一声，讪讪的走了。

这可把胡安给郁闷坏了。心说“关我什么事啊。我又没招你。”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方嬷嬷又扭着身子回来了。让胡安夫妻和淑云随她一起出门迎接老爷、福晋还有少爷和小姐。

一会儿功夫，安华和富察氏就率领着全钮钴禄府的下人们，浩浩荡荡的进了田家的小院。

刚给这一大帮人用了药。又进来了几个官差和皂隶，说有事请孙郎中去趟衙门。

原来是孙郎中的名声传了出去，太医院的太医要详细的询问一下。孙郎中沉吟了片刻，就随着官差去了。胡安一家很是担心，就向富察氏又请了两天假，想等孙郎中回来，确定没什么事了，再回府去。

孙郎中去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才回来。后边还跟了两个官差。见到这种情况，桂花嫂忙请两个差人进去吃茶，孙郎中又取了五两银子给他们，才把他们暂时支开了。之后就叫了胡安和田大牛还有淑云到他的房间。

“你们要仔细的听我接下来的话。有什么疑问等我说完了再问。我的时间不多。”

孙郎中一脸正色的开始讲述“我们孙家世代行医。都说‘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可我们孙家早有祖训，但凡孙氏子弟以悬壶济世为己任，终生不得为官，也不可以和官府有任何瓜葛。”

“现在我违反了祖训，把预防痘疮的药方献了出去。这个药方虽是自古就有，只是有点匪夷所思。所以并不被世人所接受，就没能流传开来。它的主药就是人或牛的痘痂粉末。”

听到这里胡安和田大牛具是一脸的震惊。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没有急于问出来。

孙郎中定定的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淑云，接着说到“这个药方，我现在说与不说都难逃一劫。太医院这么多太医就真的没人知道这个方法吗?我看未必，这种方法就是古时流传下来的，据说宋真宗年间就有人会。那么他们知道了为什么没人提出来呢？我想那些太医恐怕是不愿意承担责任。那可是要给皇上娘娘和宫中的贵人们用的啊。没事还好，一旦有事，那是要掉脑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不如什么都不做。他们现在找我去，恐怕是哪位宫中的贵人不太妥当了。治，没有太大的把握，不治还不行。正好出了我这么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正好可以拿来顶岗。”

“我此去凶多吉少。不想连累到你们，就要求太医院给我安排了住处。我不能再住在这里了。这次是骗他们，说要回来取些东西的。”孙郎中随即指了指房间里的两口红木大箱子“这两口箱子里装的是我祖传的医书拓本和一些珍贵的药材，我看这小姑娘喜欢跟在我后面学医，这方面又很是有些天份，就都送给她吧。”孙郎中指着淑云交代到。

“我走后，你们要帮她把箱子藏好。我怕一旦有事，官府的人会来搜查。要是被搜走就可惜了。弄不好还会给你们带来祸事的。这里还有点银子，就赠于你们一家吧。我看你们一家都是忠厚老实的人。济世不才，给诸位带来了麻烦，万望保重。”说完，把银子包递给了胡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