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丢盔弃甲
天下七分:晋、楚、燕、岳、殷、信、闵。
晋,开国之初,大晋先祖为了将大晋进一步扩张,实行分封制,导致世家势力极速膨胀。
门阀世家称霸一地,灵气复苏后,形势刻不容缓,门阀世家与皇氏之间的矛盾水涨船高。
为限制世家势力进一步扩张,尾大不掉,遂开始推崇以文治国理政,设立郡侯辖制四阀八家,扼制其咽喉。勒令不得公然散布功法秘籍,以求防止四阀八家进一步壮大。
楚,百年前,灵气复苏之风袭转,全民皆兵,实力强盛,武风兴胜,为化解世家与皇氏之间的针锋相对,将矛盾转移,齐心协力,外扩土地,纵横捭阖,进攻内部矛盾重重的大晋。
………………
“杀”!
“杀”!
“杀”!
狼烟风沙起,血海挥千里,一时间,人暴戾之气,马嘶鸣之声。
一个个壮士穿着厚重的盔甲,挥洒着血与汗交织的粗犷气息,拿着数米长的戈矛,哐哐哐,每一次挥舞,留下的只有斑驳的猩红的血点。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大晋之南,大楚之北,一道绵延的卧龙般的山岗,遍布着一声声悲鸣,声越响,气势越凶,戾气越重,杀气越浓。
数十万人拥挤着,漫天血雨,溅射在狰狞扭曲的脸上。更显几分炽热的凶煞之气。
人群中,一道身影极为显眼,高高卧在约莫一丈的龙马之上,颇有居高临下,睥睨众生之气,戴着的紫金色头盔,头盔上几缕紫色的樱毛此刻被染成了血红,英勇无畏的雄姿,面色如霜,越来越凝重。
手中的长枪上尽是血水,从金色的枪身缓缓滑下,在带着寒芒的枪尖聚集成一颗颗血色的珍珠,嘀嗒,嘀嗒,嘀嗒……
向北而望,看着气势如虹的楚军,看着己方久战困乏,士气低迷,场中那一道道光华闪烁,而己方节节溃败,死伤无数。
他明白,败了,又败了,可是双目却是圆睁,他不甘,心中的壮志雄心却未被磨灭,提起长枪,一串串血色的珍珠滚落,逸散而出,单手提起龙绳,往上一拽,只见本已有些颓废的龙马一声长啸,棕色的毛发上的血迹被他抖落,正欲向前奔袭之际。
一个瘦弱的身影摇摇晃晃。一把跌落在那矫健的四肢上,随后一把抱着龙马那数尺宽的后腿,目光坚定不移,声音有些沉重,“将军,不要上前,退,我军根本就不是敌军的对手。”
将军剑眉一挑,撇过头,脸上的寒气又重了数分,胯下的龙马感觉似有异物阻碍,后蹄往后一甩,虚弱不堪的身影竟然随之起伏而下,陡然,龙马后蹄落地的刹那。
咔嚓一声,身影抱得虽紧,可是也挡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劲道,往下挪了数寸,右腿被龙马一踩而断,发出脆裂的声响。
将军俯视一看,原来是他。
少年稚嫩的脸上满是虚汗,惨白的咬咬牙,却由于断腿之时,筋骨碎裂,牙齿在慌忙中咬到了干裂的嘴唇上,都是鲜血淋漓,如同血色溪流,从嘴中蔓延不断,吃痛的吸了口凉气。
将军冷哼一声,“宁阙,如今我军节节败退,寡不敌众,正需本将上前拦截敌寇,你却在此妖言惑众,违抗军令,莫不是想死?”说完圆睁的双目又大了几分,脸上青筋蠕动,手中长枪紧了紧,有了饮血的欲望。
少年名宁阙,本是清河郡宁家家主之子,可是生不逢时,宁家家主宁有为本与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傅家嫡女傅妍青本有婚约在身,可少年风流,与不知出身的宁缺之母一夜风流,诞下宁阙。
可不知为何,半点音讯都未曾留下,缥缈而去。
导致宁家与傅家有了隔阂,虽然最后还是结为姻亲,可宁阙却成为众矢之的。傅研青虽不说什么,宁阙却成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人人喊到。
在宁家不受待见,受尽刁难委屈,最后又因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被送到前线,死活勿论。
遂才有了这一幕。
宁阙本生性懦弱,受尽白眼,此刻也不知是谁给的勇气,男儿血性被激起,看清了双方实力的悬殊,竟敢勒马当前。
宁阙听到那如同惊雷般的狮吼,难免有些惧意,本来在宁家受尽羞辱,活得连匹马都不如,此刻战战兢兢,讷讷的道:“将军,敌军人强马壮,连普通士卒都有灵气一阶,反观我军,自太祖打下偌大疆土,雄据江川以南,虎视群雄,逐鹿天下,大晋昌盛繁荣。
可时至今日,天子为削藩之举,弃武从文,导致今日之祸,士卒皆只是身强力壮的男儿之身,虽悍不畏死,可实力相差太大,如何与敌寇一争高下?”
将军定眼一看,怒气不打一出,双脚猛的一夹龙马腹部,咻……。
看着眼前纤瘦的男孩,声音中透着一股股压抑之气,愤怒不平,可是那颤颤巍巍的身体却宛若装了一个熊熊烈日,左腿一晃,龙马后蹄一拐,松开了血流如注的右腿,看着节节败退,尸骸遍野,血溪汩汩而过,心中有股莫名的悲哀。
仰天一叹,“不是大晋人弱,而是大晋政弱,时也命也”。
“围拢,呈方阵势展开,将敌军阻劫开来”
唰唰唰,一声令下,即使已然精疲力尽的将士,此刻也是像扎鸡血般,勇猛难挡,两人一组,聚拢,随后两两聚拢,不到半响功夫,由于阵势的变化,露出的破绽,被敌军横切而过,数千具血肉又一次沉默在茫茫草原。
“全体将士,戈矛朝上,钉戈矛”,将军中气十足,宛若九天雷霆,震聋发聩,一股股磅礴的灵气荡漾而开。
本生死相搏,不惧死亡的将士,纷纷挥动戈矛,拉远身位,随后奋起气力,双手肌肉线条粗犷,朝着脚下一捅,像是发泄心中的压抑,看着身边一个个昔日谈笑风生的同伴倒下,心中怨恨怒气一下倾泄而出,戈矛深入低下三寸之深。
一根根粘着血淋淋的肉丝的戈矛笔直的伫立着,如同一个个坚守岗位的将士,气吞山河,虽死犹未悔。
“中路,左翼,丢盔弃甲”,将军饱含着无尽的沧桑,内心如火焚,一腔怒火,可是却无法宣泄,败就是败,无可争议。
一侧的偏将双目中的血丝还未消停,不敢置信,满怀不岔,“为什么?”声音显得有些低,不敢声张,若是被众多将士听到高层意见不合,恐又生变故,打消战士积极性。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瞬间淹没了那有些苍白的话语,将军没有只言片语,眼中只有冷,寒如极冰炼狱。
众多将士稍显迟疑,不过在刹那间已然做出来决策,纷纷解开盔甲的束缚,一身血汗交织,看着正欲涌上来的敌军,解扣更加焦急,内心汹涌澎湃,弄不懂将军到底怎么想的。
危机四伏,下一秒都不知生死,竟然做出如此荒唐的号令。不过,林将军在军中甚有威严,也导致将士为令是从,将脱掉的盔甲朝着敌方扔去,饱含着怒火和不甘。
“中军,左翼撤,右翼随我断后”,一声长啸,鼓槌震天,鸣金收兵,此声一出,双拳紧握,指甲深入血肉半寸,鲜血一丝丝沁出,阴狠的看了几眼对方,有着不甘,更多的是复杂,一溜烟,如同潮水般退去。
将军身先士卒,朝着前方奔去,看着敌方军士的兴奋和那沉重气氛的一丝舒缓,心中沉甸甸的。
“杀杀杀,杀杀杀”,对方刚刚的松懈又被那一股股凶煞之气激活,朝着这边涌来。
可是,地面的戈矛形成的木桩,如同阵法一般,伫立在前,让稍显笨重的敌军速度更慢,而大晋军士丢盔弃甲之后,身轻如燕,在戈矛中穿梭不费吹灰之力。
………
军帐内,宁缺满头汗渍,从白皙的脸上沁出,如同江河决堤,双目满是血丝,口中含着一根粗棍,双手被两侧之人强行按住,呜呜呜……
“小子,胆子不小嘛?敢规劝将军鸣金收兵,活得不耐烦了,哈哈哈”,一年纪稍长,少须的男子朝着那已然变形的右腿拍打了几下,戏谑的看着不能动弹的宁缺,言辞锋利,倏忽一下,话锋一转,“不错,平日里胆小如鼠,见血就晕,今日难得爷们一会,你这条腿我包了。”
呜呜呜……
宁缺无助的摆摆头,刚才那看似不经意的拍打,让他双目突兀一酸,一道道玉珠滚落,滑落到凌乱的发梢之上,纤细的手臂往上抽了抽,可是却动弹不得。
一旁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堆满横肉,笑得灿烂,那脸上的肉挤成一团,好不吓人,“宁阙,今日够爷们,不过你这含着根木棍,却是显得有些娘们了,要不我帮你取走,不就是矫正筋骨,小事一桩,猴哥一出手,保管日后腿脚利索,不会留下病根子。”
宁阙一听,吓了一跳,满脸冷汗吓得立马终止,脸部白里透红,有些不好意思,脑袋左右摇摆,呜呜呜,好似在说千万不要拿开。
那少须,消瘦的男子名叫李猴,手脚利索,灵气二阶,随军医师,专治跌打损伤,帮人矫正筋骨。
双臂朝着宁阙一摸,立马吓了宁缺一跳,变形的腿不由往上缩了缩。
咔嚓一声!
宁阙唔的一声,木棍应声而断,口中满是木屑,整个人已然失去知觉,痛昏过去。
“呵呵,这小子,真不知怎么会被送到此地,怕痛怕血,还怕死。”李猴眯着眼,朝着宁阙脸上扫了扫,“不过,还得多亏他,不是他胆敢跟将军提撤军之事,恐弟兄们此次全要交待在那里。”
另一个身材有些壮实,瞟了瞟周围,压低声音,道:“哼,要我说,此人根本就是怕死,在一个个血肉之躯倒地后,心生畏惧,才胆大妄为,瞎猫碰上死耗子,劝退兵劝对了而已。”
李猴摇摇头,双手环抱,目视前方,那烛火上的飞蛾,正欲自取灭亡,淡淡的叹道:“不管他当时怎么想,此次救了我们所有人,却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害苦了林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