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冢篇五十一)盼君早归
休养了四五日之后,颜凌歌的身子基本上已经恢复过来了。所以这日趁着天气正好,她坐在谢润竹找人给自己做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而这时,奶娘张氏抱着刚睡醒一觉、精神头儿正足的小团子走了过来。
“夫人。”
“嗯。”
很是自然的接过那软软、小小、白白嫩嫩的团子,颜凌歌用手指轻轻戳着她的脸蛋。
“都这么几天了,她怎么还是这么丑?”
“哈哈,再过几个月就好了。”
看着颜凌歌略带嫌弃的样子,张氏笑道:“小姐刚生下来的时候本就比一般的孩子瘦弱些,不过想来小姐以后也定非常人,这不,不过才四五天,可小姐的精神气儿却比别的孩子都足啊!”
“是吗?”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一下怀里的小团子,颜凌歌依然有些嫌弃的说道:“除了眼睛大些,其他的也没看出哪里出众些。”
“哈哈哈,夫人有所不知。”
知道颜凌歌是第一次生孩子,所以张氏很是耐心的跟她解释着。
“一般的孩子生下来的前一个月,基本上每天都在睡着,可咱们小姐却每天急着来外边儿逛逛呢!”
“这样啊。”
一手轻拍着小团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在注视着自己的小人儿,不知为何,颜凌歌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孩子,好像确实跟常人不同。但是要说哪里不同,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想了一会儿,颜凌歌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所以她干脆摇了摇脑袋,不再想这个事儿了。可是……
再仔细看着襁褓中那白白嫩嫩的人儿,颜凌歌猛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从她脸上,看出了南宫亓玥的影子。
南宫亓玥……
听着小团子嘴里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颜凌歌定眼看了她一会儿,才似是自语道:“都几天了,也不知道南宫亓玥收到消息了没有。”
而不料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倚荷就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
“夫人夫人……”
“怎么了?”
看倚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颜凌歌笑了笑。
“可是有什么开心事儿了?看你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夫人,将军……将军他来信了!”
将一封还未开封的信递给颜凌歌,倚荷道:“也不枉费夫人等了这么久,将军他……”
“谁等他了!”
然而不待倚荷讲话说完,颜凌歌就好似赌气般的打断了她的话。而后,她将小团子递给张氏,有些急切却又故作镇定的将信封拆开。
接着,刚一打开信笺,上面开头的四个字,就让她瞬间喜不自胜。
“歌儿吾妻,见字如面……”
“呸!还知道写信回来!”
心里暗暗啐了南宫亓玥一句,颜凌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接着往后看去。
“因敌军有如神助,战事吃紧,与之僵持数月而终不能得胜,故不能还京,与爱妻相守。然自数月前得知爱妻身怀六甲、派人护送爱妻回京之后,为夫实则日日夜夜提心吊胆,恐爱妻经受委屈、且怨为夫未能时时相伴于身侧。每想及此,为夫心下皆愧疚难当、辗转难寐。读至此处,爱妻或许怨恨为夫为何数月不曾寄出只言片语。其实并非为夫偷懒,实乃爱妻走后,为夫右臂不甚被贼人伤,无法铺纸执笔,而肺腑之言,又不想他人代笔,顾此只得将满腔情思暂藏心中,只待伤愈,方才赶忙写下此信,一来给爱妻赔罪,二来想问一句,爱妻可还安好?爱妻走后,虽有谢伯父与润竹之信告知为夫爱妻近况,但未能接到爱妻亲笔,为夫始终放心不下!因此,爱妻看过此信后,千万莫要生气,以防伤及自身,且日夜相盼爱妻回信一封。另,算着日子,你我孩儿降生之日怕是不远了,不能亲眼看着孩子降生,真乃为夫此生的一大憾事啊!”
“夫人?夫人?”
颜凌歌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的信已经差不多一刻钟了。倚荷见她一手拿着信,且一脸傻笑着,虽有些不忍心打扰她,但眼看忽然间西风阵阵,好像要变天了。所以无奈之下,她只好轻声唤道。
“怎……怎么了?”
因倚荷的声音,颜凌歌慢慢回过神来。
“夫人,您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这会儿起风了,您进屋坐着吧。”
强忍着笑,倚荷将颜凌歌扶了起来。
“哦,好。”
小心的将手里的信叠好放在胸前,颜凌歌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哎?奶娘和小团子呢?”
“刚才起风,奶娘带着小姐先回房了。”
将颜凌歌扶到房间,倚荷问道:“夫人,您不给小姐起个名字吗?”
“名字啊。”
想了一下,颜凌歌道:“这我还真没想过。孩子出生的信,算着时间南宫亓玥应该还没收到,等他收到信,应该知道给孩子起名字吧?毕竟这事儿,一般不都是当爹的做的吗?”
“夫人说的也是。”
贴心的将一件披风披到颜凌歌肩上,倚荷又道:“那夫人您总得给小姐起个乳名吧?”
“乳名?”
一本正经的挠了挠头,颜凌歌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眼睛一亮。
“那就叫盼儿吧。”
“盼儿?”
听到这两个字,倚荷顿时就看破了颜凌歌的心思。
“夫人这是盼着将军早点儿回来的吧!”
“死丫头,就你话多!”
瞪了笑嘻嘻的倚荷一眼,颜凌歌用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落叶纷飞的树木。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说他之前受伤了,也不知道到底痊愈了没有?那里单不过比姜壬强了那么一点点,当初他收服姜壬时才用了两个多月,怎么这次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攻下里单呢?”
“夫人,我听外面的人说,里单军营里去了一位仙女,有仙女相助,他们可不就变厉害了嘛!”
听着颜凌歌低声嘀咕的声音,倚荷将这段时间自己在外面听到的传言说给她听。
“外面都在传,说这个仙女仙法精妙,一人可敌千军万马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还仙女?”
想起当时自己夜探里单军营时交过手的那名双目皆盲的红衣女子,颜凌歌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别是个妖女吧?依我看,她浑身上下妖里妖气的,可跟‘仙’沾不上边。”
“夫人见过她?”
一听颜凌歌这话,倚荷顿时好奇起来。
“那那个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仅见过,还打过一架呢!”
撇了撇嘴,颜凌歌道:“那女子的拳脚功夫并不怎么好,可她的身法却诡异得很,并且一个双目皆盲的女子能随意出入军营,啧,她的身份,可真是叫人好奇啊!”
“双目皆盲?”
听完颜凌歌的话,倚荷不禁有些诧异。
双目皆盲还能出入军营,并且还能以一己之力抵抗千军万马?想来那女子定非常人了!那不知那女子与夫人比起来,如何呢?毕竟夫人曾经可是里单国赫赫有名的巾帼女将军呢!
不过……不过夫人作为里单国的公主,如今将军与里单兵戎相见,夫人她心里,想来也是焦虑难安的吧?
想到这儿,倚荷不禁有些忧心的看向颜凌歌。
虽然夫人比较要强,嘴上从不说什么诉苦的话,可是她脸上时不时的露出的那些忧心的神色,定然是在为里单国担心吧?
“算了,不说她了。”
一回想起那个奇奇怪怪的红衣女子,颜凌歌就觉得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那晚,明明她对自己屡放杀招,可最终却莫名其妙的放过了自己。那晚,明明自己跟她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她“看”向自己时的那种仿佛带着唏嘘的目光,却好像是自己与她早在之前就已经熟识一般。
所以揉了揉额头,颜凌歌将心头的那一点儿怪异的感觉驱散之后,便紧了紧肩上的披风,道:“倚荷,去把盼儿抱过来吧。”
“啊?哦,好。”
因为颜凌歌的吩咐,倚荷猛地回过神来。而颜凌歌看她有些呆呆地样子,便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忽然发起呆了?”
“没……没事儿,嘿嘿。”
不敢将自己刚才所想的说出来,以防触到颜凌歌的伤心事儿,所以倚荷咧着嘴笑了笑,也不敢去看颜凌歌的眼睛。
“到底怎么了?”
明显感觉出倚荷的异常,颜凌歌便皱着眉看着她。
“有什么就说!”
“其实也没什么。”
看着颜凌歌好像生气了,倚荷只好低声道:“奴婢是怕……怕因为将军跟里单兵戎相见一事儿,惹夫人伤心。”
“惹我伤心?”
一时间,颜凌歌没有反应过来倚荷这话是什么意思。而略一思索之后,她才想起来,倚荷这丫头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此顿了顿之后,颜凌歌道:“我有什么可伤心的?快去把盼儿抱过来吧。”
“是。”
看得出此时颜凌歌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所以倚荷便也不再多言,而是直接往隔壁的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