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冢篇五十四)忽闻噩耗
翌日,颜凌歌一早儿就被一个噩梦吓醒了。
在梦里,她又一次看到南宫亓玥被敌军的羽箭射穿了胸膛。
所以大口喘着气惊醒过来之后,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惊魂未定的看向自己身侧不知何时醒过来,却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盼儿。
“盼儿。”
轻轻的将盼儿抱在怀里,颜凌歌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爹……爹爹……”
“盼儿想爹爹了?”
听着盼儿不住的唤着“爹爹”,颜凌歌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之后,说道:“那不如,我们去找爹爹,如何?”
“爹爹……爹爹……”
冲颜凌歌挥舞着圆滚滚的小拳头,盼儿咧着嘴笑的很是开心。
然而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紧接着,倚荷有些匆忙慌乱的走了进来。
“倚荷,你不在家陪你爹娘,一大早回来做什么?”
看着倚荷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颜凌歌关切的问道:“怎么眼圈儿都红了,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夫……夫人……”
快走两步走到床边,倚荷欲言又止的看着颜凌歌。
“怎么了?”
见倚荷此时如此反常,不知为何,颜凌歌只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慢慢的往下沉,并且自己身上刚刚因噩梦而被冷汗浸湿的衣裳顿时又粘在了身上。
所以她不由自主的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问道:“到底怎么了?有事儿就说!”
“夫人……”
泫然欲泣的看着颜凌歌,倚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管有什么事儿,说!”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胳膊收的太紧弄痛了怀中的小人儿,所以盼儿忽然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可是在颜凌歌的印象中,盼儿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哭的如此大声过。
因此,颜凌歌一边轻轻拍打着怀里哭的声嘶力竭小人儿,一边直直的盯着低下头、颤抖着肩膀的倚荷。
“倚荷,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快说。”
“夫人,刚刚……我和我娘一起……一起出门买东西,在街上,我……我听街上的人都……都在传,说……说……说……”
“说什么!”
看倚荷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颜凌歌斥道:“他们在传什么?”
“他们说将军……将军他……”
“南宫亓玥?”
一听事情跟南宫亓玥有关,颜凌歌追问道:“他怎么了?”
“他们说,说将军身受……身受重伤,怕是……怕是……怕是已经以身殉国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从听到倚荷说此事与南宫亓玥有关开始,颜凌歌就觉得自己的手脚开始发凉。而当她从倚荷口中听到“以身殉国”四个字时,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异常沉闷,沉闷的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夫人?夫人!”
知道颜凌歌肯定不相信这个消息,所以倚荷抬头,想告诉她这只是老百姓间的传言而已。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刚一抬头,她就看到颜凌歌一手抱着盼儿、一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脸上毫无血色的样子。
“夫人,这……这只是传言,都……都怪我……是我不好,我……我不该把这些莫须有的话说……说给夫人听的。”
颜凌歌这时的样子把倚荷吓得不轻,她自责惊乱之余,本想赶紧去找大夫的。然而在她刚出了门口的时候,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书……书墨?”
顾不得头上的疼痛,待倚荷看清了被撞之人是谢书墨之后,便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谢书墨的胳膊。
“书墨,谢小侯爷……谢小侯爷来了没有?夫人……夫人她……”
“夫人她怎么了?”
见倚荷着急慌乱,哭的不能自已的样子,谢书墨赶紧问道。
“我把街上……街上的传言说……说给夫人,夫人听了之后,她……她……”
“你说什么?”
虽然倚荷的话断断续续的,可是谢书墨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他此时前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儿。
所以赶紧搀扶着走路都走不稳的倚荷回了房,谢书墨赶忙走到颜凌歌面前。
“夫人?夫人?”
连着唤了两声,颜凌歌却双眼发直,不做任何反应,她怀里盼儿依然嚎啕大哭,哭的声音都好像有些沙哑了。
谢书墨心知她是一时被迷了心智,所以情急之下,他示意倚荷将盼儿抱走,然后走到桌边倒了半杯凉水,“哗”的一下泼在颜凌歌脸上。
“嗯?”
冰凉的水撒到自己脸上,颜凌歌猛然回过神来。而她刚一恢复神志,便立马跳下床光着脚就往外跑去。
“夫人。”
看颜凌歌惊慌的样子,倚荷心急的叫了她一声,可她却置若罔闻。然而就在谢书墨想跑去将她拦下时,谢润竹的身影忽然出现,并及时抱住了她。
“别拦我!”
丝毫不管来人是谁,颜凌歌卯足了劲儿想挣开谢润竹的手臂。就在谢润竹快要敌不过颜凌歌的力气之时,魏音阙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并快速的出手在她背后点了几下。
“她这是……”
看着颜凌歌的身子软软的倒在自己怀里,谢润竹将她横抱起来,并有些防备看向面露忧色的魏音阙。
“大公子无须担心,我是……我是夫人的朋友。”
明白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是不要暴露的好,所以魏音阙低头解释着。
“外面冷,先把夫人送回房吧。”
“嗯。”
虽然对魏音阙还有些怀疑和警惕,但谢润竹看她脸上担忧颜凌歌的神色不像是作假,所以一时间倒也顾不得去纠结她的身份了。
到了屋里之后,谢润竹把颜凌歌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才悄悄松了口气。可当他看到倚荷怀里仍旧在哇哇大哭着的盼儿时,他沉痛的脸上又添了一丝同情。
“大公子此刻前来,可是因为南宫将军的事!”
眼神示意倚荷先把哭闹不止的盼儿抱下去,魏音阙试探性的向谢润竹问道。
“嗯。”
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谢润竹强压着心头的怒气。
亓玥出事的消息才刚从宫里传出来,可没想到整个京城的老百姓却都已经知道了。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而暗中之人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掀起里单之乱的丞相和临安王!
真是可恶至极!
心里狠狠地唾骂了那两人一声之后,谢润竹直直的看向低着头站在自己身侧的魏音阙。
“你是今早听说这件事的吗?”
“不是。”
黯然的摇了摇头,魏音阙道:“我本来是前些日子去了成渝城的,可没想到在两军开战之后,里单那个妖女居然用了妖法重创了将军,将军重伤昏迷期间,我一直都随侍在将军身侧,直到前些天,将军他……他……他因伤重而……”
“你去了成渝城?”
紧握着拳头,谢润竹压抑着满腔悲痛。
“你既是公主的朋友,去成渝城做什么?”
“去……去帮夫人看看将军。”
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以防谢润竹看出纰漏,魏音阙低声道。
“哦。”
即使对魏音阙的话还有怀疑,可是谢润竹此时却也无心去深究了,只要这个女子心无歹意就好,至于她到底为何去成渝城,她不愿意说就算了。
所以应了一声之后,谢润竹刚想拿起毛巾帮颜凌歌擦拭一下额上的汗水,可一扭头,他却发现颜凌歌已经醒了过来,并睁着空洞的双眼盯着帐顶。
“夫人!”
见颜凌歌这么快就醒了过来,魏音阙诧异的不行。明明刚才自己封住了夫人的穴道,按理,她不应该醒这么快才对啊!
“公主?”
颜凌歌这一醒过来,谢润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伤到自己的行为,所以他赶紧坐到床边,忧心不已的看着床榻之上、双目无神的人。
“……”
对于魏音阙和谢润竹的声音,颜凌歌都置若罔闻。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明明,昨晚南宫亓玥还托音阙给自己带了书信回来,不是吗?明明,南宫亓玥还在信里给自己道歉,明明,今天一早,自己打算带着盼儿去成渝城找他的。
那……那倚荷所说的,她说街上的人都在传的……说南宫亓玥伤重的事儿……这……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之前跟他不止一次的比试过,以他的武功,傲立于江湖并非难事。既然如此,那为何……为何他会身受重伤?又为何会因为伤重而……而……而……
“死”这个字,颜凌歌无论如何连想都不想想。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就这么突然间,南宫亓玥他居然……居然不……不在这个世上了?
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公主。”
看着颜凌歌面如纸色、毫无生气,但却泪流不止的样子,谢润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那一滴滴泪水揉碎了。
所以他拿出锦帊,温柔的帮颜凌歌拭去眼畔的泪痕,轻声道:“公主,请节哀。”
“节……哀?”
眼睛转了转,颜凌歌木然的看向谢润竹。
“润竹,你……告诉我,那个消息,是……是假的,是不是?”
“公主。”
听着颜凌歌虽轻、却在绝望中透露出一丝希望的话语,谢润竹的嘴动了动,却只能保持沉默。
而见他如此,颜凌歌只觉心口一疼、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呕出。